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逸步脱讥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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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惊蛰。
天刚蒙蒙亮，下着如丝般的细雨。
城楼之上，一抹红色的身影站立在雨中，手撑一把竹伞，眺望着天边破云而出的日光，眼神越发幽暗起来，有一瞬间眸色浓烈得仿佛两枚颜色纯正的翡翠，但只一瞬只留一抹浅淡的墨绿色，让人看得不真切。
庄清逸伸出手，接着从天上洒落的雨点，淅淅沥沥的淋了一手，却半晌也没有收回。
雨，是万物生长的生机。
但，看这天色雨马上要停了。
“姐姐！你在这里！”庄白羽的声音从城门下传来，她提着裙边脚步飞快地奔来，罕见地在头上插了好几只珠钗，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庄清逸低头望去，就见庄白羽如同一只鹅黄色的蝴蝶，向自己飞奔而来，和初见时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她的脑海里闪过白羽哭泣着喊“娘”的样子，接过阿寻的糖葫芦一边咬一边哭的样子，第一次用笔写下“庄白羽”这三个字时眼泪汪汪的样子，第一次拿起箭射中靶心洋洋自得、尾巴翘上天的样子……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八年，她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一副独当一面的小大人模样。思绪流转，庄清逸的眼神里尽是温柔。
庄白羽已经许久没有佩戴她称之为“叮里当啷乱响一通”的配饰，影响她偷听……不，是影响她收集情报，今日难得因庄清逸的生日费心打扮了一番。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庄白羽喘着气，她一路小跑着找姐姐在哪里，可是费了一番力气。
庄清逸眼睛弯起，透出一股笑意:“找我何事?”
庄白羽连忙把手伸进袖子中，一边抬头看姐姐今日的打扮:“我要做第一个送姐姐礼物的人。”
庄白羽打出木盒，拿出里头的碧绿色步摇，她将步摇往前一递，摇晃的两片叶片背后映着一身红衣的庄清逸，她懊恼的收回手，晃了晃脑袋，珠钗响成一片。
庄清逸摸了摸她的后脑，宽慰道:“怎么不送了?”
庄清逸委屈巴巴，狠狠攥着步摇:“我本来想让姐姐带上的，没想到今天姐姐穿了红衣服，他们都说‘红配绿，赛狗屁’，这步摇和姐姐一点都不配。”
庄清逸俯身，一只带着寒意的手抚上庄白羽的手，她望着庄白羽双瞳剪水:“我说它配得它就配得，他人的言论过去、如今至往后我都不会在乎。”
庄白羽泪眼汪汪猛地扑进庄清逸的怀中，震得庄清逸的伞晃了晃，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姐姐明白自己这几天的不安，从被姐姐收留开始，姐姐就一直在告诉她，她配得上姐姐所给的一切。
“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姐姐，真的。”庄白羽带着哭腔出声。
庄清逸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即是如此，还不把送给最好姐姐的礼物替我插上。”
“嘿嘿。”庄白羽摸了一把泪花，傻笑着替庄清逸把步摇插上。
此时的天空也放晴了。
庄清逸、庄白羽刚一回府，梅姨便迎了上来:“庄主、少庄主，老夫人和主君回府了，等您用膳呢。”
庄清逸点点头，对一旁庄白羽说道:“我们走快些。”
一进膳厅，便可见主座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她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可见其年少是的风姿。她的身旁坐着的是个身长约八尺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材匀称、未见中年发福的迹象，仍存几分少年的清新俊逸。
庄清逸上前在胸前拢手:“祖母、父亲。”一旁的庄白羽也紧跟其后问好:“祖母、父亲。”
祖母连忙起身，拉住庄清逸的手边抚摸边说:“不必行礼，逸儿可曾用过早饭了?”而后又看向一旁的庄白羽:“羽儿呢，可吃过了?”
庄清逸回握祖母的手:“还未曾，如此我们一家人便一起用膳如何?”
“好，好。”祖母面带喜色，被庄清逸搀扶着坐下。
众人围坐着吃了一阵，祖母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丫环贴心的递过帕子，祖母接过在嘴边擦了擦:“逸儿啊，祖母在外头听说你养了个男宠，有这回事吗?”
庄清逸闻言身形一顿，放下筷子，神色淡然:“回祖母，确有其事。”
“逸儿啊，”祖母与庄父对视一眼:“我与你父亲想了想，咱们庄家当家的无论是男还是女，都从未养过妾啊宠啊的，你这样未免不妥。”
庄父也随即开口，带着戏谑:“是啊清逸，你母亲如此风华绝代，也只同我一人在一起。若是她多情些，今日这一桌子你的爹爹们都该坐不下了。”
“咳咳，”祖母眼神一闪，作势猛地咳起来，她拍了拍胸脯，要打庄父:“逸儿别听你爹爹胡言乱语，多大年纪了还说这般话。”
庄清逸自是懂得二老的意思，单膝下跪，拱手作揖:“祖母与父亲所言极是，逸儿打算待比武大会之后，我就与庄决成婚，望二老应允。”
“不会吧?”庄白羽看了看地上的庄清逸，又看了看当场愣住的祖母与父亲，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庄决这么快就上位了吗？”
祖母愣了片刻，上前扶起庄清逸，抚上她的面颊:“逸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就好，这就好。尽早成婚，尽早成婚，祖母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庄父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眼中似有泪花，他将酒杯里的酒饮尽，朗声道:“这才像我与华儿的孩子，当年你母亲也是如此果断选择了我这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庄清逸扶着祖母回到位子上，手搭上父亲的肩膀:“父亲外貌丰神俊朗，品德上有教无类，愿意到学堂中教授女子，因此才得以与母亲成就一段佳话，又何来平平无奇，父亲无需妄自菲薄。”
庄父紧握住庄清逸的手，闻言恸哭:“可怜你母亲走的太早，没能看到你觅得良人。苦了我女儿小小年纪就担起如此重担。”
祖母听得也是眼泪直流，华儿又何尝不是如逸儿这般长大，她摸了摸眼泪:“不说了不说了，今日逸儿生辰不提这些伤心事。”随即又关切地问:“祖母听说这人叫……”
庄清逸接话:“祖母可唤他阿决。”
祖母略略一想: “阿决这名字倒有些耳熟。我听闻这阿决可是有些残疾?”
庄清逸点了点头:“右手筋脉受损，但孙女已找到医治方法，有把握将其治好。”
“这就好，这就好，那祖母也就放心喽。不若现下叫他到来我跟前瞧瞧?”祖母笑得合不拢嘴，看上去满意极了。
一旁的庄白羽也合不拢嘴，不过是震惊的，什么时候姐姐就要成婚了，什么时候庄决的手就要治好了，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整个人蒙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清逸轻笑了一声:“祖母，孙女还未来得及将打算告诉阿决，本想今晚与他商量，祖母现下将他叫到跟前，岂不是浪费了孙女的一番计划。”
庄父接过话茬，哈哈大笑:“母亲，我同你说，眼下这年轻人，就爱学话本子里头的东西，这就叫什么来着，这叫……惊喜！”
“好好好，”祖母也不着急了:“那就等逸儿‘惊喜’完了，祖母再看。”
众人笑着一团，只余庄白羽一人风中凌乱。忽然梅姨小步迈入厅内，对庄清逸耳语道:“辰兴城城主之子沈知津求见。”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逸步脱讥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