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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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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案板上那条鱼圆睁的眼睛里,八年的感情一瞬间便黯晦消沉。
“如果让你回到八年前,你还会选择喜欢他吗?”
(一)
谈宁本以为和绪千川的故事开始得不算浪漫,后面才发现一切的开始都浪漫得恰到好处。
13年冬天,谈宁24岁生日,公司定了员工生日假。南方干冷的小城已经好几年没下过大雪了,那天起床,窗户外面意外的白茫茫一片,软绵绵的雪在一夜之间就包裹了整个城市,谈宁不由得感叹,这白雪皑皑也许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而爸妈送给她的礼物,居然是一场相亲。
谈宁原本不愿意去,奈何父亲软硬皆施,自知躲不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对方家长和父亲是投机老友,酒后玩笑总爱谈起以后务必要成为亲家,谁想说着说着,双方倒还当了真。
只当这次饭局是应付,谈宁穿着白色的雪地靴,好几年前的款式。见到绪千川的第一眼,她就后悔了,不是后悔来这一趟,而是后悔穿了这双滑稽的雪地靴。
走进饭馆,绪千川和他的父亲似乎已等待多时,谈宁望过去,他长相复古,留着九十年代男明星们爱留的发型,倒也确实有几分当年港星的味道,炯炯有神的桃花眼里似乎藏着一潭光影,鼻子翘挺,脸型精致,皮肤甚至比女人的还好。与谈宁随意的穿着相反,绪千川一身黑色西服,略显正式。
他并不是想象中的普通模样,而是一眼万年。谈宁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因为这双熟悉的眼睛,早就惊艳过了她无聊的人生。
绪千川认识她是在这个下着大雪的冬天,而她认识绪千川,是在晚春。
绪千川当年是实验中学出了名的校草,谈宁就算不认识也会从其他女孩子口里面有所耳闻,毕竟班上有一半的女生都想要嫁给他。
后来跟绪千川结婚之后,这也得到了证实,婆婆打趣的开玩笑,曾经有个初中部的女孩子跟着他回家,非要留下来吃饭过夜,说以后一定会嫁给他。
谈宁自知平凡,而绪千川太耀眼,连本班的男生都很少能说得上话,更何况是比自己高一级的学长,两条平行线不可能会相遇。
直到高一下学期换了体育老师,那个本来在谈宁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叩开了她世界的大门。
在谈宁意料之外,她们班跟绪千川的班级排到了一起上体育课,别的女生求之不得,大概是受周围环境所影响,在那个爱犯花痴的年纪,谈宁的脑海在睡觉之前也开始频繁地浮现出那张脸来。
即使有了一起上体育课的机会,他们的交集也少之甚少:
一次是谈宁的排球被别人拿走了独自焦头烂额时,绪千川递了一只球过来,笑着对她讲:“小学妹,下次可要守住自己的球哦”。理智告诉她,绪千川这么做只是作为体育委员顺便照顾学妹罢了;一次是谈宁身体不太舒服,热身运动直冒冷汗时,不经意间抬头,恰好看见了正望着自己的绪千川,那眼里似乎还有担心的情绪。谈宁反复提醒自己不要乱想,可仅仅两件事,绪千川这个名字还是像疯长的枝蔓,成为了她整个青春的幻想。
现在回想起来,那两天都是暖洋洋的,偶尔吹来阵阵微风,吹得谈宁心里痒痒的。
“谈宁?”
谈宁正愣着,绪千川倒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千川,原来你们两个互相认识?”绪父的欣悦溢于言表,本着慢慢撮合的意向,没成想还是老相识。
“我当年还帮她写过罚抄呢。”绪千川笑着向父亲调侃,眼睛却一直望着谈宁,谈宁被这略带笑意的眼神望得双颊灼热。
绪千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谈宁的心里却如洪水猛兽般势不可挡的冲开了尘封已旧的东西。
原来绪千川认识自己,也是在那个晚春。
在不舒服事件的第二天,谈宁被数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原因是月考前讲了无数遍的题型,谈宁还是错了。数学老师很生气,拿着角尺数落道:“谈宁,你并不是数学白痴,老师没想到你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不给你长点记性真不行,晚自习前把这道题抄五十遍交过来!”
