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69、一百六十九

　　这时有仙女来报，晚膳备好了，烤鱼也上来了。王母对澜儿笑道：“我们走吧。”
　　一时吃的举座尽欢。烤鱼在澜儿的指导下，做得色、香、味俱全。连一向所食不多的王母也破例吃了小半条，最后感叹道：“不得了，不得了，照这样下去，我玉马湖里的鱼全都保不住了。”
　　轩辕笑道：“娘娘多虑，需知鱼是会生小鱼的，若年年不吃，任他们一批批老死，多可惜啊！”
　　“只是我们若吃了，岂不是生生拆散人家家庭？让儿女脱离父母怀抱！我们余心何忍？”
　　澜儿听了，笑个不止，这王母娘娘也太逗了。王母不解，问道：“澜儿，本尊说的不对吗？”
　　“娘娘，对是对，可若都按这个理来办，那我们岂不早饿死了？”
　　“呵呵”王母听了也笑个不止，“也对啊，我记得人类管这个叫什么？”她看轩辕，轩辕赶忙放下手里的鱼肉，说道：“弱肉强食！”
　　“是啊，还是人类想得开，吃得好，理由也充分！英昭，英昭？”
　　半天没听见英昭说话，众人奇怪，再一看他，正跟盘子里那块鱼过不去，银箸一双插来插去，搞得盘里狼籍不堪。一听有人叫他，忙不叠应道：“啊？什么？”
　　“什么？”轩辕见他那副神情，显然他刚才说的全没听见，因笑道：“没什么，吃你的吧。”

　　待晚膳结束，两条烤鱼吃得干干净净。澜儿好些，从小常吃，也不觉过量。那三位神仙就不好说了，起身时都觉得有些费力。
　　“糟了”王母自嘲一笑，“过几天回去，恐怕胖到玉帝都认不出来了。都怪澜儿，没事弄这么好吃的来。”说时嗔怪地瞟了她一眼。
　　澜儿忍了笑，心道：“这才到哪儿？若把以前我在宫里吃的都搬来，保管你们个个胖得出不了门！”但脸上装出无辜的样子，“偶尔一次嘛，明天陪您吃素好啦。”
　　众人告辞散去。英昭照例送她回去。两人一路说笑，澜儿又讲些在人间的小趣事。小姐妹之间的游戏。无非是比谁女红做的好，谁烹菜手艺精。
　　“别看我都会，才懒得跟她们比呢。”
　　“我知道，你整天除了玩不想别的。”
　　澜儿一笑，默认了。“只是我做的也不差呀，改天做个香袋给你看看。”
　　不想英昭认真了，“一言为定，哪天啊？”
　　说时已经走到院子门口，澜儿道：“看你急的，就明天好啦！待我回去找找料子。你不来看看，挑块喜欢的缎子？”
　　英昭欣然同意，跟她进了屋。澜儿命仙女倒了茶来。真的翻箱倒柜，将针线一类家伙搬出来，找了半天不见零头碎布，因怪自己道：“瞧我，她们可不是凡人，怎么会干自己裁衣裳的事情呢？”
　　只是没有料子怎么做？她翻找半天，只好叹气，“说不得只能拆些手绢腰带之类的了。娘娘还说要我爱惜人家的东西呢。”
　　“管她，反正她一时半刻也回不来。”英昭安慰道。
　　“谁说的？”澜儿眼睛一闪，说不定哪天，人家说来就来了。一想到这里，她赶紧拿了镜子，左照右照。
　　“你干什么呢？”英昭问。
　　“看看有没有动静。”
　　英昭不禁笑她天真。只听澜儿小说念叨着：“你好好待着啊，先别出来呢。好歹让我做个香袋送了英昭再说。”
　　“你呀，真太多虑了。这两天我观察你，一点迹象也没有，估计暂时没可能了。”
　　“别这么说！”澜儿不以为然，“元神出位你也没见过，什么迹象谁知道！”停了停，她忽然垂了眼皮，小心道：“说件事，你可别笑话我。”
　　“嗯？”
　　“你，你真的别笑我。”
　　“说吧。”
　　“你……”澜儿还是不放心，“你也别生我气！”
　　“罗嗦！”英昭不耐烦了。
　　“好好，我说。其实吧，我现在每天起床都特别害怕一件事。”
　　“什么事？”
　　澜儿一指镜子，“照它！”
　　英昭不解，“为什么？”
　　“我怕镜子里照出来的不是澜儿！是个我不认识的人！澜儿，不见了！”
　　英昭分明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这也正是他最害怕的事！其实，临来昆仑山时做的那个梦，已经做实他的真心想法，只是从不敢承认，让澜儿一经说破，怎能不慌？
　　澜儿见他脸色骤变，以为说错了，慌忙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们都是盼着芮坦早点回来的，我这么想是大逆不道！我该死。”
　　看着她急于表白的样子，英昭心里五味翻腾，相处这些时日，虽然不长，却比他平静的，尤其现在看起来乏味的上万年神仙生活，过得都精彩！
　　只是，无论多么精彩，多么值得留恋，这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而结束的那天，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感觉，还能不能忍受今后没有澜儿的生活。
　　“你……生气了？”澜儿见他不语，以为他不高兴了，吓得容颜失色，站在那，像犯了错的孩子，紧张看着他。
　　英昭沉默，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心潮起伏，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才轻轻说道：“……其实，我非常愿意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什么？”澜儿惊得一跳，怎么也回不过味来，以为听错了，“你，你能再说一遍好吗？”
　　“我”英昭清楚地，一字一字说道：“我真心希望你能留在天庭，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那芮坦呢？如果她就此回不来呢？”
　　“不！”英昭摇摇头，“她已经回来了，她就在你心里！”
　　澜儿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英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走上前，默默张开手臂，将她揽在怀中。
　　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人。从见面那天起，他们吵过，闹过，嫌弃过，呕过气，道过歉，流过泪，着过急，彼此惦记过，心碎过，关怀过，更想念过！现在，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分你我，更不去想天上人间的差别。
　　英昭能感觉怀里的澜儿，身体在轻轻抖颤。“就是这么个小小的身体！”他暗自嗟叹，“让不可一世的我，懂得什么是宽恕，什么是惦念！她不是凡人，她是我的精灵！唉！情是何物啊……”
　　澜儿头靠在英昭的胸口，隐约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天呀，他心跳的好快！”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依靠在谁的怀里了……只觉以前种种的苦难都算不得什么了。此刻，她觉得只有此刻，让她感到生命的意义，活着的价值！她满足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叫得一声：“英昭哥哥……”
　　“哪怕明天睁开眼睛，芮坦出现了，我也不怕，因为我已经不枉此生！”她侧过头，看见桌上的镜子，镜子圆圆的，里面照出一对小儿女，久久地拥抱在一起……内中那个女孩子，脸羞得通红，却冲她甜甜一笑，笑里满溢着无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