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流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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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芫坐着宫中轿撵，很快就来到皇帝所在的正和殿。
翠巧扶着她下了轿撵。因为身子酸痛，她只能靠着翠巧走。艰难的走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殿中。
正和殿里，不仅皇帝陈绍在，陈绍的贵妃段宜人也在。段宜人此时正坐在陈绍腿上，两人正亲昵的说着什么，见了陈芫来，才连忙从陈绍腿上下来，低头乖巧站在陈绍身侧，唇上的胭脂微乱。
这便是她的父亲了，四十好几的人了，对于女色仍是这般热衷。而段宜人也仍是那般好手段，仍能把陈绍迷得神魂颠倒。
陈芫在心中冷笑，同时一阵恶心翻滚。
当初，她母后带着大军在前线为大熠浴血奋战之时，她这父亲在后方大概也如现在这般，正与段宜人这样这样卿卿我我。
她的母后，用生命浴血奋战，平内乱，抗外敌，护了大熠朝安宁，也为陈绍和段宜人挣来了一张安稳的床。
他陈绍便和段宜人便在这张安稳的床上，如禽兽那般肆意欢/好、颠倒，忘了天地，也忘了这张床底下堆的是白骨、流的是红血——床下是她母后和千万铁血军的白骨堆积如山、殷红的血流成河，才有了这安稳。
这么多年来，他们享受着她母后和千万铁血军战士用生命带来的这安稳，却从无半分愧疚和不安。她真想剖开他们的心来看一看，看看他们的心到底是如何长的，才能一直这般厚颜无耻、心安理得。
“儿臣见过父皇。”
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低下头，如表面上维护的父女和谐的那样，给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行了礼。
但对段宜人，能免则免。因为段宜人在她心中，永远都只是个下/贱的爬床丫鬟，永远都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段宜人原本是她母后早年在外征战时，随手救的一个苦命的渔女，后来便一直跟在她母后身边，虽名为丫鬟，她母后却一直把段宜人当做亲妹妹那样对待。
那时陈绍刚登基不久，大熠国内不稳，她母后肚子里一边怀着她，一边操劳南方的军/乱，每天焦头烂额，而段宜人便在此时爬上了陈绍的床，肚子里很快就有了陈易，这也就是陈易只比她小三个多月的原因……
往事恶心，不堪回首。陈芫不敢再想下去，怕再想下去，她真忍不住直接手刃了面前的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
“昨夜是怎么回事？”陈绍也没有要同她寒暄的意思，直接问道，“那些荒唐的传言……”
“禀父皇，不是传言，都是真的。”陈芫轻轻打断他，说着，觉得身上酸痛得更加厉害了，干脆顺势跌在了地上，装作羞涩又难为情道。
“儿臣，儿臣……很满意昨夜那个侍卫的伺候，现在儿臣都站不稳，这您也看到了，只因身上酸得厉害……”声音故意弱了下去。
在他们面前装傻，迷惑他们，她早已做得得心应手。
他们想要一个愚蠢、任性、荒唐的嫡长公主，那她如他们所愿就是，只要她能活着，活着给她母后报仇，活着将她母后和殷家铁血军用白骨堆成的的江山给夺回来！
陈绍听见她的话，怔了怔，明明是不在意她到底做了何等荒唐的事，却仍假装勃然大怒，“混账东西！眼看你婚期在即，原以为你会安分一些，如今又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你让朕怎么同秦家交代？你让朕怎么同你九泉之下的母后交代……”
陈绍假惺惺的话，陈芫实在没法继续听下去了，干脆直接说道，“儿臣只想找到那个侍卫，儿臣不要别人，儿臣也不会嫁入秦家，请父皇下旨把儿臣与秦家的婚事退了吧。”
原本他就是不想让她嫁入秦家，她如今做了这般荒唐事，即便她是公主，书香门第的秦家也不一定要她，她自然只能和秦家退婚。而她与秦家退婚，他只会高兴得拍手叫好，这会儿却说这样虚伪的话，又何必呢？
陈绍打的算盘，她自然知道。
这两年，关于铁血令重现江湖的传言越来越多，而秦家世代忠良，几朝肱骨，背后势力自然不能小觑。
他就是怕铁血令的传言是真的，怕到时候她嫁入秦家之后，又得了铁血令召回铁血军，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所以才会一直暗戳戳瓦解秦家，又暗中破坏她和秦瑜的婚约。
换言之，他等这句退婚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已经足足等了五年了！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不仅是陈绍不骂人了，就连段宜人也下意识的笑了，可嘴上仍装作震惊又惋惜的说道，“长公主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怎么可以呢？”
在说你们一直希望我说的话。
陈芫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又忍住了。