被数落的时候,办公室不少同学都观戏似的转过头来看她,而这群同学中竟然还有绪千川,谈宁无地自容,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差劲。
下午谈宁高烧加重,那五十遍罚抄根本没有抄完,一向严格的数学老师,却没再提罚抄的事情,反而向全班表扬谈宁态度端正。当时权当老师得知自己生病了,直到绪千川说出这句话许久,谈宁才反应过来,那个自己幻想了一整个青春的人,竟也默默地为自己做过付出,哪怕是不参任何杂质的,谈宁也心满意足,原来一个人的电影里,男主角也曾出现过,原来自己的名字也被他一直记着。
后来某次,喝醉酒的绪千川像个小孩一样埋在谈宁怀里笑着跟她提起,他们见面的那天,是谈宁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谈宁过阴历,他过公历,阴历还在2013年,公历是一月四日,合起来就是201314,爱你一生一世。多浪漫的日子,我们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是啊,上天注定的,这八年,谈宁也一直如此认为。
(二)
卧室是按照谈宁想要的风格来装修的,如今略显空荡,明明不剩下一样她的东西,却处处都飘散着她的气息。绪千川望着床上的那件毛衣陷入了沉思。这是谈宁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她说:“每次看见你都是穿衬衫和西装外套,这么冷的天,会冻感冒的。”
想起那日她真诚的眼神,绪千川不自觉的笑了,这年头哪还有怕对方冷亲自织毛衣的女生。
那是他们的第四次约会,也是确立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
“你为什么没有学厨师了?”谈宁听到这个消息后下意识的问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绪伯父有讲到绪千川正在学厨。
绪千川有点不好意思,挠头回答:“杀生总有种罪恶感,即使是杀鱼我也下不去手。”
本以为是有什么大事会被耽搁,听到这个回答,谈宁倒还小松了口气,她看着绪千川略显自责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没想过绪千川还是一个善良得可爱的男孩子。
“没关系,以后做菜我来杀鱼,虽然我也没杀过,但是我可以去学。”谈宁乐呵着说道。
绪千川轻轻摸了摸谈宁的头发,悄悄牵起了她的手:“没事,不用专门去学的,以后我们可以不吃鱼。”
谈宁觉得绪千川是为了她而不吃鱼的,后来才发觉自作多情有多么可笑,他甚至没问过她喜不喜欢吃鱼,就替她一并做了决定。
19年初,他们搬进了新房子,小区旁边的菜市场里,有一家水产摊子,老板杀鱼行云流水,颇有庖丁解牛的气势,路过时,谈宁心血来潮,买了一条老板现切的鲢鱼。
“怎么买了鱼?”绪千川耸起鼻子嗅了嗅,眉头微皱。
刚搬进新家,谈宁琢磨着做顿好的庆祝,笑盈盈的解释道:“没事儿,刚刚老板已经现切好了。”
饭桌上鱼香四溢,谈宁学着妈妈的手法把汤熬成了奶白色。绪千川却自顾地夹着别的菜,自始至终没有对鱼动过一次筷子。
“你不喜欢吃鱼?”谈宁试探性的问道。
“嗯,难挑刺,本来的腥味也重。”绪千川一边嚼着饭菜,一边低头回着手机里的消息,并没有在意谈宁的心情变化。
谈宁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愿意接受绪千川说出口的这个答案,早在这之前,绪千川的形象就应该千瓦万解了,可谈宁不愿意面对,破碎的东西只要重新粘起来,终归还是完整的。
八年的往事一幕幕在绪千川脑海里回放,记忆中的谈宁似乎总是一副笑脸,仿佛自己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也不介意。看着平时睡着她的一侧,如今只剩下一件毛衣冷冰冰的放在那里,绪千川脑子一片嗡然,他们是从谎言开始,自己用各种谎言编织的巨大牢笼,到底是困住了谈宁还是困住了自己?
