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82、八十二

　　玉帝以为听错了，“英昭擅闯天机阁？”后经证实没听错！又以为搞错了，“也许他正路过……”直到二郎神把英昭带到眼前，他都无法相信。
　　英昭虽然双手被缚身后，却是昂然走上皇极殿，看见玉帝双膝跪下，仍是一脸无悔。
　　“小臣向陛下领罪。”
　　玉帝微微俯身：“英昭，你真的擅闯天机阁？”
　　“正是。”
　　“当——”玉帝一碗仙露茶扣在御案上，当着诸位神仙，竟不知该如何去问，“你，你为什么要去？”
　　为什么？这个英昭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虽然漏洞百出，勉强也能算个理由，既然揽下了只能揽到底，如果带出澜儿，势必大司命也逃不脱。自己忘了尘世，芮坦元神不能出位，大司命顾虑的很是，我若当庭说出真相，让玉帝怎么下得了台？威严又将何在？震怒之下如何处治大司命和澜儿还是小事，闹出乱子怎么办？天界一乱，冥界的妖魔谁去震懾？太古时混沌氏做乱他虽没亲历，却是耳闻过的。就是混沌氏鼓动冥界造反，先灭了世界，又杀上天界。那一战天昏地暗，二十八星宿纷纷陨落，地动山摇，三界漆黑一片岌岌可危。如果真的再来一次，还有第二个盘古吗？
　　“臣领命下界体察情是何物——”英昭理好思绪，从容开讲，“陛下曾言：‘情是何物，与我天庭有害还是有益？’但臣修行太浅，未能替陛下解惑。我于是想到天机阁察看一下在凡间所做的一切，或许可以□□贯通，替陛下了此心愿！”
　　“这么说，你是出于为朕着想了？”玉帝声音恢复平静，听不出喜还是怒了。
　　“小臣不敢，只想替陛下解惑。”
　　“陛下，他一派胡言！”站在一旁的二郎神高声说道。
　　“哦？此话怎讲？”
　　“陛下”二郎神也双膝跪地，“小臣负责看守天机阁，出这么大事小臣难逃其咎，还请玉帝处罚！”
　　末座的大司命低着头，心下恨恨，“好你个二郎神，真会卖乖，先落个好态度，让玉帝罚都不能重罚。”
　　“这事一会再说，你先讲英昭怎么一派胡言？”
　　“他为什么闯天机阁，小臣现在不知，但小臣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哦？”西王母终于开言，“二郎神，说话要有根据，‘阴谋’？言过其实吧。”
　　“西王母明鉴！”二郎神稍转了一下身子，冲西王母叩拜下去，然后从他听到几个天兵争仙果开始，将事情始末讲了出来，末了他说：“小神觉得这事透着蹊跷，那个送仙果的，英昭说就是他自己，小神觉得不像，果然如此，英昭应该还有个同谋。”
　　“英昭！”玉帝目光如电，“同谋是谁？”
　　“没有，从始至终只有我！”英昭对视一下，将目光漫散到别处。
　　“那我问你，你的腰牌呢？”二郎神问。
　　“这——刚才混乱中，丢了！”
　　“一派胡言！”二郎神指着他，“就算真的只有你一人，我也不明白，以你的功力，翻墙进去绰绰有余，凭什么大费周章？可知事情一旦败露，就那腰牌也足以让你暴露，请英昭尊神明示！”
　　大司命手心直出汗，如此咄咄逼人，连他都感到难以对付，“英昭啊，你可要挺住！可不能让玉帝知道有个澜儿啊，就那块爆炭，咱仨就都完了。”
　　英昭斜睨了二郎神一眼，“那是我想看看，你职责管辖内防备是否严紧——”顿了顿，语气变得有点轻蔑，“不怎么样啊！”
　　“你——”二郎神气得脸通红，眉心第三只眼突突的跳，十分吓人，“陛下，英昭无视天庭律条，擅闯天机阁，还隐瞒真相，欺骗陛下。”
　　“二郎神！”西王母面有不悦，“什么叫隐瞒真相？你的推论就是真相吗？‘欺骗陛下’？罪名定的太早了吧！”
　　二郎神不敢申辩，但对西王母明显偏袒心怀不忿。就因为纤阿、芮坦与英昭关系好，不时的在西王母面前说他好话，弄得西王母对他那么青眼有加。他四下望望想找个同盟军。目光很自然落在一向关系不错的祝融氏身上。四目相对，果然，祝融氏站了起来，“小神觉得二郎神说的有道理，擅闯天机阁非同小可，内中必有隐情，请陛下明断！”
　　“没有的事！的确是小臣一时好奇，想把忘了的都想起来，就顾不上律条了。”
　　“可是依你的陈述，里面矛盾重重，难以自圆其说，小臣实在耽心这里面藏有重大阴谋，于我天庭不利。”
　　祝融一句话，引得众神窃窃私语，大司命心急如焚，“祝融，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天庭安危了？当初你与共工氏大战，激得他撞不周山，捅的娄子还小吗？你不会成心想把事闹大了，一旁看笑话吧？”大司命再也忍不住，欲待起身抗辩两句，早有伏羲氏抢在前面：
