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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剪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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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尧推开门,看见殷素捧了书,斜斜倚在软榻前。
香炉里烟气袅袅,盘旋的白烟里透出一张白皙的脸。
软榻上的女子瞥了他一眼,并不起身。
殷尧走上前,他身上裹携着的凉意还未退去,让榻上的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不悦的神情不加掩饰。
男子好似没有看到殷素的不耐,仍是笑着,俊美的脸上带着暖意。
他在殷素身边坐下,抽出她手中乱七八糟的杂记,随手丢在一旁,看她拍开他作乱的手,笑问:“想吃些什么?”
他注意着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亲昵的拂过女子的发尾,漆黑柔软的发挠着他的手心。此刻他心下一片柔软。
静静坐了许久,殷尧从怀里取出一只桃木簪子,亲自将簪子插入她发髻。
簪子甚为简单,与女子浑身昂贵的打扮似是很不相称。
殷尧却很满意,神色愈加可亲:“一直没什么人合你心意,若用不惯这些婢子,我让人把你从前的婢女桃枝找过来好不好?”
殷素闭了眼分明不愿再多言,发觉他固执的等她回应,就敷衍的低低嗯了声,也不再看书,作势要休息撵人走了。
男子立在她身前,伸手扶她面颊却被微微躲开,沉默半响终于离去。
屋内女子睁开双眼,随手取出发簪,扫了一眼,扔向角落。
殷素在榻上卧了三四天,早就没什么力气,任殷尧为她布菜。
初来乍到的桃枝安静的立在一旁,神色沉寂。
殷素草草结束用餐,无视男子皱起的眉头,唤桃枝扶她离开。
殷尧拽她回身,神色全是恼意:“你何必执意气我。”
殷素不做声,偏过脸握住自己手腕,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手中力道重的吓人,等男人懊悔的抬起她的手腕,腕间早已通红一片。
殷素没什么好话跟他说“不过几盘不合我口味的吃食,我不想吃自然不吃,王兄何必为点小事惹得我不悦?”
话说的无礼,而殷尧却没了脾气,任她摆脸色也不恼,只顺着她的意给下人传话:“都按她的来,只她满意不要阻拦。”
桃枝跟在两人身后,万般感受都压在心里,最后只抿了抿嘴。
屋外的梅花开了又落。
夜色深了,屋内暗黄的烛光荧荧闪烁,殷素只着一袭寝衣站在窗前,抬头打量天上的星辰,神色显得有些天真。
桃枝拿了披风搭在殷素肩头,也陪她看夜色。
殷素突然问:“他去哪里找到的你?”
桃枝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轻叹:“七皇子待殿下还像从前一般。”
殷素神色寻常:“桃枝,三载未见,这几年我不曾寻你,料想你以嫁做人妻,可有牵挂?如今他唤你回来,谁不知晓他自欺欺人?”
桃枝答不上来。
良久,桃枝听到殷素低喃:“夜里若是有烟花多好。”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日,府里突然热闹起来,殷素寻来桃枝问消息,桃枝神色犹豫,面有不忍。
殷素却全明白了,微微迷了眼,支着头思量着什么,忽然想起来,让桃枝找出角落里的桃木簪,盘起发髻,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
殷素没力气走路,在府里呆了一个多月,她当然知道殷尧在饭菜里加了什么。
殷尧推开门,华贵宫装的少女抬起头,艳丽的五官压在珠宝的丽色下,眉眼尤其精致,气质清丽。
“我想出去走走,也想吃梅花糕了”
殷尧欣喜于她今日的好精神“天冷路滑,我差人让梅娘子来府上可好?”
她撇撇嘴角,神色厌倦:“王兄,你......在怕什么?你当真要关我一辈子?”
女子似是不在意的偏了偏头,露出发上那一支桃木簪。
殷尧心中一动,轻轻拂上前去,她没躲开。
他终于妥协:“明日我陪你。”年轻俊美的男子笑意清浅,未曾注意女子眼底的讥讽。
“王兄,近日府里可是热闹?”她笑意盈盈“想必不久王嫂就能来陪素素了。”
殷尧神色微沉,僵硬了手中的动作,半响才缓和声音:“素素,梅庄的梅花开得正好,明日我陪你,你乖一点,别再说这种话”
殷素低低笑了笑,不再继续了。
当晚有人放了一场烟花。
桃枝笑道:“莫不是哪位有心人,专为殿下放的烟花?”
