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仪歌

26、有佳人

　　思歆回去时看到陈传已经趴着昏迷了，旁边水盆里扔着带血的箭。
　　“麻烦夫人服侍陈大人更衣，药已经上了。夫人小心让伤口不要碰水，另外让陈大人保持这样姿势不要让伤口被压到。”微静说着递了药瓶过去，“换药也麻烦夫人了，夫人不要告知他人为好。”
　　“谢谢姑娘，姑娘可是要走了？”思歆有点不安地看着她，好像觉得少了她就不安心一样。
　　微静看了看闭着眼安眠的人，“为恐大人情况有变，微静暂住几日打扰夫人。”思歆点头不叠，“思歆有事便让人去请姑娘。”

　　对外说的是陈大人感伤红颜流放，要休息几天以养心情，不见客不上堂。他的确与萧二小姐有过接触，而且还为了她之事回过随乡，应没有人觉得奇怪吧。
　　微静知道，那点伤，虽然他不习武身子弱了点，倒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她仍旧是早晚去他那里探望，否则她可以料想他会发脾气。
　　“这位夫人是三夫人吧？那二夫人呢？”第二日时她曾这样问他。他只是笑着和她说话，也不嫌累，不觉得趴着难受，“思歆是江南烟雨楼吕家的小姐，擅长的是长鞭和箭术，自小娇生惯养了点，但性子还算温和，比纯儿多了些大气。”微静看他答非所问，也懒得回他。
　　陈传献宝地说了半天见她不领情，有些无趣，“过两日你自会见到的。”

　　第三日早晨时微静便见到了那位二夫人。
　　她慢慢走过去，就看到那位夫人起身行礼，“宛如谢姑娘救妾身相公，谢姑娘大度体谅思歆妹妹。”她抬头时，便是微静也有些惊讶，比之三夫人的娇俏可人与活泼，那位姑娘容貌清胜水，明如月，一对柳眉温柔深情，那双眼淡定无波……无法置信，这样的人竟会……微静诧异地去看陈传时，就看到他挑着眉在笑。
　　“夫人多礼了。”微静回了礼，心中只觉得深切悲哀。
　　“姑娘请便，宛如回房有些事。相公好自歇息，宛如告退。”说着女子缓步离开了房间，那样举止，分明是大家闺秀。可她想遍朝野也不知谁家有此等佳人。

　　陈传看她神色就知她心中所想，笑着等她提问。
　　微静只是想着，那位夫人这么快就知道实情，想来平时为人宽厚，三夫人对她没有戒心，而另一点必是她对陈传之情不输那位三夫人。方才那位夫人见她来所说之话皆是发自内心，而离开的那样干脆，明显是看清了她和陈传关系的……
　　和那位三夫人的爽朗明快不同，这位夫人心思缜密，但既然明晰了陈传之心，为何还要待在此人身边？微静不能明白，而且那样相让，留她和陈传独处……心中的酸涩或许只有那位夫人自己知道。
　　“陈传，你不配！”微静看着他这样说，眼里明显是瞧不起。
　　“只有你这样说我。”陈传笑着回答她。
　　微静抬手抚额微微遮住眼眸，听到他开口说起了二夫人的事。

　　“如你所见，宛如是你心中世所无二的佳人，她并非官家小姐，而是寄养在为官的舅舅家的孤女。传是在和那位大人接触时偶遇了宛如，只三日交往，她便带了细软要与我私奔，她那般决绝神情让传动容，是以向那位大人请求，带了她回家。起初纯儿是很厌恶她的，她神色间有着你的沉静，只是没有你意气风发时的明媚笑颜。”陈传说到这里拉开了微静的手，看到她眼底的神色，轻笑起来，“我因此特别疼爱她。”
　　“可耻！”微静挣开他的手这般骂道，“陈传你真的让我觉得可耻！”
　　“我知道。”陈传仍是笑着不为所动，“我当时想，若是你有一日那样决然想要跟着我，便是让我放弃一切，也是甘愿的。”他当日是真有感动的，却并无爱恋。此后宛如也清楚明白感觉到了，甚至听到过他行房事时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但从来没有告诉过纯儿。

