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大凶》南墙乌苏

84、清醒

　　鹿蓝鲸大步跑到“自己的尸体”面前，将食指放在鼻处，呼吸尚无，手脚冰冷，俨然一具尸体。
　　如遭电击，原来十年前自己就被傀儡之鬼吞噬了魂魄，身死在了西郊。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似乎无法接受这一切。

　　他看见林深见痛苦的地呜咽，像一头无家可归的小狗，声线暗哑，近乎失神地呢喃着：“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他，原谅我……原谅我”

　　木香鬼再一次出现在了鹿蓝鲸的面前，弯下腰，那张崩溃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添了几分洞悉一切的邪气。
　　“看清楚了吗？”

　　鹿蓝鲸红着眼眶，吸了口气起，鼓起勇气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
　　木香鬼直起身对着他说道：“后来画魂师用青砚笔画出了你的七魂六魄但只能维持十年的时间，苏道年封存你的这段记忆。你猜他有九尾为何不断尾救你一命。”

　　“为什么？”鹿蓝鲸仰着头问道。

　　“方清崖上的贵人是葬灵师，电影开机前你所做的梦是他亲手编织出来的，瞎眼婆婆是他一尾所化而成，解愁女鬼也是他故意放出来，这一切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引你入局。”

　　鹿蓝鲸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似晴天霹雳，他回想着电影开机到现在的重重。
　　因为落花观里的那卜卦，他接到了电影剧本被引诱到了西郊来。因为被食魂，画魂师琅琊玄落救了他一命与之结缘；因为一枚诛邪钱，猎鬼师商璟钰、容还和温枕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又因解愁女鬼，猎鬼师林深见、葬灵师灯阑与他一同入画认识。

　　原来不是巧合，而是一切都被设计的好的。
　　他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硬着头皮往前走，是一条危险又刺激的路，待在原地不动是一条等死的路。
　　他很想向天怒喊一声：“不公。”

　　因为能看见鬼魂，二十多年以来他胆小慎微的活着，靠驱邪符自保，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靠心理自我调节……鹿蓝鲸用双手不停地打击着头部，神情极为痛苦。

　　审讯室灯光下的鹿蓝鲸，忽然猛地挣脱手腕处的桎梏，睁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祝您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听见耳边传来清脆稚嫩的生日歌，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些人，孟婆喝汤、电影开机、婆婆算命、旗袍女鬼、林兮兮、解愁女鬼脸皮……她们站在他的对立面，捂嘴嘲笑着、嘲讽奚落他又百般可怜地露出同情，渐渐地声音远处，她们的脸全都变成了同一张脸。

　　身后藏着一条狐狸尾巴，眉眼修长疏朗，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则却藏着远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算。

　　“玩偶娃娃，玩偶娃娃……”
　　“不，我不是，我不是……”

　　鹿蓝鲸摇头否认，神志不清，整个人半痴半呆。可那“玩偶娃娃”四个字犹如魔咒一样环绕在他的耳畔，身体不受控制。
　　头好疼，他双手抱着头毫不犹豫地撞向墙壁，额上鲜血直流；腿也好痛，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伸手抓过桌上的圆珠笔用力地扎进大腿里，血流得很快，瞬间染红了衣裤。

　　他暴怒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翻，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像一条失控的疯狗，无法自控地攻击周围，仿佛要将积攒已久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眼神中充满了被人算计后的愤怒。

　　他看向面前穿着整齐制服的两个人，嘴角露出一丝顽劣的笑容，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两只手分别扼住林深见和灯阑的脖子，用力高高地举起。
　　看着两个人呼吸困难，如同一只上岸缺氧的鱼，在不断地挣扎求存。
　　鹿蓝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嘴角上扬道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就在将要濒死之际，林深见额间命花闪现，立刻清醒过来，用藤蔓紧紧反箍住对方的手腕。
　　鹿蓝鲸眼神中闪过疼痛。就在此时，林深见得到一丝喘息，青筋凸起，双手用力松开他的左手，并使用灵力将他推至好几米远。
　　灯阑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手扶住墙，眨了眨眼睛，终于清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他说完之后，明显感觉脖子有些疼，于是用手摸了摸，刚才是谁掐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样？有没有事？”
　　“这里哪里？”灯阑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面，一台电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他看到鹿蓝鲸浑身伤口流血，躺在不远处。

　　灯阑错愕地指着那人，“他怎么了？”

　　走过去，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皱了皱眉，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准备盖在对方的身上时，这才注意到了袖口上的警徽标志。然后他又看了眼墙上的血以及东倒西歪的桌子椅子，场面血腥、混乱，刚才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林深见扶额，语气里露出一丝烦躁，“这应该是鬼童萝莉的第二个梦魇，刚才我看见他情绪失控自残疯魔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空荡的房间里再一次传来童声。

　　林深见立刻警觉起来，“灯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生日祝福歌停止之后，随之而来是打火机的声音。

　　“砰！”
　　房间里的灯被灭掉，陷入黑暗。

　　鹿蓝鲸手指动了动，再次睁开眼睛，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支黑色圆珠笔想都没想的插进自己的胸膛，鲜血汩汩涌出，四处飞溅。但他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一遍又一遍地伤害自己。