结婚前的晚上,谈宁喜上眉梢,依偎在他怀里说:
“你知道吗,你说替我写过罚抄那句话,我能为此心动一辈子。”
他心里是不安的,手心还为此冒了冷汗。 要是选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人,谈宁一定当之无愧。
五十遍罚抄,可以让她心动一辈子,那如果她知道真相,还是会心动吗?
如果她嫁给的是那个真正为他默默写罚抄的男生,会不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三)
15年八月,婚后半年。谈宁意外怀孕,很少能在绪千川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得知这个消息时,二十七岁的他却显得尤为慌张。
“宁宁,咱们去把孩子打掉好吗?”
谈宁很不解,俩人到了适孕的年纪,是迎接小生命的最佳时期。
这是第一次,谈宁真正和绪千川闹,不过最后以“经济基础不足以好好抚养孩子成长”的理由去医院流产作为了这场矛盾的结局。
他们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还没有。
谈宁不愿孩子生下来没有好的成长环境,但亲自决定扼杀这个刚刚萌芽的小生命,痛苦还是促使她眼泪止不住的流。绪千川轻轻的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不厌其烦的擦拭着谈宁的泪水。
谈宁知道那段时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绪千川也曾在深夜愧疚得哭湿枕头。
到底是出于什么愧疚?当真正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谈宁变得迷茫了,是因为连条鱼都不敢杀的人居然决定杀掉自己的孩子吗?
同年冬天,夏玥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
绪千川在生意上遇到了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半路朋友:陈烁。他总会饶有兴趣的向谈宁介绍这位好友,而夏玥便是陈烁的妻子。
夏玥长相幼态,年纪也确实比他们夫妇小两岁,身材纤细,看上去很难不让人产生保护欲。谈宁见到他们第一眼就夸过陈烁眼光好。
后来谈宁心里的防线一次次被冲破被拉低,是从加了夏玥好友以后开始的。
18年七夕,闲的无聊收拾柜子的谈宁看见了藏在角落的那束花,她才想起来这天是情人节。为了绪千川在送她这束花的时候能回报给他一个惊喜,谈宁草草收拾出了门。
此时的谈宁,满心是对于自己忘记仪式感的自责。
那天晚上绪千川比往常迟了两个小时回家,谈宁没在意,做的菜冷了就加热,没等她招呼,绪千川径直走向了卧室。
谈宁想象着他拿花走出来的样子。
“千川?”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走进卧室才发现绪千川早已浑身酒气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要是他打开柜子拿花,就能看见挂在里面的新西服。
谈宁怄气生意场上的惨无人道,好不容易准备过个节日都被打搅浑了。但又不得不体谅为了买上俩人梦想小屋而拼搏的绪千川。
“谢谢亲爱的你!”
