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远在别离中》琼弁玉櫻

52、番外2

　　老江像往常一样，吃好早餐喂完鸡就到马路上散步。校车嘀嘀的从他身边过，司机笑着跟他打招呼：“大江爷，又散步呢。”
　　老江笑着招了招手，司机准备接了前面那拨孩子掉头，回学校。
　　一辆小汽车飞驰而过，二叔家的鸡正在马路上找虫吃，汽车一路碾过，鸡叫毛飞，躺了一地。二叔看着自家鸡躺了一地，骂着跑出来捡起地上的石头朝车尾砸去。准备跑路的小汽车，听到后尾玻璃碎的声音，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两个身材偏瘦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二叔骂骂咧咧的跑了上去：“赶着去投胎呀！压死老子的鸡还想跑。”
　　年轻司机看了眼后档风玻璃，石头砸了个小洞，四周已经都裂开了。他此刻哪管什么鸡不鸡的，上前扯住二叔的衣领就骂道：“老头，你找死呀！把我玻璃都打碎了，今天没有两千块，你别想走。”
　　二叔抓着年轻司机的手大叫：“快赔老子的鸡，不然今天没完。”说完就开始嗷嗷的叫。年轻司机见这人开始撒拨，他松开衣领往前一推。二叔被这一推，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听见嘎崩一声，二叔再想站起来就不行了，痛得嗷嗷的叫。
　　年轻司机旁边那人见状忙道：“快走吧！这老头说不定是碰瓷的。”
　　年轻司机转头看了眼周围，没有监控，他急忙叫着走走走上了车。刚踩下油门，车前站了一人，吓得他立马一脚刹车下去，伸出头大骂道：“他妈的，你找死啊！”
　　老江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司机，不容对方质疑的语气吼道：“下车。”
　　年轻司机拉开门，准备上前找车前的老头理论。谁知他刚过去，老江轮起一拳朝他砸去，小伙可能没料到老头这么彪悍，一拳砸得嘴角流血倒在了引擎盖上。车里的小伙见状立马也拉开门下车，眼看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安康刚准备上车，远远看见，他急忙叫道：“老师，有外地人闹事。”
　　校车司机就着后视镜一看，急忙叫道：“孩子们，坐稳了。”紧接着他一个大转弯，一脚油门将车横在小汽车面前。吓得正在扭打的三人，后退几步。
　　校车司机跳下车，首先将汽车司机制服，那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然后向老江问道：“大江叔，您没事吧！”
　　老江看了眼车后面还躺在地上的二叔，急忙跑过去：“我没事，二江叔怕是出事了。”
　　接着村民都过来了，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老江扶着二叔，一路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结果二叔刚被推进手术室，派出所就把老江带走了。
　　江松月接到电话只知道老江跟人打架了，还去医院了。他心急如焚，寇清听踩着油门，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结果人老江根本不在医院，二叔正在做手术，两人跟大哥江松平打了声招呼。两人又火急火燎赶到派出所，一进来两人跟着警察进到里面，就看到老江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江松月担心的向警察问道：“我父亲有没有受伤？”
　　警察回道：“没有。”
　　寇清听看着被关起来的老爷子，一下子怒火就上来了。大声吼道：“谁他妈让你们关我爸的。”
　　一个警察拿着记录本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番，态度很不好的说道：“吼什么，这里菜市场呢。这老头打了人还不配合我们工作，不关他关谁。”
　　寇清听咬着牙，眼露凶光的说道：“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爸请出来。”
　　警察不以为然的回道：“先来这边登记，等原告录完口供再说。”
　　寇清听拎住警员的衣领，再次说道：“我只说最后一遍，马上请我爸出来。”
　　警察有些杵的看着他，说道：“你你你干什么，要袭警吗？”
　　江松月急忙上前拉开寇清听，问道：“哪里登记，原告在哪里？”
　　寇清听松开手，指了指那个警察，拿出电话转身先出去了。江松月跟着警察过去见原告，了解情况。
　　不到五分钟，派出所所长火急火燎的跑来，朝办公室叫道：“哪位是江松月？”
　　江松月正在跟警察做登记，起身应道：“我是。”
　　派出所所长急忙上前，握住江松月的手，非常抱歉道：“江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安排人放～请您父亲出来。”