　　林深见见状立刻向前夺过他手里的工具，抬起手将他打晕。用力撕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围着胸口左右缠绕两圈，可血越出越多，血腥味扑鼻。
　　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一直在流血，就像是止不住的喷泉。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可他脸色正常，没有什么特别迹象，心脉也很平稳。”
　　林深见把手放在对方心口处，心跳确实正常。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动地陷入了一场梦魇里。就像我们刚刚无意间清醒过来，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林深见冷静下来，思考着灯阑的话。
　　“你是说我们身体、意志都被控制了，然后做出残杀之举？”就像是瓦罐中的两只蛐蛐，相互撕咬，被人提线玩乐。但他们不会死，会被永远困在梦魇里，永远出不去。

　　“极有可能，得赶紧找到突破口。”

　　一间房子，三个人。
　　灯阑来房间里来回踱步，东敲敲西敲敲，这次的梦魇到底有何诡异之处？跳楼机图片下面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又是什么寓意呢？

　　“生日快乐……”灯阑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刚刚莫名其妙的远方传来一阵生日祝福歌，紧接着灯光熄灭，打火机响，鹿蓝鲸睁开眼睛。
　　这一套流程是谁在过生日？
　　除了他们三个人，还会有谁呢？
　　蓦地，他怔了一下，瞳孔猛然一缩，接着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发干似的。

　　“阿林？”

　　林深见抬起头，看到对方手指鹿蓝鲸的胸口处，脸色煞白地说道：“你看他像不像一个血色蛋糕？”

　　“什么蛋糕？”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吃蛋糕？

　　灯阑蹲下来解释道：“跳楼机的主题是生日快乐，生日歌唱完打火机打火要干什么？”
　　林深见：“点燃蜡烛许愿？”
　　灯阑点了点头，“圆珠笔插进胸口流血代替了生日蜡烛燃烧。”

　　“所以你觉得会和生日有关？”
　　“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一直困在里面，怨念深结。”

　　林深见望着天花板，“可我们现在被困在密室呢，无法探究她的过去。”

　　灯阑起身站起，轻轻挑眉一笑，“画一个蛋糕出来。”
　　只见他双眼微闭，默念口诀，手腕一翻，一张黄色的符贴出现在脸前。以血点符，写下符箓，天地玄黄，鬼神妖邪，诸恶无烬。
　　随后，林深见便看到符贴边缘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一面巨大的石门立在他们的面前。

　　灯阑转身冲着林深见粲然一笑，“进去吧。”
　　“进去？”林深见疑惑不解。

　　灯阑：“我算出了她的八字命格，写下符箓，我们只要穿越到那天便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术业有专攻，灯阑是葬灵师，风水安宅送葬周易，剪纸画符。

　　林深见抬起脚迈进了鬼童萝莉的符箓里，待睁开眼睛发现，两人置身在一间房子里，墙上布满了气球和小夜灯。

　　“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
　　他们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祝福声，转过身发现，烛光下一位长发女子一边拍掌一边唱着生日祝福歌。

　　对面扎着双马尾穿着公主裙的女孩怀里抱着玩具熊，眼睛弯成月牙，露出浅浅的酒窝，娇俏可爱。

　　“许个愿望吧，童童。”
　　女孩深吸一口，“阿布”一声，将蛋糕上的蜡烛轻轻吹灭，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许下愿望。

　　“2019年10月7日，今天是我的生日。闭上眼睛，许个愿，希望新的一岁里，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我能闪闪发光！”
　　“蜡烛熄灭了，请睁开眼睛吧！”
　　“现播报一条重大新闻，晚上八点整凤凰大道发生一起公交车坠江事故，据调查由于乘客刘某低头玩手机坐过站，与司机两人发生争吵抢夺方向盘最终致使公交车失控坠入万珠大桥，14人不幸遇难，现场工作人员正在打捞尸体。”

　　“爸爸，爸爸……”
　　女孩立刻抱着玩具熊跑到电视机面前，手指着屏幕上的司机打码照片喊道。

　　“砰！”
　　鲜血忽然从蛋糕肚子里喷溅出来，墙上，地上都是血。

　　“妈妈，妈妈……”女孩顿时被吓哭，飞快地跑到女人面前。
　　可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妈妈，一动不动，任由女儿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

　　林深见走了过去，轻轻将对方眼睛合上，对着灯阑说道：“是心脏病。”

　　生日和死亡重叠在同一天，祸福相依。

　　“该怎么办？”
　　两人又陷入困境当中，借尸还魂，起死回生，两人都没有办法促成。

　　林深见纠结许久说道：“叫醒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力打一巴掌。”
　　就算他们再怎么去帮她弥补遗憾，解怨释结，终究还是逝者已逝，虚幻一场。

　　一切，不如抬头往前看。

　　林深见果断地拿起桌上的蛋糕刀，从中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切开整块蛋糕。里面藏着鲜艳欲滴的草莓，最后又纷纷化作成了五彩斑斓的泡沫，藏着一家三口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