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做端水大师》昔寻

98、纠结

　　程星煜的表白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近乎开玩笑般的说明了心意，也让他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了地。

　　程星煜重新变成了原来那副看似阳光好相处，实则与任何人都有距离的模样。

　　当然，裴夏除外。

　　除此之外，他还甩掉了包袱，毫无负担地化身为怨夫，对于其他喜欢裴夏的人各种蛐蛐。

　　——遇见安明垣：“安老师，裴裴只是心地善良不想拒绝别人，要是有刺激项目叫我就行咯。”

　　“怕我没那胆子？没事儿，出事了我往地上一晕就行，不会碰瓷你的。”

　　碰到苏扬：“苏扬，你这天天乱晃不发歌有点对不起偶像了吧。”

　　“没灵感？没灵感来帮我写电影主题曲怎么样？”

　　见到谢和瑜：“谢老师，古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没看到裴裴都躲到五米开外了么。”

　　……

　　总之，几乎所有的嘉宾都被他一通乱创，气得半死。

　　这天上午，怼遍所有人的程星煜找不到愿意和他一起出去约会的嘉宾，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啃水果。

　　而邵霖然因为前一天出门时间不够，被罚今天在家做家务。

　　他在程星煜咔嚓咔嚓的啃苹果声音里，洗完了碗，抹完了桌子，顺便给鱼缸里的鱼们换了水喂了食。

　　本以为对方啃完就会走，结果没想到这厮居然又去洗了个梨，抱着继续啃。

　　拖地的邵霖然越发不爽。

　　他闷头拖到了客厅，一拖把怼到程星煜脚上。

　　“我——”程星煜好悬没直接骂出来，“你不说一声啊！”

　　他这双拖鞋可是偷偷买的裴夏同款，而且还是白色的，要是被拖把弄脏了可得心疼死他了。

　　邵霖然故意看了下周围：“我动静应该挺大的了吧？”

　　“是挺大，就是一直都很大，分不清具体在忙什么。”程星煜扯起嘴角，“不抬头我还以为你还在洗碗。”

　　邵霖然眯起眼：“姓程的，你不干活就别逼逼行不行？”

　　“你是自愿干活的？”程星煜眉毛一扬，“你不是没遵守游戏规则‘被迫’干活的吗？”

　　他将被迫两个字咬得极重。

　　“按你的说法，程老师在家估计从来没帮父母做过家务吧？”

　　“没帮过啊。”程星煜理直气壮，“我都是直接请的保姆，他们一丁点活都没做过。”

　　“……”

　　程星煜早就看他不爽了：“别一天天的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说别人说得好听，你不也喜欢裴夏么？”

　　“对啊，我是喜欢裴夏。” 邵霖然倒是显得很坦然，“但我也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艹，意思就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了？

　　还没等他呛回去，就听邵霖然又道：“没什么好表白的，他快乐就行了。”

　　程星煜一噎，旋即反应过来不对：“不是，那你还撺掇苏扬表白？！”

　　这厮那天不是还一脸欠揍的说什么，“心思那么多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光是这一点我就可以完爆你们”，结果他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

　　把苏扬那小孩弄得这两天都快抑郁了，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邵霖然面色无辜：“我实话实说啊，谁知道他会去。”

　　“说又不代表做，我闲着无聊喊喊口号而已。”

　　程星煜：“……”

　　他对邵霖然的印象果然没有错。

　　这厮简直比谢和瑜还欠揍！

　　两人互相阴阳怪气了半天，却不知道二楼扶梯的角落里，裴夏听完了所有对话。

　　他本来准备下楼，却听到两人的对话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便停下了步伐想要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却不想正好听到邵霖然的表白。

　　裴夏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明白邵霖然怎么会喜欢自己。

　　毕竟作为同学，两人上学时基本没有说过话；而作为同事，真正比较多的交流沟通都是从最近才开始。

　　“喜欢就这么简单么？”他费解地又瞅了眼已经陷入了沉默的两人，转身去了楼顶的阳光房。

　　阳光房里没有人，只有桌上还放着上次和安明垣聊天时未吃完的零食。

　　裴夏叼着根拇指饼干仰面躺下，一只手遮住眼中的纠结，瘫在椅子里不说话。

　　他给裴晔发了条短信：[哥，我感觉自己是个大坏蛋]

　　裴晔没有感受到他的郁闷：[你最多算个小笨蛋]

　　裴晔：[还有二十分钟开会，有事就说]

　　裴夏不敢浪费裴晔赚钱的时间，三下两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发了个“小狗叹气”的表情包：[好烦好烦好烦！]

　　[我还是那句话]

　　裴晔的文字如他本人般冷静无波：[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我替你把关]

　　[如果没有的话，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中断录制]

　　裴夏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他郁闷地将手机丢到一边，只觉得自己正在面临比数学还大的难题。