　　江松月还一脸懵，寇清听从外面进来了。所长对刚刚那个警察大声吼道：“还看什么，还不把江老先生请出来。”
　　警察手足无措，急忙放下手里口供本向里面跑去，没一会老江就走在前面出来了。寇清听急忙上前问道：“老爷子，有没有伤到哪？”
　　老江摆了摆手道：“你们来了，我没事。”
　　所长急忙上前，一脸讨好道：“老先生，委屈您了，我们这边没弄清楚状况。”
　　江松月上前道：“我爸能走了吗？”
　　所长为难的回道：“那个还是要留个人来处理下接下来的事。”
　　寇清听道：“哥哥，你带老爷子先去医院，我看他手有些肿，这里我来处理。”
　　江松月看了眼老江的手，回道：“好。”
　　江松月他们走后，所长道：“寇总，今天这事真是太抱歉了。”
　　寇清听很不给面子的回道：“你别跟我道歉，有事去跟上头说。现在先处理事，要我爸是被冤枉的，你就完蛋了。”
　　所长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跟在寇清听身后去到那司机小伙处一起了解情况。
　　汽车司机只认撞到了鸡，死活不认推了二叔，暂时没有证据，只能等二叔那边手术完才知道当时情况。而老江上前挡车，打他的那一拳行车记录仪却是录得清清楚楚，还有二叔拿石头砸的后玻璃，裂痕也像花开一样铺在上面。
　　寇清听看着视频中老江挥出的那一拳，不禁想笑。他清了清嗓子朝汽车司机问道：“公了还是私了，公了等二叔醒，他如果说是你推的，那这官司我就继续陪二位打下去。私了我爸打你这一拳我赔五千块，拿钱立马滚蛋。”
　　司机旁边的小伙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点了点头。他可能也看出来了，这人不好惹。再说人是他们推的，虽然没证据，到时那老头一口咬定也不好收场。汽车司机立马点头了，寇清听从钱包掏出钱扔在桌上。
　　朝所长道：“后面的事，你自已处理。”然后扬长而去。
　　所长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司机跟旁边那人对视了一眼，心道还好刚同意了，所长都这态度，这人果真不好惹。
　　寇清听也知道，就算二叔真是这两推的，这事也有得闹。老江打人是事实，回头还得三天两头往所里跑，能私了最好不过了。
　　护士替老江处理了下伤口，父子俩坐在医院走廊。
　　江松月轻声问道：“爸，你不怪二叔了？”
　　老江抿了抿嘴，问道：“你是说你奶的事吗？”
　　“嗯。”
　　老江长吸了口气，回道：“你奶的事，我知道当时其实就是你二婶的主意，你二叔就一个草包，那女人说什么他听什么，也不管对错。你小叔就是个墙头草，风往哪吹他往哪倒。你小姑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女人家说话没人听，也没什么主见。但你要说不怪了，我没那么伟大。就是过去这么多年了，事都淡了。再说，你二叔这人虽然讨厌，但我可以怪他不喜欢他，别人不能欺负他。”
　　江松月听完浅浅的笑了一下，而后他将手附在老江手背上，轻声叫道：“老江。”
　　“嗯。”
　　江松月特别认真的说道：“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老江听着挺兴奋的转头看他江松月，再次确认道：“真哒！”
　　江松月看向他，很真诚的点头回道：“真的。”
　　老江开心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江松月继续说道：“但有个事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
　　老江收了笑，谨慎的问道：“什么事？”
　　“再有两个月您就八十了，在您见义勇为之前真的要先考虑考虑自已的年龄。”
　　老江不乐意了，拍着胸脯道：“八十怎么了，照样一拳打到那小子满地找牙。”
　　江松月瞪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二叔被人一推，就摔断了尾椎骨。您比他还大三岁，赤手空拳的冲上去，也不怕再贡献条腿。”
　　老江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把江松月送走，他疑惑的说道：“你意思是，下次我得拿上点家伙？”
　　江松月卒……
　　这时寇清听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上前说道：“都安排好了，老爷子手看了吗？要没事我们回去吧！”
　　江松月不想搭理老江，起身走了。寇清听看着气氛不太对，向老江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江也不懂，一脸懵逼的回道：“可能是生气，怪我打架没带上点家伙。”
