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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妒红颜 ...

  •   那天傍晚最后一丝夕辉,在白微静眼里一直不退。
      隔了两天是七月七的乞巧节,微静去了一趟翠峰山。翠峰山上不止有亭台楼榭,还有一座灵隐寺。那日去寺里祭拜祈福的女子很多,还愿捐香火钱的善男信女也很多。当然,也有去求子的。
      微静进那座慈母堂前就已看到自己在等的人,进去后便站在了那人旁边的蒲团后边。求子啊……与其来这里,不如在家里求那个人来得比较快。虽然微静是这般想,却并未出声。
      而那个求子的贵妇人起身后,眼角就已扫到她,那一刻,震惊、羞愤、恐惧和狠毒皆出现在眼里脸上。妇人转身看着她,“是你!”那句话才说完已然上前两步,伸手就狠狠甩了微静一巴掌,“贱人!”
      微静并未动,只是神色冷然地看着她。

      妇人倒好似有些心绪不宁,也没再动手,也没再骂,只是一双眼愤怒地盯着她,最后让身旁的丫鬟搀扶着离开了。微静抬手抚了抚脸,看来她还没有被那个男人驯服嘛,虽也这么多年了。
      微静开始还担心,陈传这样明目张胆娶了两房妾室,是由于这位大夫人早已成为温顺的小绵羊。看来陈传毕竟还是顾忌的,这位循安王的小女儿。当初陈传对她那份可耻之心几乎是宫闱皆知的秘密,当然全是拜那个无耻的男人所赐,那时候多少官家小姐对陈传另眼相看,她反而是唯一一个憎恶陈传至极点的人。
      最后点亲之时,可能谁都以为是为了名正言顺让他们受所有人祝福,可是偏偏点中的却是循安王的小女儿纯儿。从很早纯儿对她就是深恶痛绝,这也来自于陈传,而他们大婚后,纯儿更是对她忌惮颇深,可碍于根本没有能力对付自己,是以隐忍至今。
      现在,她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一雪前耻!
      那个男人一直轻视女人,是以对纯儿根本不加关注,这次,她要让他自己搬石头砸脚!

      微静想着这些抚着脸慢慢下山时,遇到了上山来的苏唯冬。
      “白姑娘,没事吧?”唯冬看她以手覆面,忍不住打了招呼出声询问。
      微静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看到男子好看的眼眸中微微一点担忧,赶紧回话,“微静只是不慎跌了一跤,并无大碍。”
      苏公子哦了一声,“不知姑娘可有别处撞伤?不如这样,在下陪同姑娘回去,姑娘处应有跌打药吧?”
      这人还真是,该体贴的时候绝不放过,不该逾举的时候绝不多走一步。二十岁之人能这般行事,微静只能说佩服。“微静谢公子好意,不过公子应是有事才来灵隐寺吧,不必介怀,微静无事。”
      “是有点事……不过不急,白姑娘到底是女子,身子柔弱一些,不比男儿,姑娘莫要太过逞强。”唯冬对她微微一笑,已迈步往下而去。

      “苏公子是何事上山呢?”微静看着长阶旁的山色风景,随口问了句。
      “在下家母灵位设于灵隐寺中,偶尔便会过来拜祭同时捐些香油钱。”唯冬坦然回答着。微静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微微一动,“苏公子是随乡本地人?”
      “不是。不知白姑娘可知道洛阳苏家?”微静点了头,那是武林上久已有盛名的武林世家,她心中也一动。“苏某是苏家的长子,只是,并非嫡出,母亲也并未嫁入苏家,因而流落在外。”唯冬并未遮掩,一一相告。
      微静悠悠叹了口气,轻声吟道,“长嗟叹,披锦衣而泪潸然,踏彩云而眼空茫……轻咿耶,处陋室而身端正,箪壶浆而志坚达。”
      唯冬轻轻笑了,“白姑娘在这种时候,总是让唯冬错觉,是故人来访。”
      微静看着那一笑,他的自称也变了,轻轻勾唇。

