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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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看太阳。”
直到涅尔瓦带着他飞了很远，远到身后几乎已经看不见丽狄亚的钟楼，亚德里安才渐渐回过神来。
魔族月白色的鬃毛如水波般流动着光华，林木与群山已成了他们脚下的风景，风轻柔地撩开勇者的额发，将日落的图景呈现在他的眼前。
不灭之火仍徘徊于地平，它几乎是被黄昏压着，不到升起便已不堪重负，被迫下落。
漆黑如夜的翼膜仍在扇动，太阳下落，而他们往上，再往上，越过云海，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对方便仅剩下淡紫的暮色与天际之外的虚无。
亚德里安轻轻地抚摸着掌下的鳞片，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实只有亲眼见过才会相信，例如那孕育了万物的虚无之海，从来都不止在这片大地的下方。
因而，虚无之火在何处都是虚无之火。至于那位两面双生的神祗，丽狄亚与奥米罗拉，是否也仅是人们的幻想……？
太阳教会的典籍中曾记载双生神祗与自身的另一面交融，诞下的子嗣落入大地，变为逐日鸟的传说。但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世间的逐日鸟，如果这一切真的成立的话，那么黑夜之子是否也……
冰凉的水汽令亚德里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涅尔瓦并没有在云层之上停留很长时间，至少不够勇者理清思路的。他并不知道背上的勇者都在想些什么，只是展平了翅膀任由风托着他们的重量，无论废墟新芽，尽收眼底。
“……时至今日，仍有一批远古的族裔生活于此。”
他们在先民的废墟之上筑起了以晖石为名的家园，这一支族裔也被冠以守护之名，世代镇守边境之地，保护燧石与未成巨像的遗骸。
守护族的晖石城，也被称作巨鹰之城。建立在大地边缘那支离破碎的土地上，倒三角的结构从侧面看去如同一只展翅的巨鹰。
远古技法铸造的黄铜枝条维系着这座灾厄时代便已存在的城市，使它不至于彻底崩毁坠入虚空。
它就像大地与虚空的分割线，越过晖石，之后便是无尽的虚无，即便是最轻盈的鸟儿也无法在其中飞翔。
深沉的夜色急不可耐地吞噬了最后一丝赤金的辉光，只剩昏黄仍留存于天边，诉说着本该高悬的火的不甘。
“现存于世的大部分燧石遗迹，钥匙都掌握在守护族手中，如今更是被严加守护……在夜与火制衡的当下，他们不希望先民的遗物被任何一方利用。”
“而还有少数更加完整的遗迹，则被那位列十七的灾厄所隐藏。之前我们去的那一处就是其中之一。”
涅尔瓦乘着夜幕，带着亚德里安在晖石城的上方滑翔。如塔般矗立在巨鹰翼尖的白翼卫士似有所感，仰头却只见月色。
“守护族……数量很少吗？”
沉思许久的亚德里安突然开口发问，涅尔瓦闻言也不由得仔细观察下方的晖石城。先前被他忽视的异常很快便露出端倪——
虽说昼夜失衡的当下，晖石理应戒严，但在这人迹罕至的边境之地，城内再怎么戒严，守护族人口再怎么少，也不至于刚入夜，黄铜枝桠上便见不到一个居民。
甚至，看不见从日落起便应开始巡夜的掌灯卫士。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在夜色中消逝。
与此同时，巨鹰的翼下飞起一粒星光，随后是十粒，百粒……手执炬火的守护族汇成星河，白金的光辉拱卫着晖石，驱散了大地边缘凝聚成型的阴影。
“……夜魇。”
涅尔瓦突然感到些许无措，这些曾被他一度驱散，又确实令他感到愧疚的生物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出现在他们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您有什么想做的，就尽管去做吧。”
也许是涅尔瓦的语气太不寻常，抑或是他沉默了太久……亚德里安落在他颈侧的轻拍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侧过脸，对上勇者正带着微笑的神情。
“依照您刚才的描述，我猜您不会想要伤害那些守护族；但作为王，您也不会看着黑夜的眷族被伤害。”
“现在的您似乎已经有办法了……所以去吧，涅尔瓦。”
亚德里安的心里有些打鼓，他其实并不确定涅尔瓦对于守护族的态度，故意这样说也只是为了让对方能有所顾及。
而涅尔瓦，确实没有令他失望。
夜风吹散云雾，皎月播撒恩泽，澄澈通明的月光之下，阴影早已消逝无踪。
四名佩戴着带翼遮面盔，手执长枪的守护族卫兵收拢翅膀，围绕着亚德里安与恢复了人形的涅尔瓦落到四面。
他们拄起长枪，略略俯首。
“魔王陛下，先古守护族谨代表晖石，诚挚地欢迎您的到来。”
……
魔王领着勇者，迈入这座建立在先民废墟上的巨鹰之城。白翼的守卫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无处不在的明亮灯火映得他们的影子比以往更浓。
十七座形态各异的石像，在零碎漂浮的土地上托起了入城的长桥。
在涅尔瓦诞生以前，黑夜与白昼还保持着平衡的年代，守护族也并非完全避世，甚至有意将保存下的先民技术传播，在这片大地上重现远古的辉煌。
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死守着那份几乎可以说是保存完整的知识——能够支持大地越过灾厄的巨像技术。
从守护族的先祖得到那份绝望的先民遗书起，他们便发誓再不让这份技术被用在任何方面，哪怕大地破碎。
“啊……黑夜之子，魔王陛下。”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守护族的风格向来如此，在那回廊与宫殿之下，巨鹰之城的最底端，当代首领来到他们面前，直言不讳地向涅尔瓦提出请求。
“长夜覆压，白日之灾在此徘徊已久，它的光辉无可阻挡，以至于侵袭了我们的族人。”
年轻的首领背过身去，在废墟遗室昏暗的烛火下，他洁白的翼羽闪烁着昏黄与橙红交杂的明灭焰色。
“我谨以守护族的名义向您请求，请您拯救我们受火侵染的同胞。”
“为此，我们可以回到您的治下，重归魔族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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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亚德！亚德……？”
匆匆赶回的尤里安没能在营地找见勇者的身影，他四处询问了值守的士兵，得知勇者并未回归的消息不由得神情凝重。
“可别是跟魔王在一起啊，亚德里安……”
此刻，王城之内，龙巢要塞的闸门在王室谕令之下再次开启。公主阿加莎与亲卫玛莉娅骑着夜行棘龙珀尔飞越丽狄亚的城墙，落入勇者(本该)在的盐湖宿营地。
“事态紧急，让勇者阁下来会议室，立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月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