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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丽一何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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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
天气刚刚放晴,草地混和着泥土发出一股独有的清香。
临容姝刚刚去看过张大嫂,把过脉象之后,发现她的脉象不稳,急需补气养血的草药养胎,而张大嫂家中的草药却早以用尽。
临溪村有一个默认的规矩,便是采药是女人的工作,虽不知从何而起,但延续至今,男人不采草药,并以此为荣,若是有小男孩对采草药感兴趣,便会遭到家中男人、女人的呵斥:“女人做的事情你去作甚!男孩子就该干男孩子该做的事情!”
但如今女人人人自危,男人多不识草药,就算有心也无力去采。临容姝感念张大娘一家的恩情,允诺她们将会去临溪山上采齐草药。
临溪村连下了几天雨,山上尤为湿滑,但李大嫂已经等不得了,才走至山脚,临容姝的鞋上已一片泥泞。
“赶紧干活。”临容姝在心中对自己打气到。
只见临容姝背着大个的竹背篓,手拿小巧的锄头,东找找西翻翻,两三个时辰的工夫也算是有所收获。
“如果能找到更为滋补的药材就好了。”临容姝想到。
临容姝越走越往上,眼睛忽见的一株植物,好像是医书上画的一味针对女人安胎的良药,临容姝看着看着越觉得是,但这株草药生长的地势颇为陡峻,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滚落山坡,受伤是小失了性命就是大了。
但仅仅靠刚才采的药,看似能保住张大嫂腹中的胎儿,可真到生产时,能否顺利又是难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就不能只救一半。
临容姝从筐子底下掏出平时用来擦汗的布子和用来包裹珍贵药材的帕子,捡出一根用来捆药材的绳子,用绳子将布和帕子一同捆了三两圈而后将其放置在后脑和脖子上,并将绳子两头置于前,并在脑门处狠狠地打了个结。
聊甚于无。
做完准备,临容姝便向斜坡走去,越走越斜,越斜也就越滑。
就在临容姝离草药还有两三步时,异象突生,临容姝脚下踩的石块因为连日来的雨水冲刷,早已松动,而临容姝一踏上去,便石头带人皆是一滑,就要向后坠去。
“命该如此啊。”临容姝心中除了惊讶还有叹息,想要得到珍贵的东西付出的也就要越多,生命也包括其中。
就在临容姝往下坠时,一只手揽住了临容姝纤细的腰肢,临容姝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白云,在迎风飘动。
直到落了地,临容姝缓缓了思绪,看向来人,原来看见的并不是白云,而是白色的衣角。
面前的男人一袭白衣,头上也冠着同色的玉冠,长相虽俊美,但整个人却透着些不怒自威的意思,眼睛看着是褐色,仔细一看又微微的泛出点橙色。
“好奇特的眼睛。”临容姝暗想。
“唐突姑娘了。”临非昼向临容姝作揖。
临容姝连忙回礼:“不敢不敢,多谢公子救我才是,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临非昼看了临容姝一眼,将一只手放入袖中:“举手之劳,愧不敢当。在下临非昼,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临容姝。”
“容姝,真是好名字,敢问‘姝’是何字?”
临容姝微微思索了一下,回到:“是‘靓容新丽一何姝’的姝。”
“不错,”临非昼的声音似是哑了几分:“不知容姝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临容姝望着临非昼的眉眼一时有些失神,临非昼丰神俊朗、气质脱俗,真不似凡人。
感受到临非昼的注视,临容姝清了清嗓子:“村子里的张大嫂需要草药养胎,我替她来采。”
临非昼闻言眉头微微一动,将手从袖中抽出背在身后:“既是如此,容姝姑娘真是好生良善。我这就替姑娘将草药采来。”
而后临非昼如蜻蜓点水一般,几步便到了坡上,采下药来。临容姝感觉不过眨眼的功夫,临非昼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非昼公子真是好功夫。”临容姝不由得赞叹到。
“不足挂齿,这药还请容姝姑娘收好。”临非昼将药递给临容姝。”
临容姝想着要用帕子将其包起来,翻了一下筐子才想起帕子全在自己的头上。
“一个笑话。”在如此英俊的男子面前,临容姝在脑袋上打个结的行为仿佛给自己的脑门上刻了两个大字“可笑”。
临容姝赶紧解开绳子,抽出帕子讪笑着将药材从临非昼的手里接过。
“小女子从未在临溪村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在何处歇脚?”临容姝问到,若是临非昼无处落脚也可帮帮忙偿一些救命之恩。
临非昼开口:“我……家好几代前曾是临溪村人,在山上有一处宅子,我受父亲之托来此小住几日,寻寻祖坟何在。”
临容姝做了个揖:“公子和令尊的孝心实在令人动容。这几日若是有什么需求,小女子帮得上忙的,请尽管直言。”
“容姝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切莫记怀。”临非昼回礼。
临容姝看着临非昼,似是看到临非昼眼里闪过一道橙光,而后又消失不见。临容姝摇了摇脑袋,只见得天色已晚,也显出了橙色。
“怕是看重了吧。”临容姝心想。
“公子,张大嫂那还需要药材。小女子先行告辞了。若公子有需要到村里去问问他人我的住处即可。”
临非昼点点头,含笑望着临容姝:“地上湿滑,容姝姑娘多加小心。”
