8、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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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分手这事儿，程望好几天都心情不佳。
他对感情的认真负责，转头都被人说成了负担，这搁谁身上能开心呢？
心情一不好，就特别想喝两杯，可如今是在剧组，程望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为失恋买醉。所以只好憋着，每天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直到这天接到了统筹小姐姐的通知，说最近两日都没有他的戏份。
“主要是配合宋老师的行程啦。”统筹说，“这几天宋老师要出国一趟，参加个颁奖典礼，所以只好把他的戏份往后调。你们的戏又都是在一块儿的，所以只能一起往后错啦。”
程望进组也一个多月了，一直在影城里泡着。他琢磨了一下，不如趁这个时间回家看看，也顺便散散心。
程望父母早逝，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如今就住在距离影城几个小时车程的市中心。
听说程望要回家，李哥亲自跑来接上了他和悠悠。手下带了好几个人的经纪人如此不辞劳苦，程望强烈怀疑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果然，路上的时候李哥就开问了：“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听说总是魂不守舍的。”
程望瞪了眼悠悠，悠悠立刻把头扭开了。
李哥拽了拽他的脖领子：“你瞪她干啥，是我让她打小报告的！要是什么都任你们瞒着我，那猕猴不得翻出天去！”
程望嘟哝：“没什么事儿……就是心情不好。”
“能跟宋浥尘一个剧组，你前两天心情不是好得很吗？”李哥一针见血，“分手了吧？”
程望烦躁地“啧”了声。
李哥用力一拍手，活像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分得好！我早说那小子轻浮得很，跟他在一起耽误你的前程。既然分了，你最近就把心思放在拍戏上，等《云摧城》杀青了，趁着热度我再给你接几个综艺和新剧，一下子就——”
“啊啊啊啊。”程望捂着耳朵，“烦死了烦死了。每次都跟催命一样。跟你一说话我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李哥一拍椅子，气儿不打一出来：“你这不成器的玩意儿！空长着一张老天赏饭吃的脸，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多盘算盘算呢？”
程望把衣服一裹，侧身把眼睛一闭，将李哥的唠叨全甩到了身后。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演戏而已。
当初入行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电子科技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机缘巧合之下拍了一次广告，然后就顶着姐姐的反对进入了娱乐圈，一路走到了今天。
他的确没有专业的技巧，也没有长远的规划……他骨子里好像天生就带了咸鱼的气质，只想安生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做几天做几天就得了。
“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哦对了，宋老师说，他还有点小天赋。
程望闭着眼睛，忽然就有点想笑，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李哥这一路说了三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一直到车在花园别墅的门口停稳时，还在契而不舍地唠叨。
程望迫不及待一把拉开车门窜了出去，大吼了声“姐”。
电动的大门一开，蹭地窜出来一个小不点和两只大金毛，程望一把捞起小不点举高高，惹来一串嘻嘻哈哈的大笑。
程家姐姐挺着大肚子，慢吞吞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处理工作。
程望手里抱着个小丫头，一只脚上咬了只狗，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姐，都这么大月份了，你就不能少操点心啊。”
程家姐姐拍了他一巴掌：“都跟你似得吊儿郎当没正经，谁养家？眷眷，从舅舅身上下来！你看你踩得舅舅一身泥！”
小姑娘撇着嘴滑下来，扯着程望的袖子要把他往屋里拽，程望匆匆回头跟李哥说再见：“行了哥，那您就回去吧，过两天再来接我就行。”
“没礼貌。”程家姐姐皱眉，“李哥有没有时间，在家里吃个饭再走。”
“好啊。”李哥也不客气，笑呵呵得就进来了，“吃饭不用了，我稍坐一会儿吧。”
程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人又要在姐姐面前告他的黑状了。
眼不见心不烦，程望抱着小丫头直接上楼回自己屋子了。
“舅舅舅舅……”一进屋眷眷就扯着他，非要跟他说悄悄话，“你——你——你最近，是不是在和常叙一起演戏呀？”
程望一听就傻了，“你怎么知道常叙？”
小姑娘捂着嘴咯咯笑，跑回自己屋子里拿了个厚厚的笔记本，有些不好意思地塞到了程望手里。程望翻开一看，嚯好家伙，里面贴的全是常叙的照片，有些是打印的，有些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
程望又好奇又好笑：“你才多大点儿？就开始追星了？”
眷眷不屑地撇了他一眼，似乎在嫌他土气：“我们班的女生都追星呢！你到底认不认识常叙嘛，你让他签个名，我要带到学校去！”
程望心道，我不但认识常叙，还能去他家撸猫呢。
“你们班有没有人追我呀？”程望故意逗她，“我给你签个名，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眷眷晃着他的手，“你没有常叙火。我就要常叙嘛。”
