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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总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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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庭聚会,我安静的坐在饭桌上,默默听家长们的聊天对话。
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我身上。
“香香都还没结婚对象吗?”
妈笑笑,“是啊,这不没有合适的对象嘛。”
“哎呀,这怎么行?都老大不小了,巷里老陈家的小儿子都开始准备婚礼了,那新娘,妥妥大城市的,美得不得了呢。”
妈有些惊讶,“终于找着了?听老陈说那小儿子犟得很,怎么也不肯找,到头来还是生活所迫啊。”
阿姨摆摆手,一脸八卦,“可不是嘛,我还记得他以前不是跟你们香香玩的好吗?我还以为你和老陈会成为亲家呢。”
妈尴尬看了我一眼,“没有,两个人就是兄妹的关系。”
吃到一半,我肚子有些发疼,跟妈招呼了一声,急匆匆去了厕所。
上完厕所,我在洗手池洗手,身边来了个气质极好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温婉,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
她先一步我出去,我看见她奔向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嘴里不停的跟他说着什么,他像是兴趣缺缺,下一秒,他看到了我。
他的目光顿顿,眼皮压了深深的褶子,愣了几秒后,我率先避开目光。
原来那就是他的妻子,跟他真配。
回到座位上,妈问我怎么那么久,我随便说了个借口岔开话题。
不多时,我看旁边的阿姨直指着门口,有些激动,“诶,那不老陈家吗?”
老陈在一众人的调侃下,含笑走了进来,“哎呀别笑了你们,孩子该不好意思了,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喝喜酒,红包管够啊,今天双方父母见个面,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其中一位伯伯说:“当然的!熠深福气不错啊,老婆那么漂亮。”
老陈乐呵呵谦虚道,“哪能啊,先走了啊。”
我的目光停在那扇关了的门,顿时心情五味杂陈,我掩了掩眼皮。
妈拉了拉我,皱着眉告诫我,“别在这个地方出丑。”
我抿着唇,淡淡开口,“我没想。”
“最好了。”妈在我耳边压低声音,“现在,你肯好好答应我去相亲了吗?”
我怔怔看着妈,往事的回忆莫名涌入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怀孕了,被妈知道了。
那年的我,十七岁。
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不敢说,包括孩子的父亲。
却还是被妈发现了,我有着与每一位孕妇一样的经历,起初,会孕吐。
我偷偷买了验孕棒,检测是两条杠,我记得我好好处理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妈翻出来了。
她独自带我去医院检查,其实听到消息我还是挺震惊的,那一刻开始,我才感觉到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我身体里。
我没有不满、抱怨,甚至还有些期待。
因为这是我跟他的孩子。
会长什么样呢?
但我也忽略了好多问题。
如果被亲戚、朋友、同学知道了,我该怎么面对,我才十七岁,我就要生孩子了吗?
就算是成年人,未婚先孕也会被周围人不断斥责,那我呢?
他们会不会用唾沫淹死我?
恐惧霎时充斥着我。
最后,我还是跟妈说了实话,我说这孩子是陈叔叔家小儿子的。
妈听到大发雷霆,原本就气着的心头,火焰瞬间埋没了她。
“那小儿子就不是正经的样子,你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妈知道你们小时候玩的好,可是你怎么能做这么逾矩的事?!你有没有为你的未来想过啊!现在能跟以前比吗?你真的要气死我才开心吗!……”
妈跟我说了很多,说着说着,她哭了,看着她由于劳累生出的白头发和皱纹,愧疚和不堪慢慢缠绕在我心头。
其实第一次,是醉酒过后的乱性,我们的关系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是好朋友的,可是我喜欢了他很久很久。
我很怕捅破了窗户纸,我们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了。
他是个万人追捧,实打实的小混混,凭着长相,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追在他身后。
他也谈过好几任,跟我不一样,我一个也没有。
我也目睹过他与她们亲嘴拥抱,甚至也知道他们上过/床。
他很宠我,我要什么他都给,除了爱情。
我总是有意无意试探他,他却总能精准的岔开话题。
至此,我也胆小了。
后来才知道,他不敢跨一步,全是害怕我接受不了村里人的指责。
知道以后,我真的退后了,真的开始放弃他了。
直到那次酒后乱性,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我都看在眼里,当然也包括一些我不知道的。
他的兄弟说我让他步入正轨了,说他栽在我手上了。
我听后心里甜滋滋的,凑到他身边问,“你以后会找别的女孩子吗?”
