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风》一嘉独大

6、第六章：失了法力

　　涤玄无来由摇头，他不知怎的，时隔千年，再一次见她的时候，心里莫名的五味杂陈，竟有种难以面对她的感觉，还莫名觉得…生气。

　　之后想了想，总觉得再怎么说多年前也是他无奈之下让她帮忙，才导致她因此被罚了五百多年，说来也是他有愧于她。

　　在北海刚见面就对她摆了脸色，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可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过分情绪，实在是想不通。

　　穆如清心里烦闷的很，就想快点想办法麻痹自己。

　　路过清酌殿时，正逢酿酒的仙童打瞌睡，穆如清顺手提溜了全部的忘忧汤，一溜烟跑到南天门，一跃而下，去了凡间。

　　穆如清将一壶酒摆在了一座坟前，坟头草不算高，墓碑看着有些年代了，也算气派，碑上的文字都已模糊不清了，唯有穆捷二字依旧铿锵有力，清晰可见。

　　穆如清咕咚咕咚，两壶酒下肚，手抚摸着穆捷二字，喃喃道：“阿弟，我这结界还算好用。”，此墓碑之主，正是穆如清同胞弟弟，穆捷。

　　在穆如清飞升后的第六十个年头，穆捷寿终正寝，长眠于此。

　　许是姐弟情谊过深，就算是飞升成仙，对尘世情缘淡然许多，穆如清始终放心不下穆捷，时常偷跑下凡护其左右，穆捷逝世时，虽知道他一生为官清廉，造福黎民百姓，终会投个好胎，依旧哭的稀里哗啦的。

　　那是穆如清成仙后第一次哭，也是仅此一次，后来就算是被关虚空之境也没哭过一次。

　　而今又在穆捷的墓前哭的不成样子，：“阿弟，我这一生，真是莫名其妙的很，莫名其妙飞升，莫名其妙杀了上神，莫名其妙爱上了一阵风，莫名其妙失去..你可知，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我就是很爱...很爱他，爱到，就算他只是一阵风。可这世间再没有他了..”。穆如清一股脑宣泄完，倒头呼呼大睡。

　　她这一醉七日有余，醒来见墓前还剩几壶，又继续咕咚咕咚，如牛饮水，看着穆捷的墓碑说道：“这世间的人都不知道他，这世间也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既然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小团也算是咱家人了，阿弟，我就给他立个衣冠冢在你旁了。”

　　穆如清摇摇晃晃起身，物色了一块成色不错的石块，随手劈出个墓碑的雏形，拔下发髻上的簪子，一笔一划刻出“穆云之夫小团墓”，刻好后在穆捷墓旁挖了个小坑，想着要给小团立衣冠冢来着，可想想他什么也没留下，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稀里哗啦的又哭了好半晌，一口酒下去，转念一想，将裙角撕了一块，扔了进去，埋好，郑重的插上墓碑。

　　抱着墓碑不知不觉又醉倒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几天，穆如清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茅草加瓦片搭的屋顶，缝隙很大，透过的光线直直照在她脸上，身上披着一张皱巴巴的皮草，穆如清还没理清现状，手刚抚上额间，就听到一声稚嫩的脆嗓，欢快的喊道：“醒了醒了，爷爷，那姐姐醒了。”

　　穆如清扶着头起身，朦胧见到一扎着小辫，五六岁左右的孩童，往屋外跑去，很快拉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进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天宫的酒除了可口消愁，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你醉的有多一塌糊涂，醒来也不会头疼难受。

　　“我和爷爷在荒山里捡到的姐姐。”躲在老人家身后的孩童，探出个头，粉嘟嘟的脸上笑的眼睛像月牙似，两个小梨涡浅浅，真是可爱极了。

　　原来，爷孙两在山上打猎，在坟土堆上捡的她，忘忧汤没有酒味，叫也叫不醒，以为她突发顽疾，倒在此地，担心成了才狼虎豹的盘中餐，爷孙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了回来。

　　穆如清听完举得非常的无地自容到，真想大手一甩来个消失术。

　　又怕吓到这爷孙两，想想也便作罢了，毕竟脸已经丢了。

　　爷孙俩刚转身处理门，窗外飞来一只传音鸽，穆如清四处看了看，不见祖孙俩回来，随手一挥，显现出内容：“小十五，你去哪了？你听说没，清酌殿丢了好几壶忘忧汤，是醍醐老翁新酿的消仙酒，听说喝了仙力仙识会消失好一段时间，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喝了..”是她十四师兄，丘霖的传音。

　　穆如清：“...”，穆如清不信邪，一定不会是自己怎么倒霉吧，随手一挥，想回信来着，空中冒了个泡，就再一点法力也使不出了..

