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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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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更好的地方?”项澜就是好哄,几句话就来了兴致。项泉趁势说道,“我们先去关中叨扰青菀。”
“我?”青菀奇怪。
“我听说你父亲当年灭秦,诸将都争抢金帛财物,独萧和丞相只要了秦丞相府的图籍文书,从此天下要塞、地形了然于胸。我要带着项澜到你那里,不知可慷慨借泉某一览否?”
青菀“扑噗”笑了,随即道:“有何不可。”
“泉某这里先谢过了。”项泉长揖一礼,继续说道:“我并不带走,而是借贵方宝地,约需三年五载,定能将这些图籍文书熟记心中。然后,澜儿,我一直对大漠很好奇,我们翻焉支山,过河西走廊去看沙漠如何?”
“那可是匈奴人的境地,危险吧!”澜儿担心道。
“不会,我有计较。”说到这,项泉故意顿了顿,看了澜儿和青菀一眼,见她们忽闪着眼睛听得全神贯注,突然狡黠地一笑,“我打算把你献给大单于当阏氏……”
项澜脸“腾”的就红了,“我当什么好计策,好你……胡说八道,讨厌啦——”隔着木几挥拳打过去。项泉哈哈大笑,抓着澜儿的手连声说:“好妹妹,不闹了,我开玩笑的。”
青菀看着他俩也是笑不可抑。项泉正色道:“刚才是说笑。这个沙漠你想不想去呢?”
“当然想啦,只是你让我当什么大阏氏,我可不干。”
“呵呵,我也不会干的。我想,咱们扮成贩马的商人,也不用翻焉支山,只出玉门关即可,我们是为了看沙漠,不用到匈奴腹地去。看完了沙漠,我想将图籍中标出的天下名山大河,险关要塞都去看一遍。然后我们回来,仍要去叨扰青菀。”
“又是我?”青菀道。
“是呀,你总没忘了我们还有‘琴箫剑’合璧之约吧。”
青菀听罢心中一荡,总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玩笑,不想他如此当真,就听项泉又道:“我们找一处上佳的竹林,好好练上一练。”
青菀也来了兴致,“我沛县家乡的竹林就很好,满山都是,风一吹,远远看就像绿色水波。”
“好,就去你家乡。到时候我会带几坛青梅酒。”
“我带上等‘龙脑香’”澜儿接道。
“那我就做好乌梅露等两位光临了。”
“我们选云淡风轻的日子,在竹林一会,澜儿弹琴,青菀吹箫,我来舞剑……渴了我们喝乌梅露;累了,我们就随便找个石头坐下来,听风吹竹叶的声音。”
“要是饿了呢?”澜儿问。
青菀接道,“林子里有的是竹笋,鲜嫩的很,可以煮了充饥。”
“嗯,这该是何等逍遥!”项泉说罢端起酒来大大喝了一口。此番设想,听得澜儿青菀无限心向往之。澜儿激动得直搓手,“哎呀,真希望不要打什么仗啦,这一天赶快来吧。”
青菀口虽不言,但心里是很赞成罢兵和谈的。她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打仗乐此不疲。闲来时常怀念小时候,一家在沛县,虽不大贵大富,也衣食无缺,每日乡间劳作,平淡悠闲。如今的日子,就象眼前这碗乌梅露,又酸又涩,唯一的甜味,还是陈年的桂花。
项泉更是对打仗早生厌倦,但久在军中,人人只谈战则必勇,勇而必胜,以及何时灭了汉军,罢兵求和的话提都不能提,更何况他刚才那番理想之言。今天终于在两位妹妹面前畅所欲言,而且获得她们无比认同,大感欣慰,引为知己。
三人虽属不同阵营,却同恨战争之累,不觉越聊越投机。酒没了,项泉叫酒保再筛一觚来,青菀也来了兴致,要了浅浅一碗相陪。不知不觉,竟从午后一直到日薄西山,菜和两觚酒都吃得干净。青菀出来时未对母亲讲,此刻怕母亲担心,项泉也碍于明天起兵,虽然不舍却也觉得该结束了。
青菀首先提议:“不如我们回去吧。”
“也好,改天闲了再叙。”
三人不约而同举起酒碗,项泉先说:“为了两家早日罢兵。”
澜儿道:“为了一起喝上青菀姐姐的乌梅露。”
青菀想了想才说:“为了琴箫早日合璧。”
“姐姐”澜儿提醒:“还有剑!”
“对!”项泉说道:“为了琴箫剑,早日合璧。”三只碗碰到一起都一饮而尽,三人同时亮出碗底,相视而笑。
项泉叫来店伙计结账。就在他手摸到腰间时,脸色突然一变,但旋即恢复平静,不动声色指着面前那盘所剩无已的鱼对伙计道:“这个凉了,给我热热。”
“好咧!”伙计吆喝一声,端着盘子出去了。竹帘刚落下,项泉俯身探向妹妹急急地问:“你带钱了没有?”
项澜一愣,摇摇头,“没有。”
“你的玉佩呢?”
“你不是都让摘了吗?”
“那……还有什么值钱的吗?”一边说,一边飞速将澜儿周身看个遍,悲哀地发现妹妹除了发髻上一支骨簪,没戴任何饰物。
“糟糕!”
“你钱呢?”澜儿问,项泉不答,往席间左右找寻。
“你钱呢?”澜儿再次追问。
“都给那卖箫的了。”项泉回答,声音略有不耐,他一把掀起纱做的窗帘,伸头向街上张望,希图遇到个把熟人。可气的是街上冷冷清清,平时躲都躲不掉的那班朋友,今天一个都不见了。
“没关系!”澜儿忽然鬼笑,“大不了,你把泰阿剑抵给人家就是了。”
正在发愁,觉得有人在身后捅他。一回身,看见青菀解下一个织绵小口袋,将里面的钱尽数倒在几上。
“这不行,说好了我请你们的。”
“你现在不是没有吗?拿什么请?”项泉看着钱一脸懊恼就是不收,青菀笑笑,将钱移到他面前,冲帘外喊了一声:“伙计,结账。”
“好咧,来啦!”伙计乐颠颠冲这边跑来。
事已至此,项泉无可推辞,这回轮到他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那,那下次我请。”
“噢~~~~~~~好耶,还有下次!”澜儿高兴得拍起了巴掌。
项澜有些不胜酒力,刚出酒肆就觉得脚下不稳,项泉和青菀扶着她一路回宫。刚进飞羽殿,澜儿就倒在床上,宫女们热水还没打来,她已入了梦乡。项泉亲自移来一床绣衾替妹妹盖好,对一旁的青菀说:“明天我要领兵驻扎下邳,就不来跟你们告别了,你替我转告澜儿吧。”
“会去多久?”青菀有些意外,轻声问。
“不知道,还要看事态发展。”说到这里,项泉欲言又止,关系到与汉军的作战布署,而青菀偏偏是刘邦的女儿,刚才的欢娱顿时消失无形,一道隔阂出现在两人面前。青菀也意识到了,没再继续问,只说了声:“你保重。”
项泉冲她一点头,转身出了飞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