　　“陛下，英昭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于陛下也忠心不二，小神相信他是一时糊涂。如果有谁……”他斜看了祝融一眼，“如果有谁非把事情往复杂里想，我也不能阻止。”
　　“伏羲！你什么意思？”祝融脸“刷”的白了。
　　“伏羲的意思是说，凡事要都要大化小，小化无，方能一团和气！”女娲起身道。
　　“有道理！”西王母顺势点头，“英昭年轻识浅，一时思虑不周也是有的，我相信他本无恶意！”
　　“臣也相信！”伏羲、女娲齐声说道。
　　“臣也相信！”李天王说道。
　　“臣等也相信！”二十八星宿起身，齐刷刷说道。
　　其余众神互相看看，没说的起来表态吧！一时“轰隆隆”皇极殿上站起一片，大司命赶紧混于其中，跟着参次不齐地高声说道：“臣等都愿相信！”
　　玉帝端起天女重新捧上的茶，吹了吹，似乎要把心里的烦燥也吹开一些。“这二郎神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这个祝融氏也跟着附和，他们唯恐三界不知道，天庭里最神圣最机密的天机阁被擅闯了！而且还是自己最信任的英昭！！真真可恶！”
　　不过二郎神有句话他赞同，这里面透着蹊跷。英昭陈述的那些理由，他根本不信，想在他面前编瞎话，再修行十万年吧！但凡事都有原故，没原没故谁会去做呢？就算当初混沌氏干出那么罪不容诛的事情，也不是光凭脑袋一热，按他的观念仍有自己不可不为的苦衷！如今英昭是为什么？还有那个所谓的同谋是否存在？如果有，一定逃不出天庭，会是谁？想到这里，他望着下面站着的这班神仙，朝夕相处，不可谓不熟稔。会在这里面吗？是李天王？是二十八星宿？是伏羲？越想越可怕！！
　　“英昭啊，朕一向看好于你，觉得你是那么光明磊落，气度不凡。难道是朕给你的恩宠，让你膨涨了无限的贪欲？让你不知足起来？下面这么多都是替你开脱的，你仙缘真是不错，难道这不是你处心积虑，努力奉迎的吗？难道你真所有图谋吗？英昭，你可不要追那混沌氏啊！”想到这里，手中茶杯落下，心中有了计较，此事只能暗访决不能明察！于是让众神落座，然后按着性子问：“英昭，朕且不问你为何去天机阁，朕只问你，到了天机阁你翻看什么了没有？”
　　“小臣尚未来得及翻看二郎神就赶到了。不信可以再派哪位去检看。”
　　“二郎神？”玉帝问。
　　“这，这——”
　　“二郎神——”西王母语气冷得如冰如刀，“实话实说！”
　　眼见得更不入王母娘娘的眼了，二郎神气焰顿消，不似刚才，软软地说了声：“是！”
　　“司律官何在？”玉帝向下找寻，立刻从大司命身边站起一位，“小神在！”
　　“擅闯天机阁怎么处罚？”
　　司律官清清嗓子，天庭律条完备，处罚毫不含乎，以身试法的几乎没有。他已很久没在玉帝面前表现了，估计玉帝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了，所以这次一上来竟激动得有些走音，“擅闯天机阁处罚分如下几种，擅闯者罚鞭一百下，擅闯而偷看天机者，罚鞭一百下，扁下天庭，永不超生！擅闯而偷看且泄露天机者……”
　　“够啦！”玉帝出言制止。司律官只得意犹未尽地坐下。
　　玉帝看了看下面的英昭，虽然跪着，手被绑在后面，仍不掩英姿挺拔，容颜俊美。英昭武艺高强，冥界常有恶鬼作乱，各路神仙不能制伏时，只有让他下凡。那年旱魃作乱，搞得世界赤地千里，玉帝派三路神仙下界均不能降服，李天王也带伤而归，最后是英昭披甲，与旱魃大战五天五夜，终于制服了他。玉帝亲领众神开南天门迎接。英昭踩祥云而归，将五花大绑的旱魃掷于玉帝面前，抱拳朗声道：“陛下，小神英昭幸不辱命。”紫气霞光，映着他的银甲白袍，何等神武。从此天庭出了个口号：佛有韦驮，帝有英昭。
　　说起来，这行刑的鞭子，还是抽了旱魃坐骑——足訾的筋做成。今天用来打英昭？玉帝心有不忍。如果这里面另有隐情，如果英昭是冤枉的……
　　“英昭，朕想你做不出这种事来，你实对朕讲，是不是代人受过呢？”皇皇三界之主，堂堂玉帝之尊，这么和蔼，这么关切，怎么听都让人嫉炉。英昭心里也是一暖，“玉帝至尊无上，可终归还是了解我的……我没能答出‘情是何物’，这次不得已又要骗他，唉！算了，所有惩罚都由我一力担当了吧！”
　　“陛下，实在是臣一时糊涂，自作聪明，犯下天条，罪不容赦，与其它任何人都无关！”
　　玉帝通贯古今的一双神眼，再次洞悉这里面有曲折，他有些恼怒，“朕给你机会，你仍是欺瞒，到底还把朕放不放在眼里？实在是持宠而骄！”玉帝决定，不管内中有何隐情，不管英昭有何冤情，这一百鞭是罚定了，先杀杀他的骄傲再说，“英昭此番违反天条，罪不容赦，朕意已决，英昭听旨”
　　“臣在。”
　　“英昭擅闯天庭重地天机阁，但未曾翻看天机，按律重鞭一百，关入天监。”
　　“英昭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