　　此后便是相对无言，陈传总是笑看着她，微静则是冷眼以对。
　　她偶尔会遇到那位二夫人，不自觉便会心内感伤，想到如果这位姑娘当初没有结识陈传，此生许不是这样光景。她偶尔竟会想到，若是这位姑娘与苏公子相识相知，本可为世间良缘。
　　但人世间事，本不可测，有机缘，有人为。
　　而那不可测的情感，虽她并无，却不能质疑他人，哪怕是陈传对她那份心，她无法体会却也无法消灭。

　　陈传一周后舒服多了，有一日大胆起身抱了她不肯放，在她耳边说，“你若真的如此担心她，不如连带着对我好些吧，这样我便会对她好。你保重好自己，我便会照顾好自己，这样她就不会伤心难过。”
　　微静只觉得连可耻二字都说不出，也形容不足。
　　“最重要一点，若是你绝世而去，传也会随你而去，宛如恐怕也不会独活。”陈传说完这句才松开手重新躺回去，笑看着她的挣扎。
　　他知道，她是不可能真的看轻人命，看轻这世上任何一人的，而那些牵动她心弦的人，她更是心痛如己身，她这样与生俱来一般的心性，使她无法摆脱他的掌控。她在乎的太多，而他只在乎她。

　　徐知自白姑娘走后，总是喜欢往西厢去，唯冬有时遇到了，看好友凄苦神色，不免怅然。以前虽曾觉得有趣，但看好友真的深陷，却是担心多过淡然。若不知道白姑娘与陈大人之事，他或许可为好友解心宽慰，但既然知道那件事，便无法说出安慰的话。
　　他一直在想，是否要将那事告知徐知，只是说不出口。好友在等待时，也带着春天的笑容，苦恼过后依然是满怀希望。
　　只是白姑娘一走便是半月近一月，深秋过了，初冬到了也未回。唯冬时而想，白姑娘许是心愿达成，不会再回来了，不久徐知便会收到喜帖……

　　苏唯冬在白姑娘来此两年满的那天带了酒去西厢，只是西厢院子久未扫了，老树落了满地的树叶。而三间房已许久未开启过，仿佛白姑娘并未来此住过，仍旧是他搬来第一年的光景。
　　他坐在石亭内，又分明记得白姑娘在此独饮，为他沏茶，闭眼听他吹箫。说起来那管萧是自家中带来，做了证物后便没了。明年白姑娘生辰时，恐怕真的无缘相聚了。
　　他坐了小半天，终究是没有动壶里的酒，就将酒放在那里，两个杯子也扣在那里离去了。走之前倒是清扫了一下院子，将落叶堆在树根边，希望来年这棵大树长得更加枝繁叶茂吧。
　　即使白姑娘不在了。

　　半月后陈传即可下床自由活动，拉着她看了家里的书法墨宝，问她可有喜欢的想带走。又带她去花园看了各色花朵，她倒是没想到深秋还可见到各种鲜花。菊花正当时节，开得清傲独立，不愧为四君子之首。
　　陈传看她欢喜，也跟着笑得灿烂。
　　走前，微静已然知道，三夫人也明了了陈传对她的态度，吃醋也有但并无嫉妒，好似准备接纳她入门。微静真的想仰天长叹，陈传他究竟是个什么魔物！
　　而那日陈传着人赶马车送她，二夫人也来相送，走前拉着她的手说，“白姑娘万望保重，妾身之心牵在姑娘身上。”
　　那一刹微静只觉得似乎有万蚁嗜心，眼眶似乎都快发疼了，终究是轻轻点了头。她知道陈传并未对这位二夫人说什么，可是这位夫人什么都明白。

　　上了车，微静靠在车壁上抚着额，只觉心头突突的疼，那位夫人的神情就那样浮现在眼前。陈传是想告诉她，那种她眼里的微末私情，却是很多人致命重要之物，总有人看不穿看不透。
　　陈传他自己承认，而那位二夫人……更是如此。
　　他是说，即算是她多么欣赏之人，也会那般陷入私情里，不能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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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几乎快要写完了。。。囧，那一篇好久没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