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海棠》朝夕匪伊

7、07

　　节目组像是有备而来的面对这种罢拍场面，就算芸芸已经闹到要解约，导演也毫无意外之色地劝解着。

　　过了半个小时，等林书远端来了丑陋的番茄炒蛋后，芸芸哭着走来。

　　望了一眼众人，芸芸坐到桌子前，看着庄雪闵给她留好的菜，再次泣不成声——她赔不起违约金，对于正常人来说那简直是天价。

　　“麻烦庄小姐、恬老师和书远去厨房做一顿饭吧，否则剪出来大家没有去厨房，谁都不好看。”

　　庄雪晴并不乐意，但是一想到能和林书远在厨房里亲密接触，也就勉强点头答应了。

　　恬花火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很自觉地站起来表示配合，三个人走到厨房里开始忙活。导演组们和摄像师呜呜泱泱挤在厨房，餐厅内反倒是一下子冷清起来。

　　“小凡，我真的好累。”芸芸吃着饭，却觉得再美味的东西也无滋无味的。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庄雪闵好似和芸芸亲近了不少，当然更多的是同情。她安慰道：“以后会好起来的，忍不了也得忍。”

　　芸芸看了庄阁一眼，然后在手机上对庄雪闵道：“你以后离林师兄远点吧，我怕庄雪晴会对你也不客气。”

　　庄雪闵回复：“我会有分寸的。”

　　三个人很快就回来了，毕竟是做作样子，提供剪辑素材而已。然而众人很快地就能看到庄雪晴和林书远的感情升温起来，竟然是暗暗牵着手走来的。

　　不过林书远很小心，不让摄影师把这些细节拍下来。

　　庄雪闵和林书远坐在正对面，她一直低着头吃饭，避免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心中暗暗想：大概这个节目一播，他们两个人的CP终于要Be了。

　　“慢点吃。”庄阁细心地抽出餐巾纸，在她嘴巴上擦了擦。

　　他这个动作让庄雪闵微微一怔，同时也惊讶住了对面时刻暗自观察的林书远。庄阁自然知道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但很平静地夹了一道菜放在她的餐盘里。

　　“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胃不好，这个养胃。”

　　庄雪闵笑容里带着点尴尬和甜蜜，尴尬在于她不知道他每一步的走法，似乎总在给她惊吓。甜蜜也在于此，总是在她不经意间惊喜地戳中她的心。

　　小时候在爱做梦的年纪里，就曾经幻想过未来的男朋友给她做菜的场景。

　　然而今时今日遇见了心动的人，理智和现实却总在做着种种的阻碍。好似她往前一步，就会被往后拽一步，接着庄阁又把她往前拉一步，无休无止，无限循环。

　　庄雪晴也注意到了这个场面，她将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打量着，心底里醋意翻飞。

　　记忆中的哥哥是很不喜欢笑的，他说话声音低沉，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面前的女人清瘦白净，像是孤鸿缥缈的云雾里抓不住的影子。可她知道庄阁见过的貌美女生不计其数，这样的女孩也并不算是稀缺。

　　为什么就对她这样例外呢？

　　庄雪晴心底里想来想去，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当看到面前的女孩微微垂下眼睫的模样时，猛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姐姐的脸！

　　是的……越看越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可她记得被赶出去的庄雪闵是一个肥胖的丑八怪，与面前的漂亮女孩完全无关。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那个眉眼间的神色。

　　庄雪闵……

　　庄雪闵……

　　庄雪闵！

　　“庄小姐瞧什么这样出神？”恬花火笑呵呵地对庄雪晴道。

　　庄雪闵闻声抬头看，果然见到庄雪晴收回目光时那眼底错愕的神色，当两个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她看见庄雪晴竟然下意识避开了。

　　发自内心的直觉告诉她——庄雪晴是在辨认自己的脸。

　　她镇定心神，喝了一口庄阁倒过来的果汁，温温的刚在热水里泡好，不至于把胃伤冷。

　　庄阁也看着庄雪晴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累着了。”庄雪晴知道大家总说自己作妖，生怕没有被任何人关注。现在反想对大家说能不能别揪着自己看。

　　芸芸端过来新做好的一盘菜，放在餐桌上。

　　他们三个人才开始真正地吃起过了时间的午餐。芸芸做饭抵不过庄阁的十分之一，然而大家都无心吃饭，也都将就着咽下去，就连庄雪晴也神色木木的，没有再挑剔。

　　大家对庄雪晴的反应很意外。

　　尤其是恬花火，她就等着这个口味刁钻的大小姐发脾气，既有镜头又能让节目组重新做一份好吃的。可如意时算盘打空，竟然没人开口。

　　吃到玉米鸡翅煲的时候，恬花火几乎要吐出来。

　　也算是在娱乐圈里混到了前辈，生活上当然是养尊处优。这样好的材料交由到不懂美食的芸芸手里真的是浪费，恬花火心生不满，示意助理去重新做一份。

　　下午三点，大家终于各自无话，吃完饭后去客厅喝下午茶。

　　庄雪闵真的算是松了一口气，节目录制到大半，头发上的小卡子也随着换了好几个。她终于可以喘口气，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

