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游戏]长夜拂晓时》桑囡

129、那不重要

　　理智与情感向来是对立的

　　对的事和想的事也不可兼得

　　但其实，本质上根本无需多虑

　　——————玖健·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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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丽珊卓离开了，谈话就此终止。

　　然而这一切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如同话剧开幕时缓慢拉开的幕布，戏剧性的故事即将开场，却给莉雅心里留下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她望着关闭的门扉眸色深深，面容有些难看。

　　每个人似乎都会给自己定下某种认知，对未来有着某种展望，但往往都逃不开事与愿违这四个字。

　　有些事情避不开逃不过，柯妮莉雅其实早就意识到了。

　　哪怕她再是否认排斥有关“神与信仰”的所有事情，但事实证明，有关于神的一切一直以来都如影随形，附骨之疽，她从未躲开过。

　　凤凰、寒冰之火、三眼乌鸦、梦中的银发少女、幼时听过的歌谣、火焰纹刺青、甚至是布兰赠送的木珠手钏...

　　桩桩件件，即便是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都早已无声无息的渗透到了她的生活里，令人细思极恐！

　　神...

　　莉雅手用力攥紧窗柩，冰蓝色的眼眸暗沉如夜，一旁桌面上的红烛光芒摇曳，在她清澈的眼瞳里倒影出橘红色的幽光，明明灭灭...

　　她一定会查清楚这一切！

　　柯妮莉雅狠狠闭了闭眼，快速稳定心绪，这背后的一切她一定会彻查清楚，但无论如今怎么猜测都只是徒劳无功。

　　事有轻重缓急，她不会忘记在这黑城堡里，还有要事要办！

　　而显然，有人对这件要事比莉雅还更加上心，早在莉雅洗漱的时间里，玖健就已征得琼恩的允许，早早便带着梅拉前往了黑城堡的藏书楼查找线索，那些本该安放在长夜堡里的那些书册、或是文书掌故。

　　“光是地图就有这么多版，可我看着也不是很准确。”梅拉小心的将地图放回原处，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放了多少年，有些纸质都已然又薄又脆，轻轻一碰就要散架。

　　“塞外终年风雪肆虐，这些地图年代久远，有误差很正常。”玖健放下手里的书册，又拿起另外一本，佛开表面厚厚的灰尘，翻开一一查阅，回答时连头都未抬。

　　“‘魔鬼伊利昂’...？守夜人的藏书楼竟然也会有坦格利安的王国史。”

　　“这个...是游骑兵的信报，你看这个...”梅拉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处道：“原来这么早以前就有游骑兵记录过，曾在塞外见过异鬼，可惜...七国人从未有人真的相信过。”

　　“梅拉！”玖健终于有些无奈，他抬头看她：“我们要找的不是这些...而是...”

　　突然，话音戛然而止...

　　黑城堡的藏书楼在地下一层，入口的大门要比房间地面高上许多，老朽的木头台阶在人走过的时候会发出似是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大门旁边的石头墙壁上固定着铁铸的烛台，是漆黑的乌鸦雕塑样式，红色的蜡烛安放其上，橘黄色的光辉随风摇曳。

　　那暖黄色的光打在少女精致的左脸上，右脸却还隐在另外一边的黑暗里，大门外面的光透过少女的身体在木质台阶上留下一层光影，美丽的少女一身红裙逆光而立，站在光里的身影像是遗落人间的精灵，不似真人...

　　红裙如火，肤白如雪，冰蓝色的眼眸透着清凌凌的冷，火红色的长裙却勾勒出妩媚的艳丽...

　　冷与媚，两种至极的反差集于一身，美的惊心动魄...

　　玖健在方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盏烛光，但他在此时才发现这光竟然如此耀眼，灼人心魂...

　　少年目不转睛的凝视，移不开片刻目光，他看着少女一步步走下台阶，脱离了耀眼的光，他才真正看清莉雅此时的模样，不可避免的一眼看到了她今日格外性感的着装，深V领的丝绸长裙下，洁白的脖颈连接着精致的锁骨，以及浅浅露出的沟壑，透着欲遮还露的春情。

　　如同冬日里盛开的红玫瑰，不是含苞待放的青涩稚气，而是肆意怒放着的、风情万种的美。

　　莉雅很白，所以白与红的对比就显得格外鲜明，也更加惑人，然而她本身的清冷气质却又完美综合了性感红裙的妖娆，媚而不俗。

　　黑城堡很冷，但玖健此时却觉得燥热不堪，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转移开视线，耳朵脸颊一片通红。