　　穆如清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来来回回几次，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她就是她师兄口中的那个“倒霉蛋”..

　　回头见，女童一脸疑惑盯着她看，稚气问道：“姐姐，你是疯了吗？”

　　穆如清欲哭无泪，“不..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穆如清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生存法则，不就是暂时没仙力而已吗？她又不是没当过凡人，这个她有经验。

　　穆如清白吃白喝了几天，也大概了解了一些爷孙俩情况，老人家是山里的猎户，老伴走的早，儿子被征用当了兵，已经六年无音讯了，儿媳妇生孩子难产，深山老林的，找不到产婆，等老爷子去镇上求着把人带过来了，还是没挨过去，也没了，留下小孙女相依为命。

　　“念念，这个是什么？”穆如清拎起一旁晒着，黑黑的东西，好奇发问。

　　“蝗虫，阿爷带我去山里捉的。”

　　“拿来做什么的？”

　　“吃的，跟肉一样。”

　　神仙是不用吃东西的，但不管好不好吃，穆如清还是差点吐了，就算是她小时候风餐露宿，受尽冷眼，再差也能讨个残羹剩饭吃，她从没听说过虫是可以吃的。

　　“为什么不吃肉..”问完，穆如清有些后悔了，这家徒四壁的，连只鸡也没养，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是想吃肉就有的。

　　“阿爷年纪大了，打不到猎物，不过没关系，念念不爱吃肉，念念爱吃这个，阿爷做的可好吃了。”

　　穆如清听完，心里一酸，念念明明才那么小，就得这么懂事。可惜她现在没有法力，不然..不然她又当如何呢..她也不能随意插手人间的事情，神仙啊，就是容易产生悲悯之心，可神仙以法术随意插手人间之事，总会被反噬的。

　　好在身上法力没了蛮力还在，打个猎不成什么问题，穆如清交待了一声，拿上房内做工粗糙的弓箭，就独自一人上了山，可能是快入冬了，山上猎物并不多，就在穆如清以为要空手而归时，小时候学的捉野鸡陷阱，竟然中了两只。

　　穆如清提着两只山鸡，一路上想着，能给念念和老人家吃上肉了，也算是报答这些天的照顾，本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今天却莫名的来了许多官兵，刚到周家门口，也就是捡了穆如清回来的这户人间，迎面碰上老人家正客客气气的相送官兵出门，这一碰面便惹上了麻烦..

　　一脸不耐烦听着老人家客套的领首，再见到穆如清那一刻，眼睛都亮了，绕着穆如清不停的打量，嘴里念叨着：“不错，不错，真不错。”见穆如清姿色出众，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心生歹意，示意手下强制要将人带走。

　　“官爷这，我家姑娘这是犯了什么事啊，征收没听说征收女的呀。”周老爷子颤颤巍巍，拦在那两官兵身前，即害怕，又想以一己之力护下穆如清，只见穆如清毫无惧色，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没见识过厉害的模样，深怕她一时冲动，丢了小命。

　　“有你什么事，老东西”领首的说完，狠狠踹上一脚，把老人踹的往后跌坐在地，

　　“阿爷”念念赶紧跑了过去。

　　穆如清关切喊道:“老人家”扔下手中的弓箭和山鸡，被拦了下来。

　　念念哪见过这个场面扑在周老爷子身上害怕的一个劲哭，穆如清一脚将拦着她的官兵踢倒在地，过去将老人家扶起，见老人家疼的五官都扭曲了，穆如清心中顿时觉得怒火燃烧。

　　“欺人太甚！”穆如清还是不怕事的，赤手空拳动了手，可惜如今她跟凡人没什么两样，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带刀的，门外五六个官兵听到动静，也闯了进来。

　　这下局势一边倒的厉害，眼看腹背受敌，一下没留意，后边打的眼红，一刀就要劈下来，刀子没落在穆如清身上，劈在了舍己救人的周老爷子身上，见闹出人命了，竟一时默契的齐齐停下了动作。

　　“老人家”穆如清扶住倒地的周老爷子，周老爷子气若游丝说道：“老头我，活到这个岁数，值当了。就是没见到我娃一面..”周老爷子沉重的继续说道：“姑..娘，若有生的希望..帮我这可怜的娃..找下她阿爹..娃她爹，叫..叫周..毅”.

　　穆如清一手牵起念念，郑重的点了点头，“必然负责到底。”

　　得到了穆如清的许诺，周老爷安心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