　　寇清听啊了一声，这话怎么这么不可信呢。他拉过老江边往外走，边说道：“老爷子，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您千万别出头，您给我打电话，我来收拾他。”
　　老江笑道：“这事出突然，通知你也来不及呀！”
　　寇清听拍着胸脯道：“那我们可以找他秋后算账嘛！反正您悠着点，我跟您说，二叔那尾椎骨算是废了，就算好了，以后走路也不利索了。现在年轻人可都不讲武德，今天还好是那小子肾虚，不然躺地上的就您了。这好吃的好玩的这么多，走不了道多耽误事呀！”
　　老江抿着嘴，想了想，用力的点了点头回道：“你说的有道理。”
　　寇清听鸡贼的笑道：“不过，老爷子，您那一拳挥得真帅。”说着还竖起了大姆指。老江兴奋的问道：“真的，你咋知道的。”
　　“人家那有行车记录仪，您的英姿全拍下来了，我下载了，回去给您看。”
　　老江兴奋得要马上看，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江松月站在车旁，一脸不愉快，朝两人大声叫道：“你俩能快点吗？太阳都下山了。”
　　寇清听朝老江使了个眼色，伸手招道：“哎，来了来了。”回头小声朝老江嘀咕道：“不能让哥哥知道，不然咱俩都会挨骂的。”
　　老江抿嘴头点蒜。
　　回到家，寇清听翻着冰箱去做饭，老江手包着纱布，转着眼睛不太自在的在沙发坐着。江松月双手环胸道：“明天跟我们去长沙。”
　　老江急忙站起来，回道：“我不去。”
　　“您现在这样没法照顾自己。”
　　老江将手举到江松月面前，手指活动了几下，道：“你看，根本没什么事，有两天就恢复了。”
　　江松月不容他置否道：“以后都跟我们在长沙，我们回来您再回来。”
　　老江急了，朝厨房喊道：“小寇，你出来一下。”
　　寇清听穿着围裙一路小跑过来，微笑问道：“怎么了，老爷子。”
　　老江指着江松月道：“他明天要带我去长沙，你告诉他，我没事，我不去，我一个人可以。”
　　寇清听回道：“好类。”
　　说着转身准备跟江松月说话，江松月先他一步，大声道：“你闭嘴，去做饭。”
　　吓两人好一跳，寇清听嘴比脑子快，急忙道：“好类。”
　　老江看着寇清听转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去了厨房。他切了一声气得往沙发上用力坐下，保持着最后一点父亲的尊严道：“那就住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
　　江松月瞥了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书翻了起来，淡淡的回道：“看情况。”
　　老江吞着气起身朝厨房去，寇清听见他进来，急忙把厨房的门拉上，老江道：“要你有何用，关键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上。”
　　寇清听呵呵两声，轻声道：“您有用，不还得听他的。”
　　老江提起手，准备敲脑袋。寇清听指着他手道：“伤着呢，悠着点。去长沙也挺好的，您不就是怕无聊嘛，要不我给您报个老年大学吧！您跟着那些老头老太太上学去。”
　　“你怕不是脑壳有问题，你怎么不去考研究生，去读博士，去当教授？”
　　寇清听笑着一脸调皮的回道：“哎！我媳妇是啊！哈哈哈哈……。”
　　老江举起手要打人，寇清听连忙摸出手机道：“老爷子，看你的英姿。”
　　老江一下来了兴致，赶紧凑了过去，两人笑呵呵的看着视频，寇清听指点道：“老爷子，你看这第二拳就没有第一拳打得好，得再往下一点。”
　　老江嗯嗯的点头道：“你说的对，再往下点，那小子……”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老江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寇清听手机在怀里抛了几下才接住，急忙塞进兜里。两人直勾勾的看着江松月，江松月蹙眉问道：“干什么？”
　　寇清听一脸认真回道：“做饭啊！”
　　“我知道在做饭，我是问为什么把门关上。”
　　寇清听看了眼天花板，啊了一声道：“有油烟啊！”
　　老江转着头看窗外，不说话。江松月朝老江说道：“爸，你还不去收拾行李。”
　　老江哦了一声，说完江松月转身出了厨房，顺便把门推到最大。寇清听看他走远，小声对老江道：“回头我弄到您手机上，您慢慢的看。”
　　老江甚是好奇的问道：“还能弄到我手机上啊！”
　　“能的能的，您先去收拾行李吧！江松月太吓人了，让他知道我得挨削。”
　　老江不禁一笑，出了厨房……
　　最终老江还是在长沙一直呆到过完八十岁大寿才回来，而他跟二叔的关系也因为上次的事得到了缓解。八十岁那天，二叔还特意来了长沙，大哥江松平也大伯长大伯短的敬酒。一家人从奶奶过世后，再也没像今天这样热闹过了。老江骨子里是傲的，但一家人，有了台阶就下。当年的确大家都穷，二叔跟小叔的行为他也理解了，而今这样他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