朋友圈里夏玥秀着恩爱,配图是她捧着一束花,定位是离自己家不远的酒店。
看到那束花时,谈宁的脸忽然僵住,浑身开始打起了冷战。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去打开柜子。
那束花不见了。
这是谈宁第二次闹,半夜十一点多,谈宁觉得自己变得像个泼妇,颤抖着手用枕头砸醒熟睡的绪千川,接而用近乎嘶吼的语气质问他。
绪千川很诧异谈宁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花,莫名的怒气突然涌上心头,背对着谈宁反驳道:“那是陈烁叫我帮忙藏着给夏玥惊喜的!”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绪千川咄咄逼人的语气在谈宁脑海里不断回旋。其实她还有很多想问,想问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七夕节却没有为她准备任何东西;疑惑为什么陈烁夫妇过情人节偏偏是离咱们家这么近的酒店。可是当绪千川甩出这句话时,谈宁的力气像被瞬间抽走了。
看着床头两人的合照,谈宁突然想起来,绪千川也曾在婚礼握住她的手,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过:“谈宁,爱你是我的原则。”
是该信任的,自我怀疑后,谈宁得出了结论。
(四)
“宁宁,我今天出车祸了。”
“你不用担心,只有耳朵受了伤。”
绪千川发来一张照片,左耳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谈宁看着微信弹出来的消息,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自从去年公司决定转型以来,谈宁的外派工作变得越来越多,收到消息时,她正在上海出差。
“嫂……子?你怎么回来了……”夏玥打开门,眼神与提前回来的谈宁撞了个满怀。
谈宁看着她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紧接着又挤出了复杂的笑容。再低头时,她正穿着自己的拖鞋,那双绪千川亲自选的只属于他们的情侣拖鞋。
“千川,客人来了怎么不多准备双拖鞋,穿我穿过的,多过意不去。”谈宁朝屋内唤了一声,没有换鞋子便直接走了进去。
“嫂子你千万别误会,昨天阿烁没时间,我才帮着送他去医院的。”夏玥帮谈宁拿过行李箱,继续说道:“他今天把我叫过来,是为了答谢我。”
夏玥俨然一副女主人迎接客人的场景,谈宁觉得可笑。
“今天陈烁也没空?”谈宁望向厨房,绪千川在里面捯饬着什么。从昨天到今天的事情,他除了耳朵受伤以外,并没有多说其他内容。
“阿烁他最近抽不开身。”
谈宁每句问的是绪千川,偏偏每句都是夏玥在回答。
谈宁压着喉咙,以防沉淀于心里已久的那句“闭嘴”脱口而出。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只有你们两个人也要一起庆祝。”谈宁没有落座,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夏玥。
“只是千川哥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洗头发,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夏玥一副情理之中的模样令谈宁感到反胃。
绪千川啊绪千川,宁愿请人到家里来也不愿意花几十块钱去理发店,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份爱本应该随着时间而生长,如今却怎么变得草木萧疏,凄凄惨惨了。 而让枯木连根而亡的,不过是在谈宁进厨房的一瞬。
那条鱼就那样躺在案板上,被剖析得透彻,当初自认为的一眼万年突然就望到了头。绪千川站在窗口抽烟,谈宁从未觉得鱼的腥味如此重,重到充斥着整个房间,重到她的胃里直翻腾。
“你杀的?”谈宁没闹,语气异常平静,绪千川却总觉得奇怪。
绪千川没说话,烟雾缭绕间轻轻点了点头。
“好。”这字谈宁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夏玥站在厨房门外,粲然一笑,问道:“嫂子,你应该也喜欢吃鱼吧。”
“我讨厌吃鱼。”
讨厌被绪千川亲手杀了的那条鱼。
这座城市13年后好几年没再下过大雪,晚春阴雨连绵。巷子里散发着过度潮湿而产生的霉味,这是谈宁极度讨厌梅雨季的原因。
想起来,那个暖洋洋的晚春再也回不去了。
(四)
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收拾得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剩下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绪千川失眠了,对于谈宁,自己向来有恃无恐,在她离开之前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谈宁于他原来如此重要。
“绪千川,看上哪个小学妹了,我上去给你要联系方式。”江栋拍拍绪千川的肩膀打趣,其他两个人也跟着附和。
“我看是你自己看上了谁吧。”
“我这大块头,谁会看上我,你看教室里的那些女孩,哪个不是在偷偷看你。”
绪千川轻扫了一眼身旁的教室,沿着江栋的余光,他看见了坐在窗户边的谈宁,她低头发着呆,长得不算出众,一束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侧脸,那一秒,他记住了这个女孩瞳孔是浅褐色的。
“她不就没看吗?”绪千川朝谈宁的方向使了个眼神,对江栋笑着揶揄道。
“她无所谓的。”已经过了谈宁的教室,江栋附和的笑着。
教学楼男女厕所分单双层,而高一的这个教室是他们上厕所的必经之路,或许是因为江栋的原因,每次路过,绪千川都会下意识的瞟一眼窗前,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正好坐在那,大阳也不会正好照向她。
得知谈宁的名字,是在办公室,老师正对她训得起劲。前一天体育课,江栋说她看上去生病了,绪千川寻着望去,刚好对上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江栋对谈宁有好感,只告诉了绪千川一人。
“刚刚路过,她趴在桌上好像很不舒服。”江栋上完厕所回来就找到了绪千川。
“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去追她,上次借排球的时候,感觉像她这种不争不抢的女孩子,最适合……”
最适合领回家结婚。
绪千川并没有讲出后面的话。
“最适合什么?”