      又过了两日,陈传差人来请,说是和姑娘约好了。微静依约而往。
      室内已布置好画纸笔墨,人也已准备好,陈传说,为确保安静,谨防姑娘分心,所有人退避,无事不得扰。微静只是静默,他要如何便如何。
      待人去楼空,微静坐下慢慢开始规划框架。“大人要以何种姿势入画,请先行考虑。”陈传看了看女子对面那张太师椅,却没有过去落座,反而走到了她身侧,“姑娘觉得传哪种姿势最令姑娘心仪,不如就选那种姿势如何?”
      微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画笔已经开始动作。陈传于是坐到了她身侧的椅子上,看着线条的游走。看着女子的侧脸,她看似很认真,其实究竟在想什么呢?陈传贴近了些去,感觉到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下,就退开了。她果然没有专心画画,还在留意他的动向呢。
      陈传站起身来,走至她身后,取了她手里的画笔搁在一旁,俯身在她耳边说,“姑娘不专心,是传让你分心了吗?”微静没有动,他整个人从身后罩住了她,自己右手又还在他手里。“还是,姑娘不够了解传的身型,是以无法作画?”
      他此句话出口,微静眼里闪过微光,却仍旧没有回答。陈传拉了她站起来,将她右手放到了自己脸上,“姑娘可自行度量感知。”微静在他松开自己的手时便也松开了手,“微静并无疑惑。”说着她重新坐下了仍旧拿了笔开始作画,动作和方才一般认真而悠然。
      陈传只是看着她,嘴角勾起笑,那是纯粹的笑,因为捉弄到了身前的人,觉得由衷开心。

      陈传没有再打扰她,走至窗边开了窗吹风,头发和衣袂轻扬,单看这样一个长身而立的男子,眼里那样诚挚的光辉,都会以为这人定是世所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吧。
      由于他开了窗,所以妇人带着下人出现在府衙后门时他便看见了,他只是立刻关了窗,回头看一眼仍在作画的人,忍不住勾了唇。下一刻,愤怒的大夫人已推开门冲了进来。而陈传,当时已然端坐在太师椅上。
      纯儿看了陈传一眼,仍旧是往微静那边过去,陈传便也起身过去迎接自己的夫人。“夫人为何来此?”只是他这句问话被充耳不闻,纯儿过去便拉了微静的头发,拉着她站起身来。
      陈传眼色凛了一下,只是拿过了微静手里的笔,他可不想这样难得的一幅画,毁在某个人故意的一笔里。他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清脆的掌嘴声已经响起,而那些怒骂也一并进入耳中。
      “贱人!下贱!”
      “狐狸精!妖精!”
      “不要脸!”

      陈传低着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眼里有些东西消散不去,才抬头就看到被打的那人眼角那丝嘲讽。呵,她是很得意很开心吧?是的,他为她伤心难过,她是该嘲笑的,不过他知道她所想并非这些,她是为着这之后的事情吧。
      陈传看也差不多了,过去拉开了自己的夫人,抚着她的肩轻声抚慰着,“夫人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夫人不要哭花了妆容。”他说着对一干傻了眼的下人吩咐了句,“都下去,关好门,闭好嘴。”
      “是。”看人都走光了,陈传才为夫人擦了泪,“夫人究竟是为何事而气?”他说着看到一边的微静已经取了发簪,解了发带,一头黑发披散下来,脸上的伤痕已经慢慢变红,可那容颜仍是让他望之心动。他收回目光继续应对哭着的妇人。
      “她……她为何在这里?为何你要和她独自在房间里,你们在做什么?”纯儿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白姑娘现在住在随乡,至于我们……那就是因为这幅画了。”陈传带她过去,看到画已基本完成,画中的男子自是气质卓绝,可若仔细看,那身气度和眼里那冷漠绝情大相庭径。
      “为何请她作画?”纯儿不依不饶地接着问,扯着陈传的袖子,那般娇羞仿似几年前。
      “白姑娘笔下人物皆栩栩如生,当年先皇也曾如此称赞。传是想,请白姑娘为传作了画,挂于夫人房内,夫人便可时时有传相伴,夫人不乐意吗?”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好似没有任何不对。
      “那,这幅画是送给我的?”纯儿也不笨,转着眼珠问。
      陈传眼里寒光一闪而逝,笑着点头,“当然。”
      微静一直安静立在那里,听他如此承诺,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他那般想要这幅画,最后却是枕边人强取了去,估计他想再看到,是不可能了。即便她画了这画,也绝不是给他的。

      “请白姑娘接着画吧。”陈传看自己夫人已冷静下来,微微笑着说。
      “不许对着她笑。”微静听到纯儿小小声对陈传说着,而眼里仍旧是迷恋。微静想,这一点她也要佩服他的,能让那些自视聪明的女人都对他言听计从,而那般冷血无情之人却让人以为他深情无限……
      她想要的,不止这些。那件事后不久,就听说陈大人升任了宜宾的郡守。随乡的百姓都去送万民伞,齐声赞陈大人明镜高悬,勤政爱民……
      她那日在灵隐寺被打的那一巴掌,就为着这一天,她要他远离,哪怕是升至郡守,到时他事务繁忙,即使来随乡参与调查,也不能全心全意。与其求他救萧老爷和萧小姐,任他予取予求,不如让他远离,只要他不在,她自信自己也可做到。

      只是,她在疑惑,她真的应该继续插手吗?
      他那句嘲讽其实是真心的,比之以前,她自己也对这样的不公平待人很不安。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每次写下一章都要看一遍全文和重复看前几章。。。眼睛好疼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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