他一下子拥我入怀,声音磁性暧昧,“我只想永远做/你。”
他说的浑话其实我听的第一下懵了,而后有点羞耻不堪。
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只想要我一个人。
他一般会戴/套,偶尔我求他别戴,我很想寻求一下那种真实的刺/激。
事后我也会吃药,但他看不下去,说药坏身体,不让我吃了。
他戴就是了。
对啊,明明我做了很全的措施,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我还是去打了,那种从身体流失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这样子,好像不止这些流失了。
往后的日子,修养身体学校请假以外,我对陈熠深避而不见,每晚睡着之后,妈总是会在我床边默默流着眼泪,我很多次也会背着她流泪。
我想这次,我真的做错了。
于是,我说了分手。
陈熠深貌似也猜到七八分,毕竟我最近从不出去见他。
他猜不到理由,我也不想告诉他。
就让我把这个秘密烂进肚子里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会想到,我也会有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一天。
他兄弟找过我好几次了,说他现在整日整日酗酒、抽烟,一个人变得异常颓废。
我压住心里即将跳出的想法,淡漠回应,“不关我的事,生病就去看医生,别在我这找存在感。”
他兄弟脸色瞬间不对了,我走了一段路后,听见他们在我身后唏嘘,“深哥没救了,看错人了。”
可是他们并不懂,在这之前的我有多煎熬。
后来,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听爸说他好像早早出去打工了,他很聪明,做什么都绰绰有余。
爸前一段时间不在家,他不知道我的事情,妈也闭口不谈。
但在爸说到陈熠深时,妈立马一个眼神过去,爸就算不知道实情,也猜到一点点,立马闭口不谈。
我有悄悄打听过,他现在在做修地铁的工作,工资也不错,我其实,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陈熠深是个到哪里都有女孩子喜欢,都有人追求的,因此到现在,我觉得陈熠深要结婚,也是在理的,只是自己过不去这道坎。
我还是答应了妈去相亲,我想,竟然要相亲就好好对待吧。
我穿着好衣服,站在门口跟妈道别,拎上包的那一刻,我的视线对上了站在小卖部外的陈熠深。
“熠深,你说中午要不要炒些米粉,你不是爱吃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人悠悠从里头走出来,手中拿着两袋米粉。
我下意识避开目光,听见陈熠深宠溺的口吻,“你做决定。”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我心头晃荡,不时,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后面,语气略不善,“香香,你干嘛呢?再待相亲就赶不上了!”
我不敢再看一眼,匆匆往路口走。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相亲对象就是我认识的人,老陈家的大儿子,陈熠林。
我对陈熠林的认知不多,我只知道他是陈熠深的哥哥,为人和善,现在是搞传媒的。
我还记得,以前陈熠深闯祸,都是他出手摆平的,他比陈熠深大五岁,没想到连陈熠深都有结婚对象了,他还没有。
“香香,想什么呢?”待他唤了我,我才回神。
似是觉得这个称呼太唐突了,他下意识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太冒昧了吧,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以的,没想到熠林哥这么优秀的人也来相亲。”
陈熠林弯了弯唇没说话。
全程,我跟他聊的还算好,在即将话题尴尬时,他总会随心所欲的绕到话题高/潮点,搞得我笑的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今天的眼神总是很温柔,虽然他一直都很温柔,但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可我其实不是很满意,他很好,但,他是陈熠深的哥哥,我做不到那么若无其事,本想跟他好好说清楚,可半途,有人截了胡。
陈熠深和他的未婚妻也像是非常恰巧一般出现在餐厅,陈熠林也像是没意料到,表情愣愣的。
陈熠深大剌剌坐在陈熠林旁边,而他的未婚妻则坐在我旁边。
这样一来,原本的节奏瞬间乱套。
陈熠林的脸色虽有点不好看,但他还是稳了稳身子,“熠深,你们不是说要在家里做饭吗?怎么突然想着出来吃?”