这时陈绍又假惺惺道，“这婚事是你母后在世时就定下，就算是朕也不能毁。”
呵！
陈芫心中有一声冷笑。原来是要她把恶人做到底。
陈芫暗暗咬牙，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来，抬头同陈绍道，“儿臣明白，儿臣自会去同秦家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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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和殿里出来时，陈芫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明明是解决了一件困扰她许久的事，心中却更加沉重起来，偏才出了宫门，就撞见了满头大汗赶来的秦瑜。
秦瑜见了她，什么话都不说，看了她一眼，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陈芫身子微僵。他是谦谦君子，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失仪……
男子身上都是极好闻的墨香，此刻萦绕在她鼻尖，这让她想起从前他教她读书识字时的场景，那时的书房很明亮，房里飘着的也全是这样味道的墨香。
秦瑜比她大四岁，说起来还算是她的先生。
秦家是书香世家，秦家私塾在整个大熠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她母后总是忙于军务，许多东西无法亲自教她，便将她带到了秦家私塾，希望她耳濡目染多学一些道理。
她第一次来秦家私塾时是十三岁，那时十七岁的秦瑜已经是私塾里的先生。原本她母后是打算让她拜秦瑜的祖父请老太爷为师的，但她当路过秦瑜的课堂时，却被秦瑜生动有趣的授课方式吸引住了，便不愿走了。
那以后，她的先生虽是秦老太爷，她却时常跑到秦瑜的课堂上和一群比她年纪小的孩子们一同听秦瑜讲课。她和秦瑜之间的缘分，也是那时候结下的。
往事一闪而过，陈芫热了眼眶。若是没有五年前的战争，或是她母后五年前从战场上平安归来了，她与秦瑜或许早就成婚，说不定孩子都有几个了……念及此，心中微微发痛，一把推开了秦瑜。
“先生自重。”冷冷的，疏离的退后了一步，却是不敢直视秦瑜。
秦瑜怔了怔，瞧着她，笑了，继而苦涩道，“殿下知不知道，殿下心虚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陈芫低头不语，秦瑜继续轻声说道，“就是殿下现在这副模样，眼神闪烁不停，手指总爱攥着衣角。”
陈芫闻言，手上连忙放松，发现自己手上竟真的有衣衫绸缎的柔软滑过。更加不敢抬头。
两人都沉默着。
“殿下是不是想退婚？”沉默中，她想着要如何和秦瑜说退婚一事，却听见秦瑜先一步问道。
陈芫下意识抬眼，便对上了秦瑜微红的眼尾，和慌乱的眼神。一时怔住。
秦瑜别开目光不看她，顿了顿，苦涩问道，“那若是微臣执意不肯退婚呢？”
陈芫心中也难受，又低下了头，默了几息，淡道，“先生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今日那些传言，并非只是编撰。”
言外之意是说，她的确如那些传言说的那样，沉溺美色，真做过荒唐的事，真在酒后乱/性宠/幸了陌生男子。
又默了几息，秦瑜又道，“微臣原本以为，殿下是明白微臣心意的，也是全心全意相信微臣的，但如今看来的确是微臣自作多情了。”
男子难得生气，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陈芫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一直不敢抬头。秦瑜很好，真的很好，只可惜，她陈芫不好。
“殿下？”翠巧见秦瑜已经走远，红着眼走上前来扶着陈芫，“我们回府吧。”
昨夜宫宴很晚才结束，所以许多王公贵族都是在宫中偏殿暂时休息一晚，这会儿也同她们一样要从宫里回去。
陈芫与秦瑜在宫门口说话的一幕，许多人都瞧见了。翠巧心疼陈芫，不想让那些人继续看她的笑话，这会儿只想带陈芫快些回府，到了府里，至少是清净的，不会有那些碍眼的看戏的人。
陈芫木讷点点头，任由着翠巧将她扶上回公主府的马车。
但陈芫却比翠巧想象中的平静很多，到车里坐下之后，便又问翠巧金簪的事。
翠巧如实答道，“还未寻到，我只好让他们以寻小侍卫的为由，留下来继续寻找。”
陈芫点点头，想到金簪多半是已经被人拾到了。闭上了双眼，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马车缓缓驶动，墙后的郎修和东辰走了出来。
郎修立在墙边，静静看着那华丽的马车渐行渐远，到最后彻底不见。
东辰却还被他手中握着一支女子才会用的金簪吸引着，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主子，您手中这簪子哪里来的？”
郎修不语，默默将簪子收回袖中，转身上了丞相府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流言（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