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骨》糖叨

2、chapter 02

　　“会唱《甜蜜日》吗？”夜晚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喝得醉醺醺，口齿不清地向她点歌。
　　“会。”她瞥了那人一眼，切了歌。

　　是首齁甜齁甜的网络流行曲，糖精糊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那种，那人大概是觉得她这个装扮唱甜歌很有意思。
　　不过嘛，收钱办事，她利落得很。

　　一边唱那人还一边跟着晃，要再点甜歌的时候终于被人灌倒了，哗啦哗啦带碎一堆杯子。
　　挺好，省了麻烦，除了苏尧的脸色有点差以外。

　　“哇塞哇塞，有进步。”趁着她唱了半小时喝水喘气的功夫，侯向晨贱贱地在她身后夸了一句，“这辈子竟然能听到晏乐唱甜歌，死而无憾。”
　　“就难得了？”她瞥他一眼，喝了口水，“那还能接着给你唱丧曲呢，要不现在去拿唢呐？”

　　“...不用了。”他摆摆手，过半天又忍不住看她，小心翼翼，“你真会？”
　　“帮你吹到归西吧，怎么样？”眼看着时间紧，她无意识把水杯塞给他，“先走了。”

　　晏乐上了台，他没事可做，念着酒吧里水不能离眼，干脆...直接把人水瓶带走了。
　　这人晃荡到九点出头，突然想起这码事，立马赶回“南墙”，刚一到门口就看到有人手里转着钥匙，杵在门口侯着了。

　　“哟，还敢回来呢？”她手里的钥匙停住，冲他挑了挑眉。
　　本该是一个充满挑衅的表情，但这人又太漫不经心，偏偏又减掉了该有的戾气，多了几分闲散。

　　再怎么缺心眼也看得出，她不怎么生气。
　　侯向晨想起水杯来，双手奉上，“这不是要来接您嘛，渴了吗，喝点水。”

　　她抬手把水瓶抽走，一口气灌下了剩下的半瓶。
　　今晚不知道被点了什么开关，一堆人可着劲地点甜歌，齁得她嗓子冒烟。

　　“行了，走吧，再呆外面迟早得被蚊子咬死。”她走过拍了拍人肩，示意别再磨蹭。

　　从“南墙”到她住的地方得骑个十分钟，晏乐没让他送到门口，还有四五百米的样子，打算自己走回去。

　　“你车什么时候修好？”侯向晨走之前问了一句。
　　“明天。”

　　她摆了摆手算告别，头也没回。
　　男生不太在意，放了人又发动好车，一溜烟跑了。

　　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路灯，还破了几个，还好夏天的晚上天够亮，不至于走个平地摔。
　　人行道上的石砖有的空着，有的堆起，她懒得往上走，就直接走在水泥路上，磨磨蹭蹭地往家赶。

　　这个点，路灯下还是有人的，双手笼在面前，看样子是在点烟。
　　她只恹恹看了一眼，打算走远点绕过。

　　女生在晚上总是要警觉些，她性子再野，也不会在大晚上去招惹人。
　　打火机的声音在这会儿格外响亮，一下一下，火一闪一闪。

　　她这速度走过去，半分钟都到了，烟还是没点着。
　　人似乎攒着火气，在她路过时停下不断按打火机的手，顺便给了水泥柱一脚。

　　有点好笑。
　　她再看了路灯下一眼，发现这人有点眼熟，白色的t笼着高挺而瘦削的身材，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明处下的人也投来警觉的一瞥。

　　大概是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有人经过，而且还被人围观了不熟练的点烟，不够帅，甚至有些丢人。

　　暗处的人始终要得便宜一点，她能看到男生薄唇抿成线，眼睛里蓄着光。
　　至于灯下的人能不能看清她，不太好说。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打火机，看了眼把火调大，另一只手护住火机。
　　“啪嗒”一声，火焰蹿起，烟头终于冒出猩红的火光，在男生指尖绕着烟。

　　她一连串动作做下来，连眼神都没给他一次，到最后出了烟，才对上男生不耐的眼神。
　　“火要调大，手要挡着风，要不然打到明年你也点不着。”她把打火机抛还给他，“不过看你的动作，这么不熟练…没抽过吧？”

　　答“嗯”掉面子，答“不是”也很掉面子。
　　男生夹着烟，也没抽一口，眼看着烟烧了四分之一，心里的燥气也没烧掉一点。

　　“不试试？”晏乐问他，看着他手里夹着的烟。
　　“不用了。”他心里丧了气，面上的距离一点没融，还冷冰冰的，大有一种要跟她冷脸battle的感觉。

　　下一秒烟被抽走，他看着人把烟拿走夹在指尖，才发觉有人真能把那股子离经叛道和不太好的事物勾在一起，融合得非常好。
　　而自己竟然不太恼火。

　　女生的长相和现如今大众偏好也不太相同，不够甜美，也不够“欲”。相反，眉眼传达出来的感觉有些冷，还带着天然的疏离和警惕。
　　是与他这十多年来认知的“好看”所完全割裂的一种美，带着天然的防范和盔甲，在人看过来的时候竖起刺。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急着把烟拿回来，不想打破这种“和谐”。