“呃……最适合追呗。”绪千川揽过江栋,继续说道:“今天她们数学老师叫他罚抄错题五十遍,好像是道三角函数类大题,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江栋从怎么弄到的高一月考数学试卷到怎么悄悄的把罚抄放到老师办公桌上,绪千川并没有关注。后来江栋在大学有了女朋友,直到毕业出了社会,绪千川和他的联系从有变无,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轨迹。
25岁生日那天,认出谈宁,他只花了一秒,因为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我当年还帮她写过罚抄呢。”话刚说出口,绪千川自己都为内心的想法感到意外。
江栋说不定早就跟他女朋友结婚了,我掠人之美一下又如何。
后来在餐厅遇到夏玥是偶然,她笑着向绪千川调侃当年自己跟着他回家的逸事,把自己的丈夫介绍给他合作。本以为关系就止步于此,夏玥弯着眼睛说“比起陈烁,你是我的白月光”时,绪千川像当年说出那句谎言一般只几秒便鬼迷了心窍。
“她无所谓的”。绪千川忽的想起了江栋说过的话。
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谈宁最终都会包容,她和夏玥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绪千川辗转间,再次点开了和谈宁的聊天页面,他们的对话停留在那天,谈宁借口下楼买东西便再也没有出现,后来索性趁他上班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不落的都搬走了。
原来一个人不想再见到你时,真的可以藏的很好。
(五)
办理离婚谈宁定在了十天后的上午。
在谈宁人间蒸发的这十天里,绪千川夜不能寐。她如空气,有时无关紧要,无时行尸走肉
“宁宁,我和她以后不会再联系,我们能不能和好如初。”绪千川在民政局门前拉住谈宁的手挽,红了眼眶。
他特意刮了胡子,穿上了谈宁为他织的毛衣,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如初见般体面。
谈宁没有过多在意,只觉得绪千川眼里布满血丝,仿佛那潭光影从来未曾存在过,不过是自己这份被镀上柔光的喜欢映射到了他的眼里在熠熠生辉罢了。
“我……求求你……”
绪千川抓着谈宁的袖角,握着木棉花的手抬起又放下。
那束木棉谈宁是瞧见了的,木棉和别的花不一样,以前的谈宁喜欢它如雪般的外形,更喜欢它的花语:珍惜眼前人。
谈宁沉默,任由对方自责到颤抖。
“你说你会为我那句话心动一辈子……还作数吗?”绪千川低着头,不敢直视谈宁的眼睛,继续说道:“要是帮你罚抄的人不是绪千川……”
“如果让你回到八年前,你还会选择喜欢他吗?”
罚抄不重要,罚抄的人才重要。如果回到八年前,二十来岁的谈宁估计还是会重蹈覆辙,那时不懂,他所谓的含情脉脉不过是自我想象,自己不是例外,那一汪深潭里表露出的,也不是深情。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七秒过后,一切又是新的开始,可谈宁不是鱼,那些用心掩埋的记忆只会一次又一次的破土而出。原来完整的镜子破碎了,即使重新粘好裂缝也依然存在。
绪千川,你的原则是什么?是为了她放弃不杀生的原则,还是为了她放弃爱我的原则?你一点也不善良。
“不会。”
纵使绪千川在民政局门前泣不成声,谈宁再无半分心软。
如果回到八年前,我不想遇见你,便也不会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