　　“玖健...玖健！”梅拉发现了不对，扯了扯弟弟的衣角，发现弟弟还在失神，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下子了然，她抬手在玖健眼前挥了挥：“回神了！”

　　玖健被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攥着手中的书，胸腔里像是住着一只不安的驯鹿，懵懂的东闯西撞。

　　“玖健...”梅拉却是神情复杂，她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和琼恩说话的柯妮莉雅，又收回目光叹了口气：“玖健，你真的喜欢她？”

　　这是梅拉早就知道的事情，却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经的问玖健，或许她意识到已经不得不与玖健深谈一番。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知道的，对吗？”
　　“她不会喜欢你。”

　　梅拉的语气透着确凿无疑。

　　玖健·黎德与柯妮莉雅·史塔克，是两个世界的人。

　　灰水望的人避世而居，历史曾记载在绿先知引来大水冲刷颈泽之后，泽地人与森林之子的关系就变得如同坦格利安家族与龙之间一般紧密，而实际上，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泽地人轻易不出颈泽领地，生活简单而又朴素，他们信仰旧神，崇敬自然，敬畏大地与江河，时至今日依旧保留着古老的生活方式，也因此他们过着平和安稳的日子，对于权力的角逐毫无兴趣，也厌恶战火纷争，他们除了阻止入侵者之外，甚少会主动挑起战火。

　　在颈泽黎德家族的地位一直很稳固，事实上这与所谓的威望因素之外，还有泽地人鲜少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原因。

　　可梅拉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同的，在这片狭长的维斯特洛大陆之上，战火从未真正的湮灭，虽然颈泽遍布泥沼，但在梅拉看来，外面的世界又何尝不是遍布淤泥？

　　腐朽的枯骨、腥臭的鲜血、丑陋的谎言与背叛...
　　比比皆是！

　　可偏偏，玖健出自颈泽，而柯妮莉雅则来自对于他们而言的“外面的世界”。

　　柯妮莉雅·史塔克不是普通的被宠爱着娇养在城堡里的贵族小姐，她是手握长剑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剑士，拥有着足以睥睨天下的能力，如今北境独立，史塔克自立为王，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她的手笔？

　　在北境独立之后，她更是整个北境的公主，不是空有头衔只有联姻之用的柔弱公主，而是拥有话语权，足以令北境将领臣服听命的公主殿下。

　　她想要的权势与尊荣，不是玖健能给的！
　　他们两个人所追求的存在天差地别！

　　哪怕不论地位权势，也不谈心中所求，只说颈泽沼地遍布，素来洁癖爱洁的柯妮莉雅会愿意为了玖健踩入泥地里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他们两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哪怕她甚至已经亲眼看过两人接吻，可依旧并不看好他们的关系，更何况后来这位史塔克小姐的表现也没有一点喜欢玖健的迹象。

　　梅拉不想看着玖健越陷越深！

　　“那不重要。”
　　良久的沉默后，玖健“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声音低哑的轻声回答。

　　“那不重要？”梅拉也终于有些恼了，她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她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和别人联姻成婚，到时，你也觉得不重要吗？”

　　霎那间脸颊上的红云尽褪，血色尽失，空气一下子变得紧绷，玖健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挡住视线，地下书楼光线昏暗，梅拉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

　　只是她看到他抬起手将书推入书架，那握着书的手僵硬如铁，青筋凸起，老旧的书面上被掐出几道鲜明的指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梅拉依旧没有等到回答。

　　“玖健，我们该回去了。”梅拉手搭在玖健肩上，尽量平和的劝说：“我们的使命完成了，我们的任务结束了，该回颈泽了，父亲母亲都在等着我们回去。”

　　他们离开颈泽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只要将布兰安全带回临冬城，他们的任务将彻底宣告结束！

　　“玖健，跟我回家吧！”

　　许久之后，回答梅拉的是沉默的拒绝，以及玖健转身离开时透着执着与倔犟的背影...