随着临容姝的背影越来越远,临非昼的白衣也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喏”,临容姝指了指前头看着颇为险峻的山峰,对着白悠悠说到:“我就是在那里被临非昼救了的。”
“临容姝啊临容姝,想不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有两副面孔,这么陡的坡你都敢爬,给你架个梯子你是不是都敢去天上摘月亮?”白悠悠恨不得动手敲敲临容姝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临容姝面上反而笑意更甚:“我自然没有登天的本事,但如果悠悠小仙子肯助我一臂之力,摘个星星应该不妨事。”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临容姝才跟自己呆了几天,就从一开始见面的不善言辞大美女变为与自己功力相当的怼精。白悠悠在心中欲语泪先流。
“不过救你的帅……大善人也姓临?和你一样的临,还是两个木的林?”现代近亲不能结婚的规定哪怕过了几千年仍深刻在白悠悠的脑子里,想到有可能保护了临容姝不做个大傻子,而后她生了一窝大傻子,白悠悠就有一种跳进临溪把自己淹死的冲动,当然淹死是淹不死的,只能自己骗自己这样子。
“是临溪村的临,不过临非昼说,他家几代以前曾是这里人,现如今已经搬去别处了。”
白悠悠松了一口气,一脸八卦地问到:“容姝,你是不是对这个临非昼一见倾心呐?那些话本子里都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
临容姝闻言羞红了一张脸试图说些什么,冷静了片刻,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白悠悠问到。
临容姝指了指了边上还算干净的石头,示意让白悠悠坐下聊。
待白悠悠坐下后,临容姝缓缓开口: “悠悠,我知晓你不是一般女子,你法力高强,活的也比人要长,想必活得也更为通透。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觉得我们俩像是人们常说的伯牙子期一般的相见恨晚。因此,我想问问你,我的想法算不算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白悠悠摸不准临容姝是想恩将仇报手刃了恩公还是想嫁给临非昼而后杀夫正道、得道飞升,可是,白悠悠又有些发愁,这个世界灵气过于稀薄,凡人应当是修不了仙的,总之左右绕不过临非昼这人。
“悠悠,我并不想嫁人。”临容姝双手捧着脸,眼睛望向天边的云卷云舒。
“娘为了生我而去世,而爹爹对我最大的期许便寄托于“容姝”二字。爹爹的父母去世的早,而爹爹又是个文人,不屑干体力活,在村子里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没有生我之前家中靠娘在上山采药贴补,娘去世后爹爹急着再娶,但我年幼,没有女子愿意嫁他。待我大些,家中也越发穷困,更没有女子看得上爹爹了。我经常饥一餐饱一餐,多靠隔壁李大娘救济。李大娘就是张大嫂的婆婆,他们一家对我有恩,若没有李大娘这世界有我没我也说不准。上山采药,一是我认为防是防不住的,而更重要的是我欠他们一家的实在良多。”
临容姝的面色一动,眉头蹙起:“张大嫂腹中的胎儿不稳,我翻阅了医书才敢猜测与临大哥嗜酒如命有关,纵使如此,张大嫂也要吃尽苦头把胎儿保住。我只得竭尽全力救她、救她腹中的孩子,我怕她和我娘一样,更怕全天下的女子都和我娘一样。女子嫁人就是和生子绑在一起的,而生子对于女子来说便是生命中的第二道鬼门关,降生为婴儿又使婴儿降生。有时又不止一道,两三道有之,七八道也常见。”
白悠悠则在一旁听的眼泪汪汪,她一把握住临容姝的手:“容姝,其他话不多说了,我一千个一万个支持你的想法。只是你想如何去做呢?”
临容姝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我也没考虑好,爹爹数月前离世,家里只剩我一个弱女子,若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也无计可施。但人总得走一算一步,前怕狼后怕虎,就什么也干不了。现如今我打算救下张大嫂和她腹中的胎儿,而后尽我所能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女子,到那时无论发生何事我便也死而无憾了。”
“说得对,前怕狼后怕虎那便什么也干不成。不过,你可别动什么歪念头,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我可是个……”,白悠悠顿了顿,不管说自己是妖精还是妖怪,总有种一说出来孙悟空凭空出现一声“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棒!”一棒子把自己打死的感觉,但为了安慰临容姝白悠悠又强忍尴尬开口:“反正我是妖精啦,我总能想出我不在你身边也能帮到你的方法。”
“谢谢你,悠悠。不过既然说到“前怕狼后怕虎”,我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悠悠你是什么妖?”
“哈哈……”白悠悠尬笑两声:“我是一朵莲花。”还是白色的——白莲花,白悠悠在心中默默补充。
临容姝则点了点头:“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和悠悠你的为人也很是相配啊。”
这……知己眼里也可以出西施的吗?白悠悠不好回复说“你高估我了,我不配!”只好厚着脸皮含泪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