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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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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婆子们给她梳妆,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倾国的容颜出现在镜子中,铅粉和口脂遮住了她多日的病容,让那几个婆子瞠目不已。
姬衡叶眼睛生的极好看,但此刻却像是冷寂的深潭一样,不见生机。原以为逃开了一个虎穴便能重生,不曾想又掉入个魔窟,这些婆子许是要将她整个洗剥了去饲魔头。她倒是天真的厉害……
像是折翼的雀儿被捆住了爪子,只等着天敌的享用。这夜,不知是烛火还是月光亮的刺眼,姬衡叶一袭墨色的寝袍坐在床榻上,堇妙在一旁拿着香露细细给她揉着。
殿外传来一声“王上”,姬衡叶感到堇妙的手一颤,盖上香露施了个礼飞一般的走了。姬衡叶的心沉寂着眼中像是没有了光亮,淡然的等候着将要来临的暴风雨。刚从一个仇敌处逃离,没曾想来到了更大的仇敌身边。
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个死人躯体如何那还有什么关系呢?
楚子冥走进时看见那一双极静的眼眸,让他想起那一双笑靥如花的美丽眼睛,那一双眼睛里他曾看见过太多,却没有见过这样的。虽长着相似的眼睛,但他却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也不配是他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已经死在八年前那个火光耀夜的地方……
楚子冥走近,修长的手指抬起姬衡叶的下巴,“抬起头来。”姬衡叶没有理会丝毫未动,男人再次捏住姬衡叶的下巴,指节微响像是要生生捏碎她的下巴。痛感袭来,姬衡叶吃痛的秀眉紧皱,却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男人冷笑一声,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
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思绪被楚子冥冷冷的一声打断,“莫立阳倒生了个好女儿。”带着几丝讽刺,说罢便野兽般的撕扯这她的衣服,到底是未经过情事的女儿家,姬衡叶还是怕了。死命拉着衣服,脚不停乱蹬着,“走,你走开,你走开……”声音颤抖着,沉寂的眸子里满是慌乱的恐惧。
看着衡叶眼中的恐惧,楚子冥冷冷的笑了。既然莫立阳死的那么容易,那就由他的女儿来赎罪吧。
无助的泪划过了眼眶,终于,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体面……
承恩在男人身下,心中的屈辱恨不得死去。但遥遥想起那句“活下去……”,可她如今已经无力活着了。姬衡叶心中嘶吼:“母后,孩儿活不了了……”倒不如死了去,离开这万恶、黑暗的人间。像是狼群围攻的羊,无力抗争,吮着她的血,撕咬着她的皮肉。
楚子冥看着身下死了一般的人,顿时失了兴趣。拾起衣服,瞥见妃色床单上鲜红的血迹,轻蔑一笑,大步离开。
月光悄悄的笼上一曾轻纱,披在破碎的娇儿身上。月色如水,温柔而多情,却残忍不肯眷顾世人。
不知什么时候,姬衡叶渐渐醒来。在最幸福的地方失去了最宝贵的自己,姬衡叶抱紧自己,虾米一般的团了起来,身体的屈辱远比不得心中的无助和幻灭。那就让她死在这个地方也好……
白日醒来,姬衡叶埋在浴桶里,屏退了所有人,娇躯上的斑斑点点让她作呕。用帕子用力搓着,不过一会儿白嫩的肌肤全成了带着血丝的红,斑点却未减半分。衡叶无力的靠在浴桶上,轻喘了许久。看着手上的指甲,猛地直起身,红斑之处到处是指甲划过的血印,淌着血,看着骇人。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口中竟是血腥味。
姬衡叶神色漠然,像尊无心的玉像。姬衡叶缓缓抬手拔下发上的金簪,青丝如瀑般倾落,拿着金簪划过手腕。金簪滑进水中,同那身体一同沉浸水中。姬衡叶唇角终于微微扬起,血染红了浴桶。
从前的日子快的似流水,滑过指缝,任你如何挽留也挽留不得。
黑夜里,突然射进来一束光,姬衡叶掩着面透过指缝。迎光处立着一人,身姿颀长,着着湖蓝色的袍子,看不清长相。那人朝她伸出了手,姬衡叶的脚步不随自己的向那人影而去,“嘉儿”那人唤着她。衡叶掩面的手缓缓放下,光似乎不那么刺眼了,但仍在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样子。姬衡叶的眉眼弯起,向人影奔去,“嘉儿”姬衡叶伴着喊声向前跑着,伸手去抓。忽然光影瞬去,只留点点星光,四周还散着男人“嘉儿”的唤声,四顾茫然,姬衡叶立在原地不知何为。
那身影莫名的让她心安,身影瞬去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难受的紧……
“不要……不要走……”猛的惊起,姬衡叶坐起身。额上鬓间都是冷汗,心脏狂跳的不停,姬衡叶合上眼睛,手指插进发间,头深深的埋在两膝中间。那人是谁?为什么她的心里如此雀跃?“我……我是……”