　　当然，对着摄像头，还是要装作热情好客的招待。

　　她和恬花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身边还多了个温柔照顾的庄阁。庄雪闵心底里大概知道他这是在宣誓主权，不仅是要膈应绯闻男友林书远，还要借着这个节目宣告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实在是过意不去大家都在休息，唯独剩下芸芸一个人在厨房里刷碗。

　　于是，庄雪闵起身走向厨房帮忙，倒也没有人拦着。

　　夜幕降临，晚上的狂风再次席卷而来，拍打着窗户，透过玻璃浸入纱窗将客厅骤然变冷。导演说今晚还有大雨，要早点收工，大家又补拍了一些镜头，就要各自散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庄雪闵又将家里全部消毒一遍，整个人累瘫到沙发上。

　　她打眼一望，庄阁还站在这里，修长寂寞的身影透着几分冷清，他打着电话，眉头微微蹙着，让人不敢高声，气氛再次与窗外沉沉的天色融合。

　　“你怎么还不走？”

　　等他打完电话，庄雪闵歪躺在沙发上抬眼问道。

　　“庄雪晴又在闹事，听说路上撞了人。”庄阁捏了捏眉心，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回头看她：“她要进圈。等官宣出道的那天，这个节目会播出去。”

　　“哦。”

　　庄雪闵点点头。她又问：“签了哪家公司？”

　　“雅雅传媒。花荣会给她很多资源。”庄阁回答，语气不冷不热，仿佛与他无关。

　　“是去演戏还是唱歌？还是选秀做爱豆？”

　　庄雪闵有点好奇。

　　“据她说的……应该要全面发展吧。谁知道能闹出什么样子。”

　　庄雪闵就不再多问了，只嗯了一声。随后抬头问庄阁：“你什么时候去处理，快要下雨了，别到时候……”

　　“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走么……让我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不是。”

　　庄雪闵发现灯光下的他，眸子里的冰冷会被暖暖的光线冲淡，从而显得有些温柔，是一种百看不厌的错觉，像是一块冰，放在手心里，竟然是暖和的错觉。

　　她看得有些入神，随即反映过来，笑道：“我只是怕你耽误时间。”

　　“好吧，那我有空来看你。节目应该会在下周播出。”

　　庄阁语气中带着些失落和不舍，站起身最后再看她一眼。这一眼看得很久，像是要牢牢将她的模样映在脑海中似的。

　　他出门后，庄雪闵跟着跑过来道：“那个……我送送你吧。”

　　两个人默不作声，到了电梯里遇见一个穿着浑身黑的健壮男人。她看到庄阁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庄阁冷着脸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电梯到了，打量了他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出去的时候，庄阁对她说：“小心那个人，他眼睛浑浊又清醒，两腮无肉，进电梯的时候四处观望，不像是这个小区的人。”

　　庄雪闵被他说得一激灵，随即道：“我怎么没发现，这里安保很严的，陌生人进来都会报备。”

　　庄阁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他缓缓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庄雪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当她返回时，心里的异样感忽然升起。

　　这条小区的路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他从没来过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孤单，然而他离开了，却觉得这小道宽了很多，路长了很多。

　　前方一个黑影闪过，她刚要回头，就觉得前方冲来一股强劲的气力将她拖拽而走。

　　心底里呼喊的“救命”却迟迟不能发出来，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捂住了嘴巴，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强行拖走，庄雪闵拍打着墙面使劲儿挣扎。

　　她被蒙上眼睛，看不见凶手的脸，只感觉到冰凉的尖锐物体划过自己的脸——那是锋利的尖刀。

　　难道此刻的人生就要就此完结了？

　　她还没有把初凡的祖母接到大城市里享福，她还没有去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也还没有对庄阁说“不要自责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挣扎陷入末端的时候总是会抓住哪怕一丝丝反抗的力量，她卯足力气抓向凶手的脸。

　　正在这时候，一声闷吭响起，那窒息的力气消失了。

　　她拼命撕开眼罩，看到倒在地上、额头上留着血的男人。

　　就是刚才进电梯时遇见的男人。

　　而匆匆赶来的庄阁，眼底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与阴沉，他高高地站在凶手面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一把钢管，上面还滴着血。

　　他将她轻轻抱起来，愧疚道：“对不起。”

　　庄雪闵牢牢地被他抱住，心里什么话都想说，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再次经历了生死。

　　怕极了。

　　“雪闵，对不起。”

　　庄阁再也控制不住轻轻在她额角上吻了吻：“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