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松山听雨

36、第 36 章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时钟滴答作响，把刚才那一点凶狠的气焰，一点点磨成了没底气的沉默。

　　也不知道安辞进去说了些什么，杨清漪在门外也只能偶尔听到教导主任拍桌子的声音，明明跟安老师什么关系都没有，却还要连累她进去一起挨训……

　　不知过了多久，安辞才拉开门，满脸疲惫的看了她一眼：“走吧。

　　杨清漪什么话也不敢说，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你去哪？

　　杨清漪拽着书包带子：“……回家。

　　安辞浑身上下看了看她：“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回家吗？

　　“我……

　　“上车。

　　杨清漪不敢在和安辞吵，只能乖乖的坐上车。

　　车窗把外面的喧嚣隔的很远，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传来一丝声响，杨清漪缩在副驾驶座位上，手指扣着书包带子上的线条，用余光偷偷瞄向女人。

　　安辞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既没有以往的笑意，也没有失望的眼神，让杨清漪实在猜不透。

　　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收紧，指尖泛白，安辞看了一眼蜷在副驾上的女孩，眉头微蹙，她实在忍不了这种气氛，就近把车停到了一个公园内。

　　“杨清漪，下车！

　　安辞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往前走，杨清漪也不敢开口喊她，只能在身后奋力追赶她。

　　所幸没走几步，安辞就停了下来。

　　杨清漪小心翼翼的走到她面前：“安老师……

　　安辞并没有理她，她一时有些慌张，声音委屈：“安老师，您别不理我……

　　“怎么声音这么小，刚才跟人家打架的气势去哪里了？

　　安辞转过身时，眼眶已经红透了，杨清漪咬着唇：“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你错哪了？杨清漪，你多威风，啊？几个人都没能打过你。

　　杨清漪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

　　“杨清漪，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放在心上！

　　安辞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你知道你是高三吗！你还在校内打架，还有几个月就该高考了，你以为是闹着玩的吗？要是被记过处分，档案上留下黑点，以后想考的学校、想走的路，全都会被卡住，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

　　她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安老师，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还连累了您。

　　“我在乎的是你连累我吗？

　　安辞浑身发抖，眼里满是失望：“杨清漪，我在乎的是你对自己未来的不尊重啊！

　　“可是是她们先动手的……

　　杨清漪话音里带着委屈。

　　“她们先动手，你就要还回去吗？

　　安辞靠在栏杆上，却抵不过心里翻涌着的委屈和后怕，她不敢想，如果今天真的记了处分，杨清漪该怎么办……

　　她再也没忍住，失声痛哭。

　　她一哭，让杨清漪心里也很难受。

　　她小心触碰着安辞，后者却躲开了她的手，语气哽咽：“你别碰我……

　　微风轻轻吹过，安辞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杨清漪只感觉像是有人拿针在她心里扎一样，疼得她喘不上来气。

　　也不哪里来的勇气，她伸出手抱住了女人。

　　“放开我……

　　她挣扎着推搡，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没什么力气，女孩的怀抱很紧，让她挣脱不了。

　　她靠在女孩怀里，眼泪将她心口处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温热的液体透过布料渗过来，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紧。

　　“杨清漪，你混蛋……

　　天知道她得知杨清漪打架这件事后有多慌张，可再多的说教在看到女孩后，又通通的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安老师，让你为我担心了……

　　她抱着安辞，一下又一下的安慰着怀里哭到颤抖的女人。

　　“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用了最笨的方法来解决，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怀里的人还在微微发抖，攥着她衣角的手松了些，却把脸埋得更深：“下次在这样，我就再也不会管你了……

　　“好了，不哭了。

　　小心将女人从怀里拉出来，杨清漪心疼的把她的眼泪擦去：“安老师，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我告诉你，杨清漪，在有下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要是在管你，我就是小狗！

　　“好。

　　看着女孩的认错态度良好，她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部分，刚才邢老师也告诉她了，这件事杨清漪不算主谋，到时候写份检查交过来就行了。

　　可她生气的点在于杨清漪太不拿自己的前途当回事，太冲动了。

　　她脑海里闪过刚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看到的场景，她校服上的灰渍，被扯乱的衣领，还有脸上被挠出来的伤口……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按了按女孩脸上的伤口：“疼吗？