　　柯妮莉雅与玖健梅拉他们日日在藏书楼里翻阅史册掌故，然这里的书类实在是过于庞杂且归类不清，守夜人军团愈加散漫，一直以来守夜人的学士一般也只有一人，许多记载书册混杂在一起难以缕清，寻找起来颇费工夫。

　　但他们的运气似乎不错，在据守藏书楼的第四天，当时玖健正在角落的书架上翻找书籍，梅拉拿着本书从他身后经过，两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磕碰之间，一本放置在书架顶层的书砸在了玖健的肩膀上，而后“啪”的一声砸落在地面。

　　这本书，是由哈慕恩博士著作的《长城上的守卫》。

　　书里记载了一则几乎被所有学士否认的历史掌故，虽只有聊聊数语，却莫名与柯妮莉雅梦中所见的情景有些相似。

　　“在我所查阅的记载中，最古老的掌故曾涉及“夜王”，他是守夜人第十三任总司令，据说和一个肤色白得像是尸体的女巫媾和，并自立为王。‘夜王’与‘尸后’一起统治了长城守夜人军团十三年，直到被冬境之王‘解放者’布兰登(据说与塞外之王乔曼联合)打败。此后，布兰登将‘夜王’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玖健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而后抬头看向莉雅：“这是这本书里唯一描写这位夜王的段落。”

　　“夜王和尸后？”梅拉一脸不解“我记得班扬说过，异鬼是无法跨过长城的！”

　　“所以此夜王非彼夜王，尸后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尸体！”莉雅拿过书亲自看了看，又道：“毕竟，我想那位夜王也不会被一具冰冷枯槁的尸体引诱。”

　　在长夜堡的地下石室的衣柜里，哪怕已然腐朽至极，但依旧能看出那曾堆放许多美丽的衣裳，房间的布局也是精致典雅，这本身就足以证明那位“尸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所谓的尸体。

　　“我曾听过这个故事。”布兰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阿多竟背着布兰来到了藏书楼，他们走过来，布兰再次说道：“我听过这个故事。”

　　“你在哪里听得？”莉雅询问。

　　“昆娜奶奶曾与我说过这个故事。”布兰抿了抿唇：“那是前几年的事，太久远了，所以之前没想起来，刚刚听到你们说的，我才记起。”

　　之前他们讨论的时候，线索太乱太杂，布兰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这次听他们说起夜王与尸后，记忆里老奶妈讲过的故事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昆娜奶奶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依稀还记得一些，但和你们在书里看到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布兰摇了摇头，努力想了想才说道：“奶妈说夜王来自史塔克家族，她说的应该不是我们那日见到的夜王，而是故事里的这位夜王。事实上，昆娜奶奶说的是夜之王。”

　　“她说，夜之王来自史塔克家族，并且也叫作布兰，他是第十三任守夜人军团总司令，同时也是一个无畏的战士。他爱上了一个‘肌肤仿佛月亮般苍白，眼睛犹如蓝色的星，皮肤像冰一样寒冷’的女人，在把她带回长夜堡之后，他自封为夜之王，并把她封为他的王后，他们统治了绝境长城十三年的时间。之后被他自己的兄弟北境之王布兰登和塞外之王乔曼联合打败。在他死后，人们发现他曾向异鬼奉献祭品，于是所有关于夜王的记录全被销毁，他的名字成为禁忌。”

　　向异鬼献祭？

　　柯妮莉雅若有所思，这几天她常和琼恩谈心，倒是听琼恩提起过一件事，琼恩说在追随莫尔蒙总司令出兵塞北时，他在卡斯特的城堡亲眼见过卡斯特将男婴丢弃在树林里，而后被异鬼带走的画面，后来琼恩向莫尔蒙总司令求证，得以确认卡斯特正是将男婴献祭给异鬼，才得以安然度过那么多年。

　　毕竟塞外危机四伏，野人通常都是以部落群居求存，而卡斯特的城堡里全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卡斯特一个男人又是如何脱离大部队拖家带口独自生活在塞外的？

　　而那日莉雅也是亲眼看见了异鬼带走了一名婴儿，所以这都是向异鬼献祭？

　　那么故事中的夜王也是如此？

　　“二者的说法有明显的出入。”玖健摇头：“而且显然也不全然准确。”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谁又能知道真正的历史到底是如何？”梅拉无奈的叹气，所以也不知道目前的这些到底算不算收获。

　　“其实...”一个稚气柔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语气透着略微的忐忑而又小心翼翼：“我有在其他书里看到过这个故事...”

　　众人愣了愣，纷纷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女孩，身上穿着贵族的绸缎宽袖长裙，一双蓝色的眼眸清澈而又透亮，方下巴与大耳朵透着几分灵动，然而左脸和大部分脖子的皮肤却都被一层灰黑色死皮覆盖，看着颇有几分骇人。

　　但看着那双纯澈而又干净的瞳仁，莉雅觉得这大概是一个可爱而又善良的孩子，倒是与她的父亲和母亲都不相同。

　　“希琳公主。”
　　莉雅轻声开口，微微一笑。

　　来人正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女儿，希琳·拜拉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