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域》苏妄swan

3、003爸爸去哪

　　“刚刚被你踹下车的那个人，跟你的说法可不一样。”我故意把话说得隐晦一些，希望能从她嘴里找出点破绽。
　　“你想分辨敌友，其实办法很简单，看到那个走过来的胖子了吗？”她朝正前方了仰头，随后继续说“你跟他说，你叫高尘，我是你的朋友，看他会不会给你放行。”
　　原来她已经看出我在顾虑什么了。
　　“要是他放行了呢？”我问。
　　“你随时可以下车不是吗。”她答。
　　至少在她给出的建议中，我找不到可以下套的地方。我拉开车门把手，听见门锁“咔”一声响，但并不推开车门。如果她说的是假话，我再立马推门跳车也还来得及，如果她说的是真话，我在车里也不至于一下被人抓走。
　　胖子果然上前来敲驾驶座的车窗，他神情凶恶，比手势要求她下车，比起要求这个词，警告似乎要更恰当一些。她并不作理会，我便如约扳动车窗的开关，待车窗降下一半后，朝外探了探头。
　　“那个……”我开口，胖子便朝我看了过来。“我是高尘，开车的是我朋友，我们认识的。”
　　“你是高尘？”胖子弯下腰来看我。
　　我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他妈还想走！？”胖子话音一落，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车顶上，另一手立即去开驾驶座的车门。
　　我被吓得立即缩回车里，这妹子倒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车子没有熄火，她快速后倒。胖子突然失掉支撑，在原地因为重心不稳而摔了个狗吃屎。妹子伸手拉好车门，随后迅速掉头，不想竟有一人在此时突然跳上车头，一拳头将挡风玻璃锤成了蜘蛛网状。
　　“跑不掉了。你在车上别乱动！”她回头朝我说完，立即下车。单手将砸玻璃的人从车头拽了下来，随即就是狠狠几拳，几拳？我看不清楚，只听见那人惨叫了几声，随后就没了声响。
　　这时候我才发现，不止一人，方才摔了一跤丢了面子的胖子，还有几个彪形大汉，都朝她围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好像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妹子吞到肚子里。她侧身站在车灯之前，我才发现她的身形比较瘦小，难怪能一下从车窗窜进来。不过这一次，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我作为一个男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紧张害怕到要死，但现在这种情况，多少得帮点忙。玻璃被砸碎了是看不清路，体型彪悍的人总归是能看清的。我急忙从后座跨到驾驶座上，双手紧握住反向盘。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们不可能讹我。我一脚踩在油门上，绕开妹子朝其中一个大汉撞去。情况比我想象的要顺利，那个大汉被我撞趴在车头，我转头想看看妹子的状况，却并没有在原来的位置上发现妹子的身影，朝她而去的几人也在四处张望。怪了，难道这妹子会玩瞬间移动不成？也就在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从天而降，三两下又将胖子撂倒在地。剩下两人明显有些怯战，但还是一齐朝她逼近。妹子似乎也对一打二没有什么信心，便也步步后退。
　　还一打二？她能把胖子放倒我都已经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下意识朝胖子那看了一眼，发现他竟又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胖子身后一辆小轿车的车窗被缓缓打开，从车窗内放出来些什么……我偏了偏脑袋，避开挡风玻璃上的碎痕。是枪管！妹子这样和他们耗下去无疑是车内人的最佳狙击时刻。
　　“喂！”我打开车窗朝妹子喊去。却发现她又不知所终，在我四处张望寻找的时候，突然从车顶翻下来一张人脸，吓得我一下朝副驾座上倒去。
　　“干什么？”
　　听到声音后定神一看，竟是那妹子。明明前一秒还和我有些距离，后一秒人就不见了。她又是怎么到我车顶上的，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切后排啊！”我喊道。
　　“啊？”她皱了皱眉头。
　　该死的职业病，我暗骂了一句。“你跑得那么快，先去把胖子后边那辆车上面的射手弄死！”
　　“明白了。”她的脸一下消失在车窗外，我不确定她有没有从车顶上离开。
　　忽然从车头传来点动静，我转过头才发现，被我撞趴在车头的大汉竟然醒了过来，他一拳锤在了挡风玻璃上，毫无疑问，已成蜘蛛网状的玻璃碎成了渣，更可怕的是，他竟一手硬生生地将方向盘从根部扯断，像垃圾一样往身后扔掉。
