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做端水大师》昔寻

74、当年

　　两年前。

　　“妈妈你们出发了吗？”

　　明亮的妆造间里，裴夏笑意盈盈地看着手机里的妇人，举起手机凑近自己的脸：“你看，芳芳老师给我化的好看吧？”

　　宋佩宁女士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认真点头：“这位比我家小野还帅的小帅哥，可以请你不要挡镜头了吗？”

　　裴夏被夸得直乐：“可以呀，这位和我妈妈一样好看的姐姐让开，我就让开。”

　　“哎哟，小野真会夸人。”一句姐姐把裴妈妈逗得合不拢嘴，“不跟你说啦，妈妈要出发啦。”

　　她似真似假地抱怨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你爸爸和哥哥被我打发去买花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啊。”裴夏纠结，“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啊？”

　　裴妈妈故作沉思，待裴夏脸上的失落掩饰不住时，才展演一笑：“不等他们啦，妈妈先来陪我们家小野。”

　　“好，妈妈待会见。”裴夏眉开眼笑，挂断电话前他随口道，“你们快点哦，演唱会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始了。”

　　“知道知道，妈妈保证尽快赶过来。”

　　.

　　节目开始前一个小时，裴夏收到了裴妈妈的短信：[今天的路比我想象得还要堵，可能要迟点才能到啦]

　　[我们家小野人气真高，大家好像都是去看你的演唱会的哦]

　　[妈妈路过地铁口还看到有人带着你的手幅，不过没有妈妈做的好看]

　　裴夏莞尔：[母上大人最棒！母上大人做的最最最好看！]

　　裴夏：[开心小狗.JPG]

　　.

　　节目开始前半个小时，裴夏心里有点坠坠的。他不住张望着休息室的门口，却始终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今天这么堵吗？”裴夏嘀咕着。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裴夏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刘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刘季：“裴夏，还有半个小时，跟伴舞们再对一对点位吧。”

　　“哦哦，好。”

　　裴夏朝房间外走去，路过刘季时叮嘱道：“刘哥，帮我问问我爸妈怎么还没来。”

　　刘季身体一僵，不自在地笑了笑：“好，我会帮你问的。”

　　远处的工作人员在催他快点过去，裴夏应了一声抬起脚步，只当刘季的不自然是太过焦虑紧张了。

　　“刘哥你放轻松，演唱会我们必拿下！”裴夏冲他挥挥拳头鼓气。

　　望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年远去的背影，刘季苦笑一声：“演唱会……”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上面是五分钟前别人发来的消息：

　　[刘先生您好，我是裴夏的哥哥。]

　　[家母路上遭遇车祸，现在紧急送往医院手术，我们可能无法赶上裴夏的演唱会了]

　　[家母昏迷前叮嘱，请务必不要让裴夏知晓，以免慌乱造成危险]

　　[另：祝他演唱会顺利，感谢刘先生照顾]

　　刘季攥紧手机，想起自己这些天日夜殚精竭虑地筹备演唱会，就为了达成一个最完美的演出效果，就为了让所有来这的和没有来的人知道，裴夏的演唱会有多优秀。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眼中出现一瞬间的挣扎，旋即快速删去了聊天记录，走进房间将裴夏的手机装进了兜里。

　　演唱会……他必须拿下。

　　.

　　“刘哥，我妈怎么说？”

　　临登场前，裴夏找到刘季又问了一次。

　　刘季叹了口气：“你妈妈说给你的礼物被弄坏了，她决定再去买一份。”

　　裴夏撇嘴：“一束花而已，回家送我呗。”

　　“肯定是爸爸不小心，”裴夏笑着抱怨，“他做事大大咧咧的。”

　　等会见面，妈妈肯定要和他吐槽爸爸是怎么怎么不小心，再可怜巴巴地搂着自己道歉，最后趁机让自己和爸爸答应她一堆不平等条约。

　　“行了，快上台吧，粉丝都等着呢。”刘季扯着笑脸推了他一把。

　　舞台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呐喊声陡然响起，刘季朝前走了一步神色不明。

　　[裴先生，裴夏一直在问我你们去了哪，我怕久了他会怀疑]

　　[请问一下有没有能安抚住裴夏的理由？]

　　.