恍然过来,姬衡叶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还是凤嘉宫,她还没有死。姬衡叶抬手看着,被修剪漂亮的指甲已经被磨平,像是猫儿被磨掉了利爪,可她……不是猫儿。扯开衣服一看,身上的印子已经消失的差不多只留下一点儿浅浅的痕迹。姬衡叶捂着脑袋想这到底过了多久。
自莫庄后,她似乎一直在睡着,姬衡叶不禁皱紧眉头,难道这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姬衡叶将衣服拉好,下床踏上了鞋子。走在寝宫里,这里与八年前一般无二,但却失了许多物件,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姬衡叶的,不曾想八年已过,她还有机会回到这里来,死物依旧但却已是物是人非。
姬衡叶捏紧了拳头,面色冷然,既然上天不收她的性命,那她便好好活着,黄泉路上走一遭既没死那便是恶鬼归来。贼人灭她国辱她身,在莫庄苟活八年又怎么继续苟活,此恨若不解,如何对得起她的父王、母后,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子民,她是昌宇的福嘉帝姬,她是——姬衡叶。
堇妙不知道姬衡叶已经醒来,端着水盆进来想替姬衡叶擦拭身子,一进门就看见衡叶像个恶鬼一样沉着脸站在殿内,烛火拉出长长的影子。水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姬衡叶被吸引了注意,转过身去。堇妙愣了半会儿,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婢,婢子有罪,请……请夫人恕罪……”堇妙趴在地上的身子狂抖着,这夫人刚才像是从黄泉下爬上来的,真真比王上更吓人。
姬衡叶的步子很轻,轻的堇妙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跟前的,看着黑影遮住了眼前的光,堇妙一口气提到喉咙,夫人不会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吧……
姬衡叶敛了眼光,侧过身说了声“起来”。堇妙瞬间松了口气,拘谨的站起身不敢抬头。姬衡叶不知道她怎么吓着这个丫头了,背过身子说了句“收拾了。”
“是,夫人。”听着那微抖的声音,姬衡叶叹了一声,听着脚步离开的声音,姬衡叶走去坐在妆镜台前。大约烛火不是很明,昏黄的光照着镜中的人脸色苍白,嘴唇都无一丝血色,血红的寝袍、如墨般的青丝垂到腰际,活像只刚爬上来的女鬼,也难怪那丫头吓得像见了鬼了。
姬衡叶抚着她的脸,这张脸谁见了不叹,难怪当年莫立阳那老色鬼会收她做义女,和这张脸是有绝大的关系。有时看着这张脸,真让她想撕了,可这是她父王、母后给予她的,她不能那么做。何况,这张脸就是她最好的东西,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若是堇妙在,一定又是吓得魂儿都没了……
姬衡叶没让堇妙告诉楚子冥她醒来的事情,她需要时间好好思量思量。白日过去,今夜又是一个无月的夜,姬衡叶让堇妙多上了几支蜡烛,让殿里能更亮堂些。
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脸,经过了几日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像个活人了。姬衡叶拿着眉笔细细的描摹她的眉眼,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张脸的,她的眼睛好看,像颗映着光的曜石。不施妆时显得娇俏可人,若将眼角轻轻提起,那就会显出了一分媚色,浅浅一笑就能勾魂摄魄。她曾听到有人说她是个妖精,不,她是个……鬼,是个走过黄泉的女鬼……
镜中骇人的笑被堇妙的声音荡开,堇妙从外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婢子参见夫人。”姬衡叶放下了眉笔,转头看过去,堇妙的身子莫名的又是一颤。
姬衡叶看着堇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道她把这丫头吓得不轻。也懒得与一个丫头说什么,姬衡叶收了收眼神,坐正了身子。朝堇妙喊道:“去拿衣服过来。”
“是,夫人。”堇妙有心想要问姬衡叶是不是要出去,可她实在不敢开口,虽然这几日看着夫人没有那么难相处,可她还是从心底里怕的。
“夫人。”堇妙拿了衣服过来,姬衡叶打眼瞧上去,抬头朝堇妙看了一眼,堇妙心里一慌,手又开始抖了。
姬衡叶轻叹了一声,弱的堇妙半点儿也没有听到。姬衡叶侧过头,她还是不要看着这丫头的好,别哪日被她吓破了胆儿,就看在这丫头服侍的还尽心的份上。
“去拿那件藕荷色过来。”姬衡叶一发话,堇妙立即小跑的去了,拿出藕荷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细碎的花儿,领口处呈薄纱的细细绣着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堇妙心想:夫人这是想通了?要去见王上了?
堇妙可没敢忘,那日楚子冥知道姬衡叶自杀后的震怒,若不是黎光求情,她这颗脑袋绝对不保。楚子冥还专门拿了消除伤疤的药让她给姬衡叶用……堇妙慌忙摇摇头,主子们的事情她还是少想的好,省的哪天脖子上没东西了。
“夫人。”堇妙拿着衣服过去,姬衡叶扫了一眼,起身让堇妙伺候着换上衣服。衣服包裹住了身子,曼妙而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