陈熠深无所谓抬了抬下巴,“这不是云意要吃吗?顺道来看看你。”
陈熠深的未婚妻叫云意。
她似是没想到陈熠深会指到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啊?是,是…我突然有点想念外头的山珍海味了。”
“可是这里我跟香香吃一半,你们也吃不好吧。”陈熠林看了我几眼。
言外之意就是叫他们去别的地方重新点。
可陈熠深像是和他杠上了一样,他顺手拿了一个炸虾条塞进嘴里,“没什么,大不了再点就是了。”
他们没打算走,可我有点待不下去了,我起身之时,对面两个人的目光直直对着我。
“我,我去趟洗手间。”强烈的不适感震得我脑子嗡嗡的。
进了洗手间,我大口喘气,我想着多拖延一点时间,再找机会开溜。
慢悠悠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莫名感受到以前孩子流失的那种坠落感,一阵一阵的发抖。
我走到门口,倏然顿住了。
一个强烈的薄荷香气息笼罩着我,我心里没由来的慌张,果然下一秒,那人一手把我扯进了没有人的隔间。
陈熠深像是发了狠的般,他甩上门,撕咬着我的唇,浑身上下都用了劲,他一手紧紧捏着我的腰,一手往里衣探去,我使劲推搡着他,紧紧捏着他的手,不让他碰,可是一切就好像是虚影一般,我重重咬了口,顿时,铁锈的感觉充斥在口腔间,他松了口。
彼时的我双眼已经含了泪,使劲推了他一把,他没防备的撞到门板,发出闷哼,他木木的看着我。
我想出去,他挡在门前,隔间狭小,我不敢大幅度动。
“让我出去!”我的声音下了劲,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没一点反应,神情暗淡,胸膛上下起伏着。
我气的不行,胸口闷极了,冷笑了一声,“难道你想让他们知道弟弟跟嫂子搞在一起了吗?”
他终于有反应了,胸膛起伏的更厉害,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你真的要嫁给他?你他妈疯了?!”
“是又怎样?!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疯了!”我扯着嗓子,瞬间感觉心寒到了极点。
“真的,没机会了吗?”半晌,他幽幽突出这一句话。
我不可置信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个有未婚妻的人,“你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陈熠深冷冷笑开,眼神意味深长,“难道你不可以当小三吗?”
我甩了他一巴掌,掌心发麻的疼,临走前,我说:“你这样,对她不负责,对我也是。”
走了几步,我听见他深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谁都可以叫你香香了是吗?”
我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不是你的所有物了,过去了陈熠深,向前看吧。”
“到底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不爱了。”
我不想再继续待下去,跟陈熠林道了别,我就匆匆回了家。
一回到家,妈就问我情况如何,我像是麻痹了般,淡淡问她,“妈,你是故意的吧?”
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把熠林哥介绍给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妈凝眉,把我扯进里屋,阖上门,顺其自然的接受我说的话,“是又怎样?熠林多好啊,至少比那小兔崽子好多了吧,你只要不喜欢了,就算他是你小叔子又怎样?!”
我差点要崩溃了,手指攥着的紧紧的,心脏一缩一缩的难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啊,你不在乎我会怎么想吗?”
妈想碰我的手,被我躲开了,“妈这是为你好啊。”
我瞬间麻木了,这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也想了多少次,我吐了一口气,“您这样,不是为我好。”
我再也不想待下去一秒,原计划明天早上再赶去上班,吃晚饭前我便匆匆赶去外头租的公寓。
半途中下了大雨,我指间扣着皮包,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有些焦急不安。
出租车滞止不前,我抿着唇,正想着要不要跑去地铁站,窗边逢时响起了敲打声,我开了窗,是陈熠林。
陈熠林撑着伞,声音夹杂着风声,“香香,我载你去吧,现在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
我想拒绝,陈熠林说:“你不是晚上还要去趟学校吗?这样来得及吗?”