　　“我去，你是变异的吗！要不先别切后排回来保护一下我。”此地不宜久留，我喊了一句，随后立即下车，朝车灯越发昏暗的地方跑去。就现在而言，暗处对我的保护远远要大于威胁。
　　没想到大汉竟在我身后回答到：“你说对了！”随后从车头跳下，朝我追来。
　　我奋力向前跑。要是被他追上那还得了，光是开车撞他这一条理由，就足够让他一掌把我拍成肉酱，更何况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净遇到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然而，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不过是回头看看那大汉追的有多紧，刚把头扭回前方，就撞到一人身上。
　　为了保持平衡，我不得不后退半步。抬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他，我从三楼下来时遇见的，那个身穿一件黑色长外套的男人。也就是这个人把我“请”到车上去的。照目前的状况看来，这个表面绅士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转身想要从另一方向离去，却被这个男人一手抓住胳膊，其精准度和力度堪比二吉，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两是不是都知道我摔疼了哪里就朝哪里下手。
　　男人拽着我朝灯光处走去，好一阵子，停在了几辆轿车前，那个大汉似乎也没有继续追上来。这里除了我和他以外，还分散地站着大约十多人，仔细一看，倒确实挺像那天在桥上堵我和我爸的那帮人，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看去——那栋废楼的大门。
　　他是冲着林天和二吉来的？那抓我干什么！再说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楼里该抓的也应该抓到了，抓不到的早就跑了，把我拉过来又算怎么一回事，难道他认为我跟废楼里的人有什么瓜葛？知道些密报什么的？
　　“林天，我知道是你，出来跟我回去，不然你知道这个人会有什么下场。”男人说完，掐住我后颈将脑袋往车头一按，我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地一响，然后就剩下脸贴到玻璃上的凉意。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轮到我趴在车头上了，幸好那个大汉不在场。
　　我皱了皱眉头，干笑两声说到：“你傻了吧，拿我威胁他？他是我债主……”
　　“你最好闭嘴。”男人看了我一眼，脸上早就没有初见时的笑意。
　　债主？就在我说完以后便开始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同样是想要逃跑，被二吉抓回去的时候，我所受到的威胁、恐吓和不公平，都太柔软了。林天说要砍下我的手指，二吉说要打断我的腿，但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这么做。相反，被这个男人请上车之后，我从未听到过一句“我要对你怎么样”之类的话，但他们却打人砸车丝毫不留情面，被拉到这里的时候也一样，这男人没有废话，更没有手下留情。要说哪边更像债主，怎么也轮不到林天。但是目前看来，男人在这堵林天，对债务这事只字不提，他究竟是谁，又究竟想干嘛？
　　我越是思考便越觉得头疼，这些人都太奇怪了。林天也好眼前这个男人也好，都有着一种和脸不匹配的性格，我现在已经无法判断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
　　废楼久久没有动静，只听见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挟持过他，就算他还在里面也不会出来的，你死心吧。”我说到，但显然男人听见我的声音变得更不耐烦，他抓住我胳膊的手更加用力，感觉要透过外套掐进肉里。疼痛让我闷喊了一声，同时也让我在心里问候了他全家。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这人下手太狠，如果我能摸清他为什么拿我做为人质，然后见机行事，说不定还能保命。但他明显不愿意和我交谈，要是我还在一边说个没完，指不定还没套出什么就一命呜呼了。
　　然而我还没想出什么办法，林天的声音却率先传了过来。
　　“我就一个人一双手！你带一群人还威胁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林天走进了车灯能够到的范围之内，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男人看见他，脸上竟在一瞬间有些欢喜，但立马又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干什么都不安好心，现在倒是学会指责我耍手段了吗。”
