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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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时杨释宗的弟弟杨释龙带着村长碰巧赶到了，杨释龙赶忙上前拉开了孙婶好声好气地劝道：“哎哎哎，都是自己人，切莫动手，切莫动手。”
村长年事已高，眼睛花了，还有些佝偻，平日里也都是静多于动，见了这样火热朝天的场面不免有些慌张：“咳咳，孙家媳妇，别在小垌面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咳咳， 让他安安心心走吧。”
孙叔走过来扶村长，村长向他摆了摆手接着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非要弄的鸡飞狗跳的。”
杨释龙挤着笑脸对着吕小羊、季予、田微三人说：“ 那个，吕护士，季医生，田医生，不如你们先回去，我和他们好好商量，到时候再来找你们说，行吧。”
季予向他点头致意：“好，麻烦了。”
三个人在惊惶和忧惧之中默契地加快步伐，但是当不回头用眼睛去看时，耳朵会分外敏感，背后的声音如同爆炸般迸溅，深深地刻到三人脑海中：“村长，你听到刚刚小崽种说的话吗，毛都没长齐呢，敢这么和我们说话，我这年纪和她们爸妈一个辈儿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根据地里就这么教的啊，还有到底是谁没良心啊？他们一伙儿人来的时候，缺什么咱们给添什么了吧！我就想问问阿垌在这儿碍着谁了啊？啊？！”孙婶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夜已深，素月遥挂，办公室里还是灯火荧荧。
在沉思了片刻后，田微灵光一闪：“哎！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灵堂偷偷把他拿出来埋了？或者去装神弄鬼吓一吓他们？”
季予完全没法同意：“这样欺瞒别人怎么行。”他困倦地摇摇头，脸上尽是倦容，自从孙小垌得病后，他没日没夜地翻资料想办法、颠倒无休。但真正让他疲累的是不停的碰壁失败，到最后都没能救活小垌，还有现在麻烦的处境。
田微自己也知道这是馊主意，可有主意总比没注意好，馊主意改良改良说不定就变好了，唉这事情也太难办了，她哭丧着说：“那能怎么办嘛！他们死活不同意，我们说再多也白费！”她疲惫地趴倒在桌上。
季予想了想说：“其实如果尽量减少人数，做好防护措施，等结束后再抓紧消毒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
“但是人心惶惶是大问题，而且谁也保不齐这么多天的仪式会发生什么，这些都是没法控制的。”韩俊升走进来双手抱在胸前靠坐在桌边接着季予的话说道。
“韩助理！你怎么来了！”田微有点喜悦来了个帮手。
“政委说让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韩俊升回答。
田微沮丧地说：“能怎么样啊，这前狼后虎的，我们总不能直接去把灵堂砸了吧。”
“治病救人我可能在行，但这些我真没办法，所以还是不要指望我们了，另请高明吧。”季予不动声色沉沉地说。
韩俊升放下双手转身看他：“可是你们和孙叔孙婶接触的久，又一直极力救治，他们多少信任你们些，而且关于这病也只有你们讲得清楚。”
田微无奈地说：“有什么用啊！自从吕小羊提出火化后，他们早把我们当敌人了。”
“有！我有办法了！”韩俊升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激动地小跳起来说道。
季予问他：“什么办法？”
韩俊升微笑着说：“你们说孙叔孙婶和村里那些帮他们的人为什么不怕呢？”
他们俩说不上来，田微略带询问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呢？”
韩俊升解释说：“因为目前没有人传染啊，他们不知道这病有多厉害。”
季予说：“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
田微也急着催他：“哎呀韩助理你就别卖关子了！”
韩俊升慢悠悠地说：“那只要现在有人感染了他们就会意识到事态严重了，也就会愿意考虑取消灵堂和仪式的事情了。”
田微又说：“孙叔孙婶一直守着小垌的尸体倒是很有可能感染，但这也不一定啊，而且真等他们感染了那不就是最坏的结果了吗？我们还费什么劲啊！”
韩俊升抬了抬眉峰，轻声说：“谁说一定要真感染的啊，演一演不就好了，而且最好是你们演，医生要是都感染了，不就是说明万一再有人感染都没得治了。”
季予和田微对视一眼，默许了这个提议，异口同声道：“谁演啊？反正我不演。”
韩俊升以为他们是想让自己去演，条件反射似的回避：“哎哎哎，那也不是我啊，我可不是医生。”
田微撇了撇嘴，分析道：“这演病人，脸上要画麻疹，还要一直躺床上不能见人，我不行。”
季予也委婉地推辞道：“撒谎骗人这种事，我装不像。”
韩俊升双手一摊：“那根据地还能找出第三个医生来吗？！”
倒也不一定要医生，他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哎不过，倒是可以叫吕小羊来演，她之前不是也和你们一起治疗小垌的么。”