思纣之下,我还是下了车。
陈熠林绕道,开到了别的路段。
“谢谢啊熠林哥,你把我送到地铁站就可以了。”
陈熠林看了我一眼,抽了张纸巾,“看你脸上都沾了雨水,擦擦吧。”
我还真的摸到湿湿的触感,道了声谢谢,随意往脸上擦了几下。
“现在当的高中的老师?什么科目?”陈熠林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讲话,我也敷衍回他,“英语。”
他笑了笑,“挺好的。”
抵达地铁站,我以为陈熠林要停车,没想到他直直开了过去,我错愕,“熠林哥,不用了。”
“香香,别跟我客气。”
我有些尴尬,“没有,就是觉得麻烦你。”
我的尾音刚停,陈熠林说:“香香,我是认真的,给我一次机会。”
我顿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该不该说,你的弟弟以前跟我在一起过,我还怀过他的孩子。
我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低着头,迷茫的看着绞着的手指。
很快,到了公寓楼下,我还是说了声谢谢,拿起伞就想下去,陈熠林顺而拉住我的手,炙热的温度令我一激灵,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欲言又止,“熠林哥,对不起啊,我…”
陈熠林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我,即将有什么要漫出来了,“七年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能怔怔看着他。
“对你的喜欢,已经七年了。”
话一出,我的内心像狂涌一般,完全不可置信。
“可我好像,还是比不过他。”
我紧紧捏着伞柄,指间泛白,脸色也开始不好。
没想到,陈熠林他知道,知道我和陈熠深的事情。
“香香,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最终,我艰难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能在公寓楼下看见陈熠林,他像是摸准了我的喜好,知道我每天起得晚来不及吃饭,于是他日日给我带早餐,多种多样,没有一天是重复的。
而我也知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他的。
每次下课从学校出来,我也总能精准看见他的车在门口,他会带我去很多不同的餐馆吃饭,带我去看好多不同的风景。
我真的很感动,但也只是感动罢了。
这种关系始终维持不了很久,一位学生被我班里的几个同学群殴,家长一气之下来了学校,学生肋骨被打断了,家长呵斥着说我没管理好,说我和那些学生是同流合污。
我说过会让他们家长赔出相应的赔偿,可是那个家长非说我是打发他们,他们说我冷血,还伸手要打我。
那个学生的妈妈哭嚎嚎的朝我大骂,从桌子上那起大三角尺朝我袭来。
我害怕的闭上了眼,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我颤颤睁了眼,倏然愣住了。
三角尺刺进陈熠深的肋骨处,他隐忍地看着我,咬着牙。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一时睁大着眼,呆呆看着他。
门口的陈熠林立马甩开尺子,整个人挡在前头。
三角尺上渗了血,陈熠深像是虚脱了般倒在我身上。
“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事。”他声音虚虚的,语气里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熠林扶着陈熠深进医务室,所幸伤的不深,留下医护师给他清理,我站在外头,陈熠林随后站在我旁边。
“你应该吓得不轻吧,今天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摇摇头,“我先处理一下这里吧,今天谢谢你们了。”
“嗯。”一霎,陈熠林的眼睛暗淡下去,他问:“香香,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我一愣,翻开手机看,发现打得是陈熠深的电话,他是紧急联系人,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按了。
我竟然现在还存着。
一时无言,我咬着唇,手指不停的绞着。
陈熠林叫了我一声,我侧头去看他,他伸手,一把拥住了我。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适应他身上的气息,我皱着眉,手欲动,却看见陈熠深披上外套,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他停在门口,和我无言的相视。
不知多久,他低低冷笑了声,有着嘲讽的意味。
他迈起步子,从我面前走过。
我急忙推开陈熠林,内心莫名不适,嘴里低语,“熠林哥,下次还是别这样了。”
再往前探去,已经没了陈熠深的身影。
“对不起,熠林哥,算了吧。”
陈熠林语气发颤,“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熠深?”
“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你。”我对上他的目光,“是我的问题,是我过不去,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可我不想放弃你…”
我笑了下,“熠林哥,真的真的真的谢谢你可以喜欢我,可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个有缺陷的人,感情上、身体上,数都数不清。”
“香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怀过他的孩子。”
我匆匆赶去校门口,一顿,我驻足在原地。
对面的女孩开着轿车,停在路边,一开车门,直奔向不远处站着的男生,她的眉心紧紧皱着,看她的口吻,肯定是担心的不得了了,不住的往男生身上查看。
男生倒是满不在乎,在女孩的担心下,进了副驾驶。
待他们离开了,我仰起头阖上眼,疲惫不堪。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陈熠林没再找过我,我跟妈的关系也开始缓和,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到了元旦,学校这次大发慈悲,元旦竟放了三天,我也收拾了一番,回了家。
妈见我拎着许多袋保养品,嘴里不停念叨,却是压不住的笑意。
“爸呢?”我环顾了一下,问道。
妈埋怨,“现在天天就知道去老李家打麻将,都管不住他。”
我不甚在意的笑了下,“这个时候了,就由着他吧,我去看看。”
除了街道,我一眼就看见老李家门前的一群人。
我挤过人群,爸正丢了一个子儿出去,嘴里笑着大喊,“糊了!”
周围三人纷纷哀怨,其中一个说,“老魏,你怎么今儿运气这么好?都吞了我那么多!”
爸直笑不停,我戳了戳他的背,他回头,瞬间笑得更灿烂,“看来是我老魏家的福星来了。”
我惭愧不已,看着爸又玩了两局,跟他去河边散了散步。
爸随口问了句,“和那老陈家大儿子处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我兴致缺缺。
“不喜欢?”