　　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与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中，裴夏纠结着纠结着，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他梦见苏扬举着手幅朝自己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对方的粉丝大部队。

　　裴夏吓得没命地往前跑，他跑啊跑啊，跑到了一处悬崖边，本想坐索道缆车去对面的山上，结果居然要门票才能启动。

　　紧张之际，程星煜和安明垣从天而降，举着两张门票笑眯眯地朝自己挥舞，在他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时，毫不留情地牵着手施施然上了缆车，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苏扬粉丝的呐喊声传来，裴夏一个激灵，醒了。

　　睁开双眼，简繁温柔关切的脸出现在眼前：“做噩梦了？”

　　“简繁哥。”裴夏揉揉眼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看你一直没下来，有点担心。”简繁递给他一杯水，“又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也不算吧……”

　　裴夏犹豫了片刻，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简繁。说到谢和瑜表白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略过了这件事。

　　“嗯……”简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和想象中差不多，我们裴裴果然很受欢迎。”

　　裴夏微窘：“简繁哥你别笑话我了。”

　　“没有笑话你，我说的是真心话。”简繁拉来一把椅子坐下，“大家都这么认为哦。”

　　裴夏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不论是对情侣、还是对弟弟，亦或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每个人都希望裴夏能多亲近亲近自己。

　　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舒适得让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总是想着要是一直这样就好啦。

　　“比如说我啦。”

　　这两天听到的表白太多，裴夏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简繁见状，眸子里漾满了笑意：“吓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他顿了顿：“我十九岁就进了这个圈子，接触的人数不胜数，所有的资源都是靠我和经纪人一点一点挣回来的。”

　　讨好逢迎有过，拉踩抢夺也有过，被夸过被骂过，被恶意中伤也被下套利用过。

　　他艰难地维持住尚算存在的良心，遇人遇事总要抱几分警惕。

　　“裴裴之于我，大概就像一个灯塔吧。”

　　“灯塔什么的，有点夸张了吧……”裴夏耳朵泛红嘟嘟嚷嚷着。

　　“不夸张哟。”简繁粲然一笑，“就像这个节目里的嘉宾一样，看起来值得相处的同伴，但每个人的心思都不简单的。”

　　比如他。

　　胆小又自卑地不敢表白，谎称是将裴夏当做弟弟，以此卑劣地换取裴夏靠近自己。

　　像他这样汲汲营营的人，最大的价值大概就是把心意埋藏在心底，不要给裴夏造成困扰了吧。

　　他在心底嘲讽自己，面上弧度不变：“所以说，裴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们只是想把心意告诉你。”

　　“当然啦，如果你还愿意做我们一辈子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当然愿意呀！”裴夏脱口而出。

　　他纠结的一个点也是这个。

　　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节目组的大家都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

　　裴夏既不想让大家伤心，也不想失去这群朋友。

　　可惜没有两全之策。

　　“裴裴，你喜欢谁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而是应该由你自己选择。”

　　“如果你纠结的只是怕拒绝一个人会伤害到对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已经不可避免地在伤害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了。”

　　“敞开了说吧，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不如早点敲醒他们，早日回归正轨嘛。”

　　裴夏恍然。

　　是他钻牛角尖了。

　　就像谢和瑜在时装周晚宴上说过的那样。

　　他们也许早就看出自己的摇摆不定，所以才会各种直接的、委婉的劝说自己吧。

　　可惜某位小笨蛋一直没有理解。

　　裴夏吸吸鼻子：“简繁哥，谢谢。”

　　他从兜兜里掏出中午在果盘里顺来的橘子，剥开一半递给简繁。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味蕾上跳跃，裴夏嚼着嚼着，开始思考一个一直被他选择性遗忘的问题。

　　简繁哥说的对，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谢和瑜无奈地神情突然闯入他的脑海里。

　　他放下橘子，敛起眼眸。

　　“怎么了？”简繁敏锐地觉察到他的变化。

　　“我有一个朋友……”裴夏斟酌着说，“他被人表白了，直接拒绝又担心对方会难过。”

　　“但是这种担心好像又和简繁哥说的那种害怕不太一样……”

　　他也描述不出来那种情绪，总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到最后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大概懂了。”简繁瞧着裴夏满头大汗的模样莞尔，“那你自己呢？会因为拒绝而难过吗？”

　　裴夏认真仔细地思考了一下。

　　如果拒绝了谢和瑜，也许以后他们就会变成普通朋友。

　　谢老师的普通朋友是什么样的……

　　裴夏回忆了一下谢和瑜与节目组其他人的相处模式，大脑未经思考便下意识点点头。

　　这一点头，把他自己也点愣了一下。

　　他恍然：“我大概不想和他变成那样。”

　　下意识的话，连无中生有的设定都忘了。

　　简繁心里带了些高兴，又带了点失落。

　　他捋了捋裴夏的小呆毛，轻声道：

　　“裴裴，那是因为你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