还没等他俩说话，韩俊升就想了想又睁大了眼睛说：“可你们也得演噢！少演几天就是了，就当是后来被传染的，光一个人可没那么大说服力。”
季予听完舒了口气，但还是有些踌躇不决，总觉得自己不想做的硬是推给别人很说不过去：“小羊她也未必会同意。”
韩俊升嬉皮笑脸起来：“她百分百也必须同意，明天就去把她抓来。”
季予没和韩俊升接触过几次，但是每次相处都能在脑海里留下很深的印象，好像他永远都是飞扬恣意、所念所想、坦坦荡荡，好像什么难题都能想出点子来，不，应该是他相信任何困难都会能得到解决。这样眼神明亮澄澈的人，自己真的好像相差甚远，季予自言自语喃喃道：“韩助理果然与众不同。”
韩俊升没怎么听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偏过头问他：“啊？什么？”
季予垂了垂眼睫，低呼了一口气：“没什么，说你光风霁月、舒朗开阔。”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人不都是这样的吗？”韩俊升觉得奇怪，但还是畅快地笑起来。
子夜将至，大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半满的月亮已慢慢退藏到阴云之后，文文莫莫的日光隐约显现出来，雪花绵绵密密、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安宁，办公室未灭的油灯散出的星点光芒在一片素白中显得曜灵热烈。
田微本来还在听两人说话，不经意间透过窗子看见了雪飘如絮的景色：“啊！下雪了！”
韩俊升和季予一齐扭头看去，雪越下越大，映得夜色也有了几分亮意，韩俊升下一秒就跑出了屋子，寒风扑面而来，簌簌的雪片洒在他肩上，风雪雕琢他的身姿，显得更明亮夺目。
田微也跟了出去，伸出手去接雪花，想看清楚它的样子。
开了门，风猎猎地灌进了屋子，凛冽的寒气吹得季予的白大褂的衣摆飒飒作响，吹得一些没东西压着的纸张也散落一地。
季予微微弯下腰去收拾，田微回过头催促季予来看雪时正好看到了这番场景，她快步走回房里蹲下帮忙收整：“我来帮你。”
韩俊升闻声也转身回来帮忙关上门，田微大概是因为刚看了雪的兴奋，她边收边促狭地对着季予笑，季予好像也终于松了口气，温柔地笑了。
韩俊升拿起一张纸条，正反翻看了下，就将它卷起来一角放到火烛上燃起来，季予瞧见担心是什么重要的资料，赶忙上前确认也可以说是想要阻止：“韩助理！你烧纸做什么！”
“放心我看过，空白的。”韩俊升悠闲自得地把头稍稍歪到一边咧着嘴笑，然后开门到了屋外，在大雪中举起燃烧的“纸火炬”，蒸气缓缓上浮，正上方的细碎雪花果然如同静止一般，还沁出了一两滴若有若无的晶莹水珠，但最后还是七拐八拐绕过庸俗的烟火落到地上，可漫天飞雪中的那点金色就好像白云夕照，这飘渺之间的片刻悠悠岁月，温柔地回响在大家的心间。
“哇！好美啊！”田微在一旁边鼓掌边感叹道，季予也抬头看得出神。
“哎呦喂，好烫好烫好烫！”韩俊升扔了已经烧到最后的纸片，一个劲地甩手。
田微忙过去帮他察看：“没事吧韩助理？用水冲一冲吧，走。”
季予说：“这么薄的纸张本来就烧不了多久，你干嘛一直攥着不放啊？”
韩俊升一个劲往手上吹气：“呼呼呼呼，那我光顾着看火光，没注意嘛！”
田微又关切地提醒他 ：“要不要紧？还是上点药吧。”
“不打紧，不打紧，好多了。” 韩俊升这才收住了自己略微难堪吃痛的表情，一挥袖子，咧咧嘴：“哎我说你们俩也太实在了吧！要是换作在延安，他们第一反应都会是我一定又是装的来吓唬他们。”韩俊升素来喜欢恶作剧，没事都喜欢创造些事来，更别提是有那么点事发生的时候了。
田微有些疑惑：“所以你刚刚是装的？”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我只是略微夸张了那么一点点。”韩俊升捏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一点点”。
“这有什么意思啊，次数多了谁还会相信你啊，你这不就是’狼来了’么，别到时候真把自己害坑里。”田微翻了翻白眼，自己居然被他刚刚浮夸拙略的演技给骗到了，季予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韩俊升丝毫不以为然，倒是伸了个懒腰：“走吧，该去睡觉了，明天还有大事要干呢。”
看着韩俊升懒洋洋往政治部走的背影，季予仍然有些不放心，又提了一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方案还不成功，该怎么办，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韩俊升被他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搞的一下困意全无，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回答：“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那既然是该发生的，再想也阻止不来，但我觉得必然也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