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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信仰能欺骗人,可是它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它能使一个人的相貌添上一种神采。
      ——泰弋尔

      (一)
      这是2006年八月的最后一天。
      在上海火车站的站台上,童书雨正挥手向父母告别。
      车厢内童诩生和妻子周婷正抓紧火车开动前的最后短暂时光,目光依依不舍的望向女儿。
      “呜——呜——呜”火车的长笛鸣响了,没过几秒钟,火车便开动了起来。“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由近到远。
      童书雨跟随火车轻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站直望向火车,直至火车从目光中消失,才把挥动的手放了下来。
      她望了一眼天空。
      天空中现在的云层极厚,只是颜色还只是浅灰色。只怕过不了多久,当云层变得像墨色染过一样,一场滂沱大雨就会倾盆而下。
      这也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上海本就属于北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八月又是它的汛期。
      只是童书雨要加油了!
      学校离火车站还有段距离,她要加快脚步去赶车了。
      刚走到学校后门旁边的小超市,大雨便似约好了一样,大滴大滴的砸向地面,根本不给行人喘息的机会。
      童书雨只能收住了前进的脚步,转头走进了这家超市。
      相比学校宿舍楼下小超市的热闹和人声鼎沸,这家超市可以用冷清两个字来相容。这也难怪,它的地理位置实在差不少,虽然它的规模是大了不少,可是,它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学校附近的家属区的居民。这会儿都快晚八点了,又下了如此大的雨,没什么人有心情在这个点出来逛超市。
      童书雨在超市毫无目的的走着,她本想着只买点零食或者方便面便走。可是超市里丰富的物品吸引住了她,她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目光中流露出了好奇。
      她是从外地考进上海的大学生。相对于家乡——那座北部小城带给她心灵平静的慰藉。上海及与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她的母亲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兢兢业业工作努力勤奋。她的父亲童诩生是当地国企一名技术工人,厚道老实,从不和人吵架,是单位出了名的老好人。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童书雨从小就很努力,学习上很自觉,成绩上一直很拔尖。这倒是很让父母很骄傲。
      只是相对于学习来讲,性格上童书雨反而有些倔强,并且有的时候有点不近人情。
      就拿这次填报高考志愿来讲,父母其实很希望童书雨能填报本省省会城市的大学;再不济,实在想走远一点,北京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她倒好,什么原因没讲,把所有的一本选项都填在了上海,铁了心要来上海。父母两个人轮番给她做思想工作都没有搞定。
      末了,童书雨只说了一句:“如果今年真的没考上一本,我接受明年的复读,并且明年志愿填写也听你们的。”
      孩子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老俩口也没有办法。好在童书雨以649的高分最终被上海的东林大学新闻系录取。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全家是兴奋激动的。可是激动过后,现实的问题来了,这么远的距离夫妻俩谁去送孩子都不放心。只好两个人都到单位请了几天假,千里迢迢专程把孩子送到学校。两个人在学校边的小旅馆对付着住了两个晚上,把一切手续办好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
      面对这一切,童书雨的内心既深怀愧疚又满含喜悦。
      愧疚的是,只怕这一次离开家,就是永久的离开。以后家就只能是过年才会回去的奢侈行动。虽然,现在自己还只是大学生,可以有寒暑假大段的时光回家陪伴。但是,从心理上却已经渐行渐远。父母的年龄大了,怕是自己陪伴和照顾的时光越来越短。他们给予了自己最为无私的爱,自己却无以回报。
      但在另一方面,她却满含喜悦和期待。
      小的时候,父母只带她来过北京。
      北京的一切在她的印象里还是很深刻:大气磅礴的紫禁城,雄深壮丽的万里长城,一眼望不到头的天安门广场,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也一度很长时间把北京当成自己理想中未来学习生活的地方。
      后来长大一些,不经意间读到了白居易的诗《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她的心中一动。她的语文极好,感情细腻,诗词中微妙起伏变化都能被她敏锐的捕捉到。而如此极富有感染力的一首诗,怎能不让她心动?
      后来又读到温庭筠写的另一首《忆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像被揉断了肠,突然有一种“纵有种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伤感。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出她的感受。直至高考填报志愿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多年以前,她早就把江南那片烟雨,放在了心中。
      而上海既是传统意义大江南的范围之内,又兼备有时尚前沿的国际文化。所以,她便把大学锁定在了上海。
      她的文化成绩一直很好,所以,在这方面她倒是有资格去挑大学。事实也正如她所愿,她顺利的考上了东林大学。
      而现在,她只想先享受一下美好的大学时光。
      童书雨在超市里默默的转着,心里盘算着老爸给的零花钱该怎么花。她知道父母挣钱辛苦,上海的消费又极高,她只能拣最重要的买。可是,就是这个中等规模的超市也让她好为难。货物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每一样,都让她好心动。
      她开始犯难了,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韩子墨听到背后这声轻叹,不由得转过身看了一眼。
      只看了这一眼,韩子墨就知道这个女孩是新一届的大学生,并且一定是外地来的。因为她实在和这个城市里别的女生有太大的不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的童书雨刚高考完两个月。
      之前为了备战高考她留着一头又粗又硬的小短发,这会儿才刚刚长长了一些。因为没有带伞的缘故,淋了点雨,显得有些可笑的爬在脑袋上。一双眼睛倒是很清亮,只是额头上还有不少“青春痘”,当你望向她眼睛的时候,不可回避的看到她额头上的痘痘。于是这份美丽马上就打了折。
      鼻子长得很漂亮,小巧高挺,和南方姑娘灵秀的鼻子相比,这份高挺一定来自血液中的遗传因素。韩子墨心中暗自猜想:她估计是来自中国偏北方的地区。嘴唇有点略大,笑起来的时候一定是阳光灿烂,只是这会儿抿着嘴耷拉着,有点略显严肃。
      个子倒是挺高的,估计已经接近1米7了。下身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常见的牛仔裤和球鞋。只是上身这件雪纺材料的衬衣估计是找裁缝做的,胸前的那几颗钮扣实在与这件衣服有些格格不入,有些土气。
      关键问题它居然还是件长袖。
      她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热,把袖子卷起来了一些。
      韩子墨无声地轻笑了一下,回过头去。
      这个天气的上海,还在夏季的范围内,满大街都是穿短袖,短裙的人群。穿成这样,难道不觉得热吗?