　　“嘶……疼……

　　杨清漪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走吧。

　　安辞抽了抽鼻子，扶着她：“我带你去找小然。

　　注意到安辞红红的眼睛，杨清漪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哟，你这是刚打架回来？

　　许霓然看见杨清漪的装扮，立马被逗乐了：“赢了没？

　　“帮她看看，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还有，她腿上的伤口好像又崩开了了。

　　安辞有些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许霓然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阿辞，你怎么哭了？

　　“没事，就是被风迷了一下眼睛。

　　“是吗？

　　许霓然有些怀疑：“那小杨这伤是怎么来的啊？

　　安辞原封不动的把事情的经过给许霓然讲了一遍，她朝低着头的女孩竖起了大拇指：“杨清漪，你牛啊！高三敢打架的人，你是第一个啊！不准备考大学了？

　　杨清漪只觉尴尬：“不是我挑起来的，是她们……非要跟我打……

　　“那我也不能站在一边让她们打啊……

　　安辞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杨清漪，我刚才说的话都跟你白说了，是吗？

　　“听见了听见了……

　　杨清漪往一边躲着。

　　“好了好了。

　　许霓然拉着安辞安慰道：“小孩子嘛，不懂事，你跟她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她马上都是成年人了！

　　安辞说着，眼泪又要落下来。

　　“别，安老师，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在犯。

　　“行了，孩子已经认错了，别吵了。

　　她推着安辞，把她摁到凳子上：“你先坐着休息一会，转过身来询问杨清漪：“你打赢了吗？

　　许霓然的关注点有点清奇。

　　杨清漪点点头：“赢了，我把她书包都扯坏了，那个书包看起来还蛮贵的。

　　“厉害了。

　　她手里拿着碘伏，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许，偶然瞥见脸色铁青的安辞，立刻改口：“嗯，你这个行为不好，下次一定要改掉这个冲动的毛病，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嘶，许阿姨，你轻点啊。

　　听到杨清漪的的惨叫声，安辞还是坐不住，有些心疼：“小然，你手上动作轻一点。

　　“就得下手重一点，她才能涨教训，下次就不会这么莽撞了。

　　“安老师……

　　安辞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认命般的从她手里接过：“我来吧。

　　身后的许霓然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

　　安辞神色专注的处理着女孩的伤口，杨清漪盯着她。

　　“在看我就自己处理。

　　“哦，好。

　　杨清漪撇了撇嘴，她怎么不抬头看就知道自己在看她呢……

　　“许阿姨……

　　“怎么了？

　　“我的脸不会破相吧？

　　“这我可说不好。

　　闻言，杨清漪立刻皱起了眉：“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安老师……

　　杨清漪顿时有些慌了，不停的晃着安辞的衣袖，声音委屈：“我怎么办啊。

　　安辞一脸无奈，瞪了一眼许霓然。

　　后者嘿嘿笑了两声：“放心吧，你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不会留疤的。

　　“许阿姨，你真讨厌。

　　许霓然递给她一块干净的纱布：“所以，最后对清漪什么处罚？

　　安辞伸手接过，盖在伤口处：“全校通报批评，写检查，但不记处分了。

　　“杨清漪，你真牛啊，这一下成学校红人了啊！

　　安辞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逗她了？还嫌不够乱吗？

　　“哎呀，阿辞。

　　许霓然挽着她的胳膊：“你看你也忙了一晚上了，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

　　安辞站起身：“我还得送她回家，下次在约吧。

　　“那行吧，路上小心点。

　　路上，安辞在也没跟杨清漪说过一句话。

　　车子停到她家门口，她沉默的走下车，往家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敲了敲安辞的车窗。

　　“还有事？

　　杨清漪低着头，脚不老实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安老师，对不起，这次是我莽撞了，还连累了您。

　　安辞握住方向盘的手松了松，满眼复杂的看着她：“刚才小然在，我顾及你的面子，不想说你，但是杨清漪，你这次让我真的很失望。

　　“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安辞也不看她：“你自己回家好好想一想吧！

　　“安老师……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也刺痛了安辞的心。

　　“您别不理我……

　　“杨清漪。

　　安辞声音低哑的几号听不清：“回去吧……

　　旁边的路灯忽明忽暗，把女孩的身影拉的很长，又缩成一团，看得人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