　　“送你了，没抽过。”他把手里剩的打火机和一整包烟都塞给她，转了头往他处走。
　　走出去不远，能听到东西被扔进垃圾桶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眼，刚好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把烟头按在水泥柱上，猩红的火光终于消散。

　　“我可没说要。”晏乐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男生，也知道他听不到。
　　这会儿明暗相换，她在明他在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但她嘴角上提，冲着黑暗处笑了一下。

　　人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转了身往远处走。
　　她彻底冷了眉，再将火熄得彻底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

　　其实最讨厌烟味。

　　·

　　“你死哪儿去了，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才进门就被叶新梅拽了进去，女人不知轻重的手掐着她手臂，拽红一片。
　　“车坏了，走回来的。”她懒得理她，要撇开她的手，但叶新梅还是不撒手，似乎是情绪上了头。

　　“老李嫂跟我说看到有人送你回来的，没送到门口。”叶新梅盯着她眼睛，“你是不是早恋了？谈恋爱？你知不知道…”
　　“没有。”她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看到的，但她的确因为不想回家，在外面多晃了一会儿。

　　她发了狠拽开自己的手臂，情绪染上一点波浪，“你少跟那些八婆聊天，都不是什么好货。”

　　叶新梅从来不听她话，耳聋式隔绝她的劝导，生气地吼：“要不是人家说我还不知道呢，还说人家八婆，我看你就是心虚在狡辩。女孩子家家不爱好，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还去酒吧卖唱，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晏乐提包的动作一顿，一步一步走到叶新梅面前，她已经比叶新梅高很多，还踩着有厚度的鞋，气势上完完全全压过她。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是正经去赚钱的，你自己没出息没本事，不要把怨气撒到我身上。”她不想再搭理她，拎了包往房门走。

　　“我没出息？我没出息能有你？能有你妹？”叶新梅气得摔了杯子，“你个没良心的畜生。”
　　“对啊，我畜生。”她堪堪在门口转身看她，脸上都没了怒意，好像还有嘲笑，“你不就是因为没出息，才能生我吗？”

　　杯子要摔到她脸上，但门已经重重关上，只砸在门上，落一地碎玻璃。
　　“晏乐！”女人的吼叫从门外传来，“都是随了她那个没良心的爹！”

　　吼完这句终于没了下文，她倒在床上，目光放空看着天花板。

　　“姐。”晏善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似乎是被闹醒的，还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小心地看她，眼睛皱起，鼻子也皱起，特意吸了两下，“你怎么又跟妈吵架了。”
　　“她招惹我的。”晏乐躺在床上，一时间不想爬起来，妆不想卸，鞋不想脱。

　　小孩儿在这个年纪已经学会了足够的察言观色，在她躺下的时候已经打开了小电扇，对着她脑袋一阵吹。
　　舒服倒舒服，就是让头发掀了一脸。

　　她干脆坐起来，把人吓了一跳，“行了，不早了，你早点睡，小孩子不能熬夜的。”
　　甩了鞋子在床上卸了妆，再拿着衣服出门的时候，碎玻璃还是洒在地上，没人收拾。

　　自从晏正平走了以后，叶新梅从来没再打扫过家里，脏了就脏了，凑活着也能过。唯一干净的时候只有晏乐和晏善动手，还维持不了多久，叶新梅生气的时候总是很喜欢砸东西，玻璃、陶瓷，砸在地上碎片乱蹦，那声响声似乎让她很畅快。
　　但一个月也不知道要在这上面浪费多少钱。

　　她今晚也懒得动手，绕开那堆玻璃渣进了洗手间，终于在这个躁热的日子里，得来一点凉意。
　　凉水从头顶淋到脸上时，脑子里突然想起路灯下那一幕。

　　男生脸上也都是烦闷，全身浮动着燥气，温柔的眉眼却带着刀锋，看过来的时候，像是要直接扎到人眼底。
　　身体本能的血性在此时叫嚣着，像锅开水一样沸腾。

　　晏乐抬手关水，一切戛然而止，所有思绪都停在了水流中，被她抛之脑后。

　　她回到床上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算早了。
　　晏善那边关了小灯，睡得很香。

　　她带了耳机，一首首往下听，歌单很杂，混着民谣、摇滚、爵士等多个种类，随机播放下每一首都是惊喜。
　　能稍微驱散一点今晚的不悦。

　　在放到那首长达六十分钟的雨声时，她终于睡了过去。
　　没听到窗外的蝉鸣，尽管闹人却又与夏天完美相配。

作者有话说

　　周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