我瘪瘪嘴,“差不多,和他说开了。”
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听说老陈家小儿子快结婚了?”
我绞着手指,“可能吧。”
爸笑开,而后语重心长,“爸知道你有分寸。”
我愣愣看着爸,眼眶有些发红,我低下头,细声说:“我还是放不下。”
“都过去了香香。”爸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我顺而坐下,爸有些开玩笑的意味,“我们总不能抢婚吧。”
我噗嗤一声笑出,窝在爸的怀里。
对啊,我本就抱着放下的心态过下去的。
我没告诉妈我和陈熠林没再来往,元旦一结束,我就回公寓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听说最近经常出没变态,就是在半夜的时候,在女孩子面前脱掉自己的衣服,大剌剌呈现给女孩子看。
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被吓的神智不清,好几天不敢出门。
邻居阿姨也劝我少走夜路,我笑着应下,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温暖。
但因为学校安排,我不得不留下来看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已经是九点多了。
我一想到那个变态,不免加快脚步,可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作祟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我咽了咽口水,公寓近在咫尺,我全神贯注,突然听见后面小巷子里传来男人的尖叫声。
我浑身一激灵,缓缓转头看,空无一人,于是乎,我从快走变成快跑。
快速关上门,我靠在墙上喘气,缓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几天,我让同事陪了我几天,但到后面,学校有人替了她的晚自习,于是,我又一个人了。
这几天都已经没有什么声响了,我想,应该是安全的。
我紧紧攥着包,经过美食街后,就是一霎而下的寂静。
四周没有一个人,于是我大起胆子,唱起了儿歌。
渐渐的,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但是,我又突然听到传来抑扬顿挫的笑声。
我一顿,发觉这声音莫名熟悉,一转头,发现一个身影逆着微弱的路灯靠在墙上,手上夹着根烟。
“陈熠深?”我眯着眼,仔细望过去。
那人直了直身子,扔了烟头,嗓音低沉磁性,“嗯?”
“你怎么在这?”
陈熠深朝我走来,“你猜。”
他俯身看着我,正要伸手朝我碰去。
我一愣,闭上了眼。
脸上传来触感,只一下,又没了。
我睁眼,发现他只是把我脸上的衣服毛拿掉。
我尴尬,小声的嘀咕,“观察的真细致。”
他凑得近了,我隐约可以闻到烟味,不禁皱起眉头,推开他,“没想到你还抽烟。”
陈熠深大方承认,“是,怎么,过去管了我?现在还要管我?”
“我没这个意思,”我岔开话题,“你老婆呢?”
他不满的拧眉,“想她干嘛?怎么,喜欢她啊?”
“……”
这人总是能不留余力的把话聊死。
陈熠深伸手抬了抬帽檐,我这才发现,他戴的帽子,是我以前买给他的。
“诶,那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随着身后响起讶异的声音,我转头,发现是小区里的阿姨们。
阿姨们靠近,其中住我对门的一个阿姨看到我,有些惊讶,“魏香你认识我们这小区大功臣吗?”
“大功臣?”我疑问,“您说的,是他?”我指了指身边的陈熠深。
阿姨猛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我想那些小姑娘还不敢出门了呢。”
另外一个阿姨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小伙子可真勇敢,徒手把那个变态抓到保安室里面,我还记得,你手背是不是被刮伤了,现在好了吗?”
我顺而看他的陈熠深的手,他堪堪藏到背后,“好了,谢谢阿姨关心。”
“有空到小区这里走走啊,阿姨们跳广场舞给你看。”
陈熠深尴尬的哈哈两声,“当然,阿姨们的美丽舞姿我当然要看了。”
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挠了挠脖子。
又过去了半个月,还是一样的冷,即将要到新年了,我收拾行李,去地铁站等回家。
但是竟然意外的,看见了陈熠深的未婚妻,云意。
我问她在这里等车吗,她说在这等陈熠深。
“陈熠深,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邻县吗?”
云意似是没想到我竟然会了解到这么清楚,她看了我一眼,我意识到不对,不禁咬住唇。
“他转来这边上班了。”
我有些没想到是这样的,云意语气不是很好,“明明那里的工资更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来这里,魏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的话里有话,我没多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知道。”
云意说:“可他好像是为了你啊。”
我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呢,我跟他没关系的。”
“他听到你这么说,会很伤心吧。”
我停住嘴角,一时没说话。
“我们要不要好好聊一下,魏香。”
云意插了吸管,喝了口奶茶,坐在我旁边,甚不在意的问我:“听说,你和大哥分手了?”