　　“那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嘛！”林天突如其来的撒娇，让我目瞪口呆，总觉得气氛瞬间就变得很奇怪。
　　“什么都行，唯独这件事情，如果你要继续掺和，我们就只能到牢里去叙旧了。”男人说着，手头的力度似乎轻了一些。
　　“那么多年没见，你就这样对我，好伤心啊。”林天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此时，我忽然听见一些动静，好像是从……玻璃里传来的。我小心地转了转头，朝轿车内看去，里头黑灯瞎火的，倒真还有一人坐在驾驶座上。我眯了眯眼仔细地看，才发现是那妹子，她是什么时候坐在里面的。我和她的视线对到了一起，她抬起手，将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这时候再看向林天，还在和男人聊天，他两个是玩声东击西吗。
　　“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至于这样做吗？”男人继续道。
　　“好吧。其实你说得对……”林天边说着朝我走来，这倒是让男人有些紧张，才放松的手再次握紧。但林天没有看我，而是直接拉开了轿车后座的车门，淡淡道：“你……还不上车吗？”
　　“总算是开窍了。”男人笑了一声，双手立即松开。
　　我想站起身来，但因为保持这样的姿势太久，结果双腿一软跪到地上。车上的是那妹子，所以林天那句“还不上车”，无疑是对我说的。趁着男人回头招呼人到这边来的时间，我站起身拉开车门，坐到副驾的位置上，林天也迅速坐进车里，两扇车门关上的同时，轿车“嗡嗡”地发动起来，并快速后退。
　　“你又骗我！”此时男人才察觉不对劲。
　　“我才没有骗你。其实你说得对，我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呢！”林天笑着朝男人挥了挥手。
　　随着我们的离开，停在废楼附近的轿车也都被启动，看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打算放弃追捕。这里路面坑坑洼洼，车子一路都在左右颠簸。
　　“看到前面那片芦苇草没有。许城主在那等你们，一会我叫你们跳车的时候就跳下去，然后立刻离开，我给你们断后。”妹子说。
　　“没问题。”林天应和到。
　　而我只觉得车颠得我头疼。
　　“高尘？”
　　“高尘？”
　　林天连着叫了我两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嗯好，跳车，跳车！？”他们认真的吗？车开那么快跳下去不会死人吗？眼看着就要到妹子说的那片芦苇地了，我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朝外挪了挪，拉开车门，光是从外面闯进来的风都让我害怕。但我别无选择，不管怎么样，总比被后面那帮人抓回去的好。
　　“准备。”
　　“跳。”
　　妹子话一出，我就打开车门，呼啸地风声瞬间灌进耳中，我死死抓住车门，双手不自觉地发抖。不行，我做不到。我闭上眼睛，准备把车门关上的时候，妹子突如其来一脚踹在我腰上，这一下总算是跳下去了。
　　我坐起身来，虽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但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也许是因为密密麻麻的芦苇草。而那一堆轿车，都跟着妹子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头上。”二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我立即抬头，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从我正上方砸下来，速度极快，我只好抬起手遮挡。不想眼前忽然一亮，出现一道火光，快速将这团不明物体燃烧殆尽。直至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我才发现林天站在我面前。
　　“……火？”我张嘴吐出这一个字。
　　“没有，你看错了，赶紧走吧。”林天说。
　　我眉头一皱。“这话你都说得出口，我都闻到焦味了好吗！”
　　林天对我的话没有多作理会，伸手将我拉起来，便转身同二吉一起，朝着芦苇草更深的方向走去。
　　“等等……要去哪里？”我站在原地。
　　“你不是想找你爸吗？”林天反问到。
　　“你总算是肯说实话了吗！”我迈开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