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幻境[无限]》曦茶

7、眼泪成雨

　　梁清泽反应很快，侧身一跃躲过了娃娃的扑脸，它并没有落在地上，绳子一收，又弹回了原位。

　　梁清泽还没松口气，忽然被叶归璞一推，站稳了才发现，他刚才站的位置又掉下来一个娃娃。

　　头顶成百上千的娃娃躁动起来，它们的嘴不正常地咧开很大，露出的黑洞洞的嘴里，竟没有舌头，无数娃娃此起彼伏地朝两人坠落下来。

　　梁清泽一边不断寻找娃娃下坠和上升的空隙躲避，一边留意着它们的心脏，可是仍未找到完整的那个，他转头一看叶归璞，惊讶地扬了扬眉：“你在干嘛？”

　　叶归璞腋下夹了四五个娃娃，左手抓着好几条绳子，挂了一串，右手还在不断抓住掉落的，抓到的就检查心脏，好像一个玩具摊贩，被她抓住的娃娃不断惊慌地挣扎，似乎没料到还有这种操作。

　　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哦，抓娃娃呢。”

　　在她头顶正上方的一群娃娃沉默了，不再敢接近她，半晌之后改变了运动轨迹，全部飞向梁清泽。

　　“喂！不是吧！不带这样的！”梁清泽跑得更快了，空气中四处闪现着他的残影，他用这个速度很快地在小小的房间里跑完了第一个800米。

　　叶归璞分神看向梁清泽的片刻，她腋下的娃娃全部挣脱，飞起来绕着她的手臂转了几圈，困住她的手臂后绳子收束，迅速提升，叶归璞被绳子拉得向上飞了起来，和一群娃娃一起悬挂在了天花板上。

　　“你没事吧！”梁清泽左冲右突的间隙抬头问她。

　　叶归璞挣扎了几下，完全脱不开身，她转头的时候有一点微光闪到了她的眼睛，四下张望，书桌上摆放的城堡立体拼图里有一面小镜子在反光。

　　“没事，你看下桌子上的镜子。”

　　梁清泽闻言，在地上翻滚后闪向书桌，城堡正中的露台上有一面小镜子，从镜子的反光里他看到了下坠娃娃的倒影。

　　他不断改变看镜子的角度，直到他坐在桌子前时，忽然发现镜子里有个娃娃并没有下坠，而她身上并没有血，心脏是完整的。

　　“在那里！”梁清泽转头指着那个娃娃高呼，叶归璞顺着他的手锁定目标，只是双臂被娃娃按着依旧动不了。

　　“你们可以放开我吗？”叶归璞半抬着眼皮和其中一个娃娃对视，它没有反应。

　　叶归璞翻了下手腕，手指挠了挠手边一个娃娃的腋下，它憋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松开了压着叶归璞的手，随之撞倒了另一个娃娃。

　　叶归璞如法炮制，三两下之后，一群娃娃笑着松手，叶归璞在下落前抓住其中的一些绳子，朝完整的娃娃移动。

　　终于来到了那个娃娃面前，她用力扯断了上面的绳子，把娃娃抱在怀里。

　　一瞬间，所有的娃娃都不再下坠，也都恢复了物件才有的死气，随着绳索的收束慢慢上升到原来的位置。

　　叶归璞跳下来，稳稳落地，把娃娃交给梁清泽。

　　“大佬还是大佬。”梁清泽拿着娃娃瘫在椅子上喘气，朝她竖起了拇指。

　　身边的脚步声和小女孩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娃娃有了心，于是就有了感情，也变得像活人一样，她现在有些饿了，想吃零食，你们觉得她最喜欢吃什么呢？”

　　随着小女孩的声音，面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个零食大礼包，里面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饼干、薯片、棒冰等等十几种小零食。

　　“咱们是在玩过家家吗？给我都看饿了。”梁清泽冲着叶归璞小声说，这次不敢再让小女孩听见吐槽了。

　　叶归璞看了看梁清泽，表示根本选不出最喜欢吃的，把这个礼包给小孩子，大概是每种都会被拆开吃掉。梁清泽拿起每种零食看了看，也觉得选不出来。

　　“你们还没选好呀，娃娃已经很饿了。”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威胁，梁清泽手里的娃娃眼睛忽然瞪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小心地把娃娃放在桌上，又不放心地推远了些。

　　“干脆排除一下。”叶归璞说着，撕开了零食包装，把巧克力饼干填进了嘴里，那动作太迅速，梁清泽都没来得及阻拦。

　　“喂喂喂，你不怕中毒啊！”梁清泽说着，挥着手想让叶归璞把饼干吐出来，她却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饼干顶得她腮帮子突出了一块。

　　“很好吃。”叶归璞评价道。

　　她吃饼干的时候留心观察着小女孩的动向，她的脚步没有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

　　“不是这个，还要继续排除。”叶归璞说着，撕开了一颗奶糖。

　　“这个我吃，要毒死一起毒死。”梁清泽抢过叶归璞手里的糖，一把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没有任何不对劲。

　　“确实挺好吃。”梁清泽评价。

　　两个人瞬间把恐怖娃娃房变成了吃播现场，可能是做鬼太久没吃东西了，虽然不饿但是嘴里太闲，两个人不一会儿把一个零食大礼包吃得只剩两样零食。

　　一种是小龙虾味的薯片，另一种是海苔味的米饼。

　　“到了激动人心的幸福二选一时刻。”梁清泽心里绷紧了。“两种都是脆的膨化食品，唯一的差别是口味，你觉得小孩更喜欢哪种？”

