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知难归何以裕情》眼睛吐泡泡

1、试试水

　　海岸线上缓缓露头的红日与自由腾飞的海鸥照看着这个小镇。他拿着鸟笼,眺望远处的碧海,伫立在了阳台之上。
　　鸟巷是镇上比较出名的地方,地如其名,那儿鸟居多,但并非养殖场那样的多。住在那条巷子里的每家每户基本都养鸟,就算不养也会因突然出现在阳台上的鸟而不得不同它们打交道。毕竟这一代,屋子朝南便是海,屋子朝北便是城。城与海交汇之地上最多的动物,自然而然也就是会飞的小家伙们了。
　　陈裕凝视着日光渐渐将清晨中的薄雾驱散,透出来的几道金光斜斜地照在了身后的画板上。他把手中的鸟笼挂起,而后杵着下颚朝对楼看了又看。
　　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只不过是在仰望那些别人家的鸟,或者是某个人家的鸟。
　　因为今天是归鸟的日子。
　　归鸟是这里的一种习俗,专门为那些因伤势而不能飞翔只能在此歇息的鸟儿开放的习俗。
　　这世上总会有人狩猎,而那些四处逃亡的鸟儿煽动不来重伤的翅膀,最终坠落于这个小镇，而大多数则是落入那鸟巷。于是镇上的人们便打算将那些受伤的鸟儿收留下来,待到一个指定日期的时候,再把他们一一放飞。
　　就像人们属于地球,鸟儿终是要归还于天空的。所以不少家养鸟到晚年时也会被送出小镇,因为它们从小到大都被圈养在这里,总有人想让它们去看看这个世界。
　　谢知也不例外,他曾经重金买来的小夜莺在今天就要被释放了。这只夜莺陪伴他也有五年多时间,在每个祖丧的夜晚里,它常常唱歌给谢知听,惹得他对这只鸟情有独钟。
　　「它迟早要过世的,让它多出去闯闯才是最好的归宿。」某些人用着不爽的语气满嘴跑起了火车。
　　可谁也没想到谢知会那么听话,他认为陈裕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喜欢这只鸟,他希望小夜莺能过得更好,于是他便选择了一个早晨,把这只夜莺带了出来。
　　“赫仔,今天就要走了,记得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他抚摸着怀里的夜莺,眼神里溢满不舍。
　　现在广场上人还不是很多,但放鸟的的确也有。毕竟这个广场有股很神秘的力量,无论何时,只要在这蹦上几下的鸟,最终都会扇动翅膀朝着鸟巷那条街飞去。它们会穿过这个小镇,然后沿着一条通往城市的小溪翱翔。
　　在做完归鸟登记之后,谢知把小夜莺放在了地上。他一边看着它跳来跳去,一边把口袋里的方巾掏了出来。泪眼汪汪的神态即将在他脸上上演,好似一场亲友离别,但别的偏偏却是不会说人话的小东西。这让谢知想多听几句叮嘱也不行,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还没等夜莺再为自己献唱一曲,它就张开了小小的翅膀,即将远航。谢知见状,将方巾覆盖在了脸上,眼前尽是白花花的景象。只听翅膀扑通扑通的声音,枯叶成群的从树上被风吹下,那落叶群中倏然出现的身影缓缓伸出食指,让飞到一半的夜莺偏离轨道,着陆在了指上。
　　鸟们都喜欢他。
　　风把谢知脸上的方巾吹跑了,他打算前去追寻,结果刚睁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陈裕正抬手拖着自己的宝贝夜莺还站在那落叶间注视着自己。
　　“怎么可以欺骗学生!”
　　“夜莺当然不能就那么危险的放了,他什么品种?就算真的有如神护也难逃被人逮捕。”
　　“你亲口说的,多去闯闯才是归宿。”
　　“那都是热带雨林的鸟了。”
　　陈裕靠在木桌上,双手怀胸冲着谢知笑道:“怎么,这就是你喜欢一只鸟的态度?连它能不能独自在大城市里存活都不清楚?”
　　“你是老师,谁知道你会唬我。”谢知有些气急败坏,他对着陈裕就是无数个眼忍刺去。陈裕倒是给逗乐了，他也想逗逗小孩，便道:“那这么说来我还不应该帮你把它拦下来了。”
　　“呜啊,你好烦啊哥。”
　　什么破画画的,根本就是‘鸟人’!谢知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些鸟会那么喜欢陈裕，就连自己的赫仔也在他手指的挥动之间改变了背井离乡的思想。
　　他想到这,越发赌气的嘟起嘴,把头撇向了一旁。
　　明明和陈裕交集也有十来年了,但怎么也不满夜莺对他的态度,或者换句话说,他不确定在不满哪边的态度。总之谢知每每因为这件事，脸色都非常的难看,仿佛可以吞下将近一吨重的铁。
　　“话说你起这么早,吃早饭没?”
　　“吃了。”谢知仍旧赌气,但不争气的肚子却叫了出来。陈裕听了,轻笑一声,走进厨房。
　　从进门以来谢知就注意到了,陈裕在煲好吃的。而且他知道他的老师不仅会画画,还是个很全能的人,起码做的东西是他心中No.1。
　　培根的香气蔓延开来,紧接着是煎鸡蛋的声音。谢知苦苦地坐在那等着,这可比普普通通的饿着还煎熬。他忍受不了嗅觉的冲击,索性跑到了阳台上呼吸无味的空气来让自己的饥饿值不会降得太快。
　　一个关着鹦鹉的鸟笼,看样子是被陈裕挂在了阳台的木钩上。谢知想。他老师起名很烂,干脆就没起了,所以他们都喊这只鹦鹉叫无名氏。
　　“好久不见呀无名氏。哎,好像几天前才见?”谢知对着它打打招呼,从这个角度仰视上空,刚好可以看见自家阳台上的鸟笼。
　　归鸟回来的路上,为了夜莺的安全,谢知先把它送回了家,随后才跟着陈裕来到了这打算大闹天宫。可惜闹没闹成,肚子先开始闹了,简直丢人。
　　他看着笼子里的鹦鹉,还是嘟起了嘴,像是在为刚才的尴尬而嘟嘴。谢知在它面前摆了几个搞怪的手势后,热情也逐渐褪去。他扒拉在栏杆上,听着楼下传来的尤克里里声。
　　小提琴好听,尤克里里也好听,可惜他不会尤克里里,他只能拉拉小提琴来陶冶情操，毕竟没有什么比音乐更治愈人心了。
　　正当谢知沉醉在这个轻松的小调里时,鹦鹉忽然开口:“好像几天前才见?”
　　这一举动的出现倒也不意外,毕竟鹦鹉能够学人说话。而就在这一声话音刚消散时，谢知却对着鹦鹉笑了一下。
　　同陈裕吃完早餐后,谢知很是高兴地准备回家。今天他不用画画,也就意味着不用和自己的好老师斗嘴了。于是他拎起小挎包,跟陈裕说了几声便哼着民谣走出了陈裕家的门,走的风风火火。
　　就在谢知走后的没几个小时里,陈裕来到了阳台准备换鸟饲料，却听见自家的鸟说了一声。
　　“笨蛋老师。笨蛋陈裕。”
　　？
　　给学生吃霸王餐还被学生这样耍，陈裕你不是笨蛋就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