      韩子墨没有想下去,推着车,拐到另一个岔道上。他以为没有惊动身后的女孩,可是他错了。
      童书雨已经注意到他了。她本来就是机敏的孩子,学习如此,生活亦如此。
      刚才韩子墨侧脸咧开嘴微微一笑的一幕,已经映入眼帘。她也很快地解读出了那抹微笑的含义。
      她明白他是有些嘲笑自己的这身打扮,她也觉得万分别扭。自己来的时候,没想到上海会这么热,就只带了二件T恤,这会儿都洗了还挂在宿舍的阳台晾着呢。身上的这件衣服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天穿出去的时候,已经遭到不少异样的眼神。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打消了继续逛下去的想法,准备随便买些吃的,冒着大雨也要冲回宿舍。
      她买了几包方便面,一袋饼干,还有几个苹果,就准备走了。
      站在超市的门口,她望向天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势又大,“哗哗”的雨声连成一片。
      旁边有个高个男孩,把一把漂亮的透明雨伞轻举到半空中,轻按了一下,“砰”一声,雨伞打开了,整个过程轻盈优雅。
      她不由得望了过去。
      原来是他。他就是那个在超市笑话她的那个男生。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短袖T恤和七分米色牛仔裤,外加那副墨框眼镜,她不会认错的。
      只见他气定神闲的将伞举过了头顶,不松不慢地走着。看到他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童书雨才决定跑步回宿舍。
      雨可真大啊!天空就像被墨染过了一样。
      童书雨跑得飞快。
      她不得不拼了命的跑。在这样的雨夜里,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路上行人稀少,她在这时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胆怯,害怕。好像只有奔跑起来的自己才会显得勇敢、坚强。
      快了,跑过这幢教学楼,再右拐,向前200米就能看到宿舍的灯了,童书雨在心中默念着。
      而不远处,超市的那位男生身影也出现了。她犹豫了一下,加快了步伐,冲了过去。
      也许是跑步溅起的水花声太大,也许是被自己的气势吓倒,童书雨超过男生的时候,他居然停住了。
      “哈哈,让你们这帮南方文弱的男生,见识一下来自北方女生的强大!”童书雨暗想着。
      “小心,停住!”男生突然发出惊天的一声。
      童书雨心中一惊,她一下子收住了脚步,转身扭头望向这个男生。这时,从身后教学楼右侧突然拐出来一辆车,无声无息的,就像只潜伏已久的猎豹,只有车灯,亮得刺花人的眼。
      灯光也照亮了眼前的路和身后的这个男生。
      就在那一刻,童书雨感到眼前一亮。
      眼前的这个男生,估计是大他们几届的学长,脸上已经没有了新生的那种青涩,开始散发一种成熟男人的魄力。
      他很高,脸极白,眉毛又极浓,一双含情目在黑色眼镜下也没有被遮住,鼻子高挺,嘴巴很冷静的抿着。
      只是这一眼,就给童书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车子无声无息从两个人身边滑过。
      她轻吐了两个字:“谢谢”,然后转过身,撒丫子般的一口气跑回了宿舍。站在宿舍门口,童书雨感到自己的心还跳个不停。打开宿舍门的那一刻,她心中有些紧张。今晚是宿舍的六位舍友聚齐的第一晚。如此狼狈的她,会不会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门打开了,结果出乎意料,只有3号铺的方舒一个人在。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下,都笑了。
      “你去送爸妈了?”方舒问道。
      “是。”童书雨轻点了一下头,问道:“宿舍其他人呢?”
      “她们?她们有的人去洗澡了,有的去楼下采购了,还没有上来。我也是刚洗完澡才回来的。”方舒答道。
      童书雨这才注意到方舒湿漉漉的头发。
      “洗澡堂九点要关门,还有半小时,要不你抓紧去,还来得及。”方舒热心的建议道。
      “好”童书雨没有犹豫,放下刚买的东西,拿上洗澡用具,转身就走了。
      等吃上晚上这顿晚餐——开水泡方便面,那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童书雨坐在窗边大口吃着泡面,一边望向斜对角的男生宿舍。今天是新生报道的第一晚,也是老生相聚的第一晚。
      整个宿舍楼都是热热闹闹的,就像“过年”的感觉。
      她心中默想,也不知那位超市里的男生是哪个系的?虽然之前嘲笑了她一下,但是,关键时候人家还是帮了她一把,应该郑重其事的谢谢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机会了。
      窗外,大雨仍然如故,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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