　　“裴夏。”

　　待裴夏唱完第一组歌，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刘季叫住了他。

　　“怎么了？”裴夏闭着眼防变质妆造师替他补妆，没看到对方的表情有些躲闪。

　　“你妈妈……”刘季吞吞吐吐，“因为目睹了一起车祸，现在在现场做笔录，可能要迟一点才能到。”

　　裴夏紧张地想要抬头，却被妆造师下意识的惊呼吓得闭上了眼：“妈妈没出事吧？”

　　“没、当然没事。”刘季咽了口口水，“不过那起车祸有些严重，所以你妈妈可能会久一点再来。”

　　片刻沉默后，裴夏又问：“那我爸和我哥呢？”

　　他们都不是一起出发的，总不可能三个人一起被留着做笔录了吧。

　　“那起车祸有些严重。”

　　刘季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骗下去，但口中的理由却越说越流畅：“那起车祸有些严重，你妈妈毕竟亲眼目睹，所以有些被吓到了，你家人现在在现场陪她。”

　　裴夏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那你帮我告诉我哥，如果妈妈情绪不好的话就先回家吧，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别来我这边了。”

　　万一心神不宁出了事情，裴夏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裴夏！准备！”

　　“来了！”

　　换好新的演出服，裴夏步履匆匆地朝舞台赶去。

　　舞台上躁动的鼓点声如震雷，与他的心脏共振，裴夏按住不知为何有些发慌的心跳，勉强安慰自己是鼓声声势过于赫人，调整好笑容跑向了满眼期待的粉丝们。

　　“大家久等啦！”

　　.

　　裴夏在舞台上放肆地挥洒着汗水，粉丝们很热情，一直在用心努力地回应着他。

　　裴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面对如此多喜爱他的人，心里又感动又欢喜，只恨不得将最好的舞台呈现给他们，以此回报他们的爱。

　　“最后，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再一次重重地鞠了一躬，汗水顺着发梢滴落。裴夏听着留恋着不愿离去的粉丝们还在呼喊他的名字，微笑着挥挥手。只是目光偶尔扫视到那三把一直空着的位置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大家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慢慢走。”

　　回到后台，裴夏开心地和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打招呼，找到了举着卸妆棉和棉签严阵以待的芳芳老师。

　　“裴夏。”

　　裴夏应了一声，闭眼等芳芳老师为他卸妆：“刘哥，外面下雨了？”

　　他瞥见不少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时，手中都拿着雨伞。

　　他一大早就来这边忙着最后一遍彩排，忙到傍晚才有空给家人发消息，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何时下了雨。

　　“傍晚那会下的，现在已经停了。”

　　裴夏点点头，难怪路上会发生那么严重的车祸，雨天出门确实不安全。

　　“我妈呢？他们怎么样？”

　　刘季不答只道：“你弄好了就出来，你哥哥在门口等你。”

　　看到裴晔的那一刻，刘季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被指定带裴夏的那一刻起，刘季就隐隐猜到裴夏的身份不简单，但他只以为对方最多就是公司高管家的亲戚朋友。也正因为这层关系，他使唤起公司的公关团队来毫不犹豫，营销经费用起来更是可以用财大气粗来形容。

　　但他从没想过裴夏居然是裴晔的亲弟弟！

　　本来打算办完这场演唱会，就去找高管商议着换个更听话的苗子带，眼下见到这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心又热切了起来。

　　有裴晔撑腰，他在娱乐圈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情澎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裴夏喊了刘季几次，见对方一直没答话，也懒得再叫。

　　明明大哥是很稀疏平常的接他回家，不知为何，裴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待妆造师放下手，他随手抓起一包湿巾，头也不回地快步冲出房间。

　　.

　　“然后发生的一切，就没什么好说的啦。”

　　裴夏晃悠了两下腿，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谢和瑜凝视着青年的发旋，心下开始后悔不该提这些的。

　　之后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能猜到。

　　当青年忐忑不安地坐上哥哥的车，却发现目的地并非是归家之路，而是冷冰冰的医院时，莫大的恐惧笼罩住了他。

　　他急切地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妈妈，这样他才能心安。

　　可惜他注定失败了。

　　手术室前的红灯常亮，居高临下地漠视着这群沉默祈祷的人类。

　　裴夏质问裴晔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自己，对方理智到近乎冷漠的回答让他更加痛苦。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除了在这里干等着，任现场那些已经进场的粉丝喧哗，你还能做什么？”

　　“几万人为你的一时冲动买单，事后即便你阔绰大气散金赔偿，你压得住舆论吗？”

　　“裴夏，你要怎么和粉丝交代？”

　　“含糊不清？编造借口？还是如实相告？”

　　“被记者扒出来怎么办？你的事业你的名气怎么办？粉丝们群起激愤将怒火发泄到妈妈身上你又能怎么办？”

　　“裴夏。”

　　裴晔神情严厉，一声声质问让裴夏结舌无言。

　　“这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