程望憋笑憋得难受：“你还挺势利眼儿。哎，宋浥尘也在我的剧组啊，你怎么不要他的签名呢？”
谁知眷眷皱了皱眉，竟有些迟疑地道：“可是……宋浥尘好老啊。”
“什么？”程望嗓音一下子就提高了，“老？！他才32岁！”
“是啊。”眷眷嘟着嘴，“那不是和爸爸一样大了吗？”
“你——”程望气得想跟她拍桌子，“你爸都四十多了！而且还有啤酒肚和地中海！宋浥尘和他一比就是貌美一枝花！不对，完全没有可比性！”
眷眷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大声道：“你要是不给我常叙的签名，我就告诉妈妈！说你骂爸爸，骂他有啤酒肚和地中海！”
“谁骂他了，他本来就有……算了。”
程望摆摆手，懒得再跟一个小姑娘争谁是娱乐圈第一花美男。
从窗户外看，李哥的车还在，估计还在楼下和姐姐细数他是如何不踏实不上进。程望不想下楼参加自己的批斗会，索性打开电脑，想找部电影看看。
眷眷凑了过来：“能不能看常叙的……”
“不能。”程望斩钉截铁，“就看这个。坐下。闭嘴。”
他点开了一部电影，是宋浥尘前两年的获奖作品，家庭伦理犯罪片，名字叫《食肉羔羊》。
在仄狭拥怼的市中心，生活着一帮蚁族。他们享受不到都市的纸醉金迷，却又要背负着高昂的房价、教育费和生活开销。他们在钢铁的丛林中沉默劳动，无暇喘息。
男人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他上有年近八旬的瘫痪母亲要赡养，下有一对调皮捣蛋的双胞胎儿子，妻子性格尖酸，抠门小气得令人发指，总是嫌弃他挣不来钱，养活不起家庭。
那个六十坪米、住着五口人的家，像高温的真空箱，令人窒息。男人每天唯一的放松时刻，是在楼下的长椅上，点上一个烟，默默地抽完。
生活就这样勉强地过着。
直到有一天，妻子扔掉了男人的烟。而男人，拿起了妻子剁肉的刀。
电影的开头节奏很慢，眷眷看了一会儿，就在妻子细碎的方言骂街声中睡了过去。程望搂着她，认真地盯着屏幕。
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对任何一个画面都不算陌生。
小区的长椅上，佝偻着背的男人缓缓吐着烟雾。他拿烟的方式很独特，不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而是食者和拇指捏着。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一根劣质香烟，而是救命的神药。
长椅旁就是垃圾桶，在夏天蚊虫肆虐。男人缩着腿，被咬得直挠，不拿烟的那只手在空中乱挥，却连一只蚊子都打不死。
这个拮据而弱小的男人，和宋浥尘没有任何关系，可那又分明是他的脸。
宋浥尘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必要的时候能让观众忘记他的漂亮面孔。在他的表演中，皮囊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观众看到的只是角色的懦弱、无能和可鄙。
程望怔怔地，过了一会儿后，按了下暂停键。
已经失控的男人半张脸都喷上了血污，大特写的眼睛里，刻着疯魔和懦弱的狂怒。他死死盯着镜头，与屏幕前的程望对视着。
宋浥尘，从不入戏。李哥如是说。
程望的心头忽然就郁结了起来，这种感觉却又与失恋的烦躁不同。
他往后靠在了床垫边上，闭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
晚上吃饭的时候，啤酒肚、地中海的姐夫准时下班回家了。眷眷听到声音，又领着两条金毛冲了出去，一大一小和两只狗在院子里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程望站在窗边看着，连姐姐什么时候走到身后都不知道。
“怎么样，羡慕吧？”姐姐递给他一杯热水，“你说你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家？让我省省心。”
程望笑道：“这不是我家？你要赶我走？”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姐姐慢慢喝着水，“李哥跟我说，你又分手了？”
程望没吭声，片刻后“啊”了一声。
“他作为你的经纪人，当然是巴不得你少谈恋爱，认真工作的。”姐姐说，“但你是生在春天的人，命里犯桃花，一辈子多情善感，没太多事业心。”
程望有点儿想笑，转念想起自己坎坷的情路又有些心酸，竟无法反驳姐姐说的话。毕竟是自家姐弟，姐姐还是把他看得很透。
“我也想有个伴。”程望低声道，“但我这情况和工作不允许呀。”
“同性恋怎么了，认真过日子的也不少。”姐姐不甚赞同，“主要是你这圈子，太浮躁，碰不到真心人。不如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虽然是圈外的，但也算是青年才俊。你谈个两年，演戏的瘾也差不多过够了，自己开个小店踏踏实实的，不比混剧组强？”
姐姐一直觉得演员这条路，吃的是青春饭，程望也无法反驳。凭他现在的实力，也没底气说能在圈子里长盛长红。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丰盛的饭菜摆了一桌。程望心里暖烘烘的，没忍住又掏出手机发了个微博。
【程旺旺旺旺旺：年年有今朝。[烟花] 】
粉丝们很快又涌了进来，兴奋地问程望难道是杀青了吗，怎么回家了呀？也有人在下面哭唧唧，说片花里的铭心小可爱也太好哭了，让人心疼。
程望兴致勃勃地和粉丝互动着，谁知微信忽然响了声。
【宋浥尘：程望，回家了吗？】
程望的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掉汤碗里。
“怎么了？”姐姐的眼尖得很，立刻问他。
“没事儿没事儿。”程望胡乱抽纸擦了擦桌子，赶紧回了信息。
【旺旺本旺：是，宋老师，我在家呢。】
他迟疑了下，想问宋浥尘有什么事，可直接问人家“有事儿吗”感觉又像很不想聊天的样子。
手指正悬在屏幕上没动时，宋浥尘下一条信息已经来了。
【宋浥尘：明天六点我路过市里回剧组，刚好顺路接上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一个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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