殷素知道桃枝说的是殷尧,难得没有生气:“我等的,可不是他的烟花。”
第二天,积了雪,白茫茫一片,殷素裹了件鲜红的披风,出门前顿了顿,特意让桃枝找了个面纱。
一路上,殷素心情颇好,本就艳丽的五官愈加动人,殷尧没被她甩脸色,看她欣喜的样子,也难得欣喜起来。
梅娘子恭候多时。
车里的人下来,梅娘子看见向来冷漠的七皇子面色柔和,一身清朗。
年轻的高贵皇子又向车中人伸出了手,她只看见一片鲜红的裙角。
红衣女子气质高贵,姿容清丽,眉眼尤甚艳丽。
殷素直勾勾的盯着梅娘子,目光一交汇,梅娘子便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
“梅庄的梅花好看,我只怕素素今日看了都不想回家。”殷尧意有所指。
殷素心里一惊,想从殷尧眼中看出什么,殷尧眼里一片平静。她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安,假意应付道:“家,自是要回的。”只是,回的是那个家,就不一定了。
殷素折了枝梅花,步入梅林深处。殷尧没有动,只注视着她,看她蹁跹的裙角离他越来越远。
雪落在楚寻辞肩头,一旁的梅娘子神情恭敬道:“殿下。”
他没说话,雪越来越大。
殷素在梅林里绕了几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华妃派出的马车。
她快步走上马车,解下披风,戴上帷帽,阴沉脸色:“快,我们在梅庄门前下车。”
殷素烦躁的拧着眉头,殷尧故意放她走,不过是想知道当年带她走的是谁,他自然不会真的放她走。
烟花是华妃在警告他,端看他放不放人。
只是双方再怎么心知肚明,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今日逃不出去,以后更难找到机会。
途经梅庄后门,拦了两名侍女,殷素换了披风给一个身形相仿的侍女,略一思索,将帷帽给了另一名侍女,跟着华妃安排的人一道徒步往北走。
没走多远,前方传来车辙压过雪地的声音。
护送殷素的人一把扯过殷素躲在树后,马车却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位白衣男子,男子身姿挺拔,一眼望去,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殷素睁大了眼睛。
白衣男子几步上前,面容更加清秀真切,白玉束发,宛如一捧青竹,长身玉立。
越来越近了,他微微笑了起来,眉眼愈加温润,神色愈加温柔。
殷素不自觉向后退了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楚寻托起她的下巴,端详她今日不加修饰的艳丽眉眼,手中的皮肤细腻冰凉。
“冷?”楚寻眉头微皱,目露懊悔,拦过殷素的肩膀,拥着她上车。
殷素又惊又恐,挣扎着离开他的束缚。
楚寻一改往日温柔作风,并不在意她徒劳的挣扎,索性打横抱起她进了马车。末了,扫了带殷素逃跑的仆从一眼,仆从惊疑着上前阻拦,很快便被绑了下去。
马车里,楚寻拿绒毛披风裹住她,不松手,扣住她后脑往怀里带。
她俯在他胸口,听见男人有力的心跳,嗅着记忆中熟悉的清冽气息,她静默着。
许久,她问:“你想如何?”
楚寻搂的更紧,下巴抵住她额头,闻她发间甜蜜的香气,温软的唇贴上她额角,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你身边。”
他抬起她的脸,“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忠诚与爱护,自由与放肆,不管你是任性还是无理取闹都没有关系。”
吻落上她眼睫:“只要让我同你在一起。”
殷素说不出话来:“若是,我不,又如何?”
楚寻却笑了,眼底泛起再温柔不过的神色:“你会的。”
握住殷素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从前我是舍不得,但现在你要明白,我能带给你的,也是我能带走的。”
他面容清俊,眉眼秀逸,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眉骨,不再迟疑,捧起她的脸,附上她双唇。
他吻的迫切,再没有刚刚厮磨时的温柔,坚定的攻略她的唇舌,吮的殷素舌尖发麻,情迷意乱。
殷素好像从楚寻身上感觉出了什么,挣也挣不脱,索性抬手环上他颈项,任由他黑色的长发与她发丝纠缠。
楚寻怔了一下,吻却变得轻柔。
殷素闭着双眼,没注意到楚寻的眼神——温柔又热烈,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