我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消息,只感觉心一沉,“我们没在一起过。”
“哦,那就是掰了呗。”
我给她下了预防针,“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是跟他说清楚,全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关陈熠深的事,他很喜欢你。”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
云意自嘲笑笑,“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大哥喜欢你,连陈熠深也围着你转。”她又喝了口奶茶,“太不公平了,我其实付出了挺多的,但是呢,他就是不喜欢我。”
云意身上的香味隐隐传入我的鼻尖,无法反驳她的话。
“不会的,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别装烂好人了,难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贱透了。
“那你如意了,我跟他分手了。”云意的眼眶开始发红,“他太残忍了,他总是残忍拒绝我的谄媚。”
“又可能是,他太喜欢你了?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答应我啊……”
“当他喝醉酒后,叫的都是你的名字,可是,在他身边的明明是我啊。”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从天亮到天黑,我真的感觉我太麻木了。
风呼呼的刮着,吹起我的发丝,天上开始飘下稀稀落落的雪花。
直到妈给我打电话,我才精神了一点,天黑了,地铁已经没开了,我回不去了。
我只身回了公寓,一沾到床,我的头就开始昏昏沉沉,渐渐睡去。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几声敲门声,也就几下,我也就没起来。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感觉有一只手靠近我的额头,我紧紧抓住,嘴里不停念叨,“别走,别走……”
再后来,我好像被人喂了粥,然后,我也记不清了。
再次醒来,是大中午的时段。
我莫名精神了不少,以为是睡的,但当我碰到柜子上的帽子时,我一下就了然了。
陈熠深又照顾了我一夜。
下午回了家,妈一知道我和陈熠林没再来往,她气的不行,干脆连饭都不吃了,窝在房间里。
我盛着饭给她带去,她冷冷瞥了一眼,只身不理。
我吐了口气,“妈,不要这样好不好。”
话落,泪就着我的脸颊落下,我哽咽着,妈突然抱住了我,我哭的更厉害,“我真的,不想委屈我自己。”
“妈知道,妈只是怕……”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
新年过后,我一如既往的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多了陈熠深的存在。
他像是次次巧合一样,我时常会看见他,发现他好像长了胡茬,人也更硬气了。
我们的感情,也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升温。
但是那天,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像往常一样接我去吃饭,我也乐此不彼。
但半路突然下了大雨,雨水冲刷着车窗,前头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直滞止不前。
陈熠深说他下去看,我跟着下去了。
前面混乱不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在抓歹徒,叫我们小心点。
我想回车里,可陈熠深的眉头却紧崩着,果不其然,下一秒,那歹徒直直冲向这里。
我想也没想,立马挡在陈熠深面前,可陈熠深也适时拉开我,我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看见有人挡在他的面前。
只一下,血液四溅,人缓缓倒地。
我颤抖着身子,在一阵混乱中,我不知道被人撞了几次。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歹徒,跟陈熠深有仇。
怎么这么巧,就给撞上了呢。
要是我们不下车,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
要是我们拐弯开走,云意是不是就不会死去。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结束了。
雨整夜整夜的下,像是发了狠劲,又像是在惩罚谁一样,雷声不断。
到第二天,医院正式宣布云意的死讯。
当我看见陈熠深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他倒在我怀里,累的没有力气讲话。
云意的父母都在国外,回来还得一两天,于是现在,办葬礼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陈熠深身上。
我也刻意不去看他,就这样,直到葬礼完全结束后,我把他约了出来。
原以为不会再下雨了,没想到到了下午,又开始下起雨,我想,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整个人瘦了不少,胡渣也长了不少,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我和他逛了一整天,最后,在一家饭店歇脚。
“雨总是不停,我们回不去了。”
陈熠深似是不在乎,“待会儿去买把伞就可以了。”
我笑了一下,“熠深,我是说,我们回不去了。”
陈熠深还是听懂了,“嗯,我知道。”
我从包里面拿出一顶帽子放在他面前,“这是你那天落下的,我还给你。”
他愣愣看着,没说话。
我呼了一口气,仔细看着他,“我们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怀过你的孩子。”
他猛的抬头,眼神戾戾,“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恍然笑了笑,“没用的,怎么样都没用的。”
“算了吧,陈熠深,放过对方。”
“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半晌,我听见陈熠深低低的声音,像要沉到谷底,“好。”
至此,再也不会再这么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