　　小女孩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海苔有腥味，小龙虾味道更特别一点。”叶归璞说话速度很慢，她在观察小女孩的反应，小女孩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那要不然就选小龙虾薯片？”梁清泽也是这么想的，叶归璞点点头。

　　梁清泽把小龙虾味薯片放在桌上的娃娃面前，还贴心地为她撕开了包装。

　　那娃娃本来看着只是个肢体僵硬的物件，却在零食包装打开的瞬间活了过来，眼睛水汪汪的满富灵气，肢体也变柔软，像个缩小版的贪吃的小孩跑到薯片面前。

　　她甚至还没薯片袋子大，为了吃到零食她直接翻进袋子里，落在薯片堆上开吃。

　　两人看着咔滋咔滋吃的像个小老鼠，松了一口气，这大概是过关了吧，小女孩的声音没再出现。

　　很快叶归璞发现了不对劲，那娃娃一边吃一边抓挠着身上，起初叶归璞以为是薯片上的调味粉刺激得她身上痒痒，仔细一看娃娃脸上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她小龙虾过敏！

　　梁清泽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一把将娃娃拎出薯片袋，把薯片拿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是啊，小龙虾过敏，可是你们发现得晚了，她怎么会喜欢吃这个呢？”小女孩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除了愤怒，还有些哀伤。

　　叶归璞和梁清泽绷紧了身体，提防着身边突然出现的“惩罚”，四下张望什么也没有。

　　“哒哒哒——”桌子上有响动，似乎有什么生物在爬，那声音不大，但是移动速度极快。

　　两人瞬间看到了从薯片袋里爬出来的一只活的小龙虾，那虾和薯片袋一样大，两人往后退了几步，准备迎接小龙虾的攻击。

　　小龙虾快速交替着双腿，却并没有冲向叶归璞和梁清泽，而是挥舞着钳子冲向了桌上的娃娃！

　　叶归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小龙虾，却已经来不及了，小龙虾用钳子直戳娃娃的心脏，随后钳子搅动了起来。

　　两人倒抽一口冷气，从那动作中就能感受到疼痛。叶归璞抓起小龙虾的钳子，将它狠狠地甩到远处的地上，它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块小龙虾薯片。

　　整个过程中娃娃都没有躲避，只是安静地看着小龙虾，在失去心脏的瞬间，娃娃身上鲜活的灵气瞬间消散，它再次变成一个玩具。

　　“这……”叶归璞和梁清泽对视了一眼，愣住了。

　　“娃娃没有吃饱，但还好有精神的食粮，现在娃娃该看书了。”随着小女孩的声音，书架上的一本书轻轻的地飞落下来，打开了其中一页。

　　叶归璞看着满身薯片粉和红疹，心脏缺口位置满是干涸的血的娃娃倒在一边，有些不忍，抽出桌上的纸把她擦干净，然后放在了书本前。

　　这是一本文学书，内容不像童话书那么幼稚，也不像严肃文学那么深刻，有点儿童文学的风格，看上去这本书的受众应该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

　　梁清泽看到书页边缘有个黑点，侧头一看，书籍上用黑笔工工整整写了一个名字，叫齐钰。

　　除了这个名字外，整本书上的字迹也都是工工整整，看上去虽然翻看过很多遍，却仍旧很干净，应该是书的主人非常爱惜自己的书。

　　娃娃坐在书的前面，又像活过来一样，只是这次，她的眼里没有光了。

　　娃娃的眼睛随着阅读左右微微移动着，能看出来她读得很认真，面前的两页很快读完，她用小小的手翻了页。

　　奈何那本书有她的两倍大，书页对她来说太大太重了，娃娃费力把书页高举过头顶也翻不过去。

　　叶归璞伸手帮她翻动了一下，她手指捏过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粉色痕迹，是她刚才擦娃娃时候手上不小心沾的薯片调味粉。

　　娃娃被擦得很干净，她翻页并没有留下痕迹，书本上那个粉色痕迹格外显眼。叶归璞立刻抽了张纸试图擦掉，可越擦脏印的颜色越深。

　　“你把书弄脏了。”娃娃转过头，紧紧盯着叶归璞。

　　随着她的话，书页上的脏印像是滴在纸上的墨一样晕染开来，浸透了整个书本的每一页，书脊上固定书页的细线全部崩开，整本书散了架，所有的页边要么卷了角，要么像狗啃过一样缺了很多块。

　　叶归璞不知还能怎么补救，和娃娃对视时，娃娃嗫嚅着小嘴，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里弥漫起雾气，大颗大颗地跌落下眼泪。

　　叶归璞刚想道歉，却看到娃娃原本止了血的心脏缺口涌出大量的血，它就这样一边滴着血一边随着绳子飞向了天花板，挂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梁清泽看着头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黑洞洞的娃娃，起了鸡皮疙瘩。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头顶出现了无数窸窸窣窣的娃娃低语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潮水涨退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涌来，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梁清泽默默将叶归璞挡在身后。

　　低语声戛然而止，随后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天花板上每个娃娃都开始落泪，整个房间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它们动作一致，带着眼泪勉强微笑了一下，所有的绳子瞬间被斩断，成百上千个娃娃裹挟着泪水迅速下坠，朝叶归璞和梁清泽扑来。

　　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