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远在别离中》琼弁玉櫻

23、出事

　　老陈咽了咽口水开始像个长舌妇一样，将他从刚开始接触两个少年的事讲起，讲到两人关系不一般，讲到了老婆饼，讲到小寇坐车就挨着小江，还讲到那天看到两人亲到了一起。

　　他讲完偷偷瞥了眼后视镜，寇季山脸色很不好看。老陈继续说道：“市长，我知道我有些多嘴。但我这也是担心，像我邻居家那儿子，就是放着好好的媳妇不要，偏要跟男人搞在一起，弄得家里不得安宁。小寇他还小，就怕是不懂事，别误入歧途了。”

　　你可不就是多嘴，寇清听后来若知道他爸拿江松月要挟他出国，仅仅是因为这货多嘴，准能将他大卸八块。

　　寇季山过了许久，冷冷的问道：“这件事，你还跟谁提起过？”

　　老陈急忙回道：“没有没有，我哪敢到外面去胡说八道。”

　　寇季山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了句：“你去查一下那个姓江的小孩，还有这事，不要让小余知道。”

　　老陈连忙点头道：“哎，好类好类。”

　　寇清听哪知道自己开个玩笑，祸从天降。没几天，老陈就把江松月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出来。他将资料递到寇季山手里，站在一旁汇报道：“江松月这孩子除了家境贫寒了些，其他各个方面都相当优秀，的确是个好孩子。”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寇季山斜了他一眼。老陈缩着脖子继续说道：“他家里就一个父亲，年纪也蛮大了。去年小寇没去夏令营那几天，就是去了他老家。老师和同学反应，他俩关系挺好的，是同桌而且还同寝。江松月成绩很好，也时常给小寇补习功课。可能是一来一往就……”

　　“知道了，你下去吧！”寇季山打断了他，老陈“哎哎”两声悻悻的退了出去。

　　周日晚上，寇清听正在自己房间申请Q/q，这是腾讯发行的首批Q/q。他申请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弄到两个连号，开心得在房间里狂跳。小心的抄在纸条上，打算明天去学校送一个给江松月。这样江松月没有电话，他们也可以联系了。

　　房门被敲响，余勤勤隔着门叫道：“儿子，你出来一下。”

　　寇清听将纸条好好的收起夹进书里，挺开心的出去。一出来就看见寇季山坐在沙发上，余勤勤脸色不太好的站在一旁。平时寇季山很少会这么早回来，他们父子俩都很少打照面。他绕到沙发前问道：“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寇季山将手里的资料往茶几上一丢，冷冷的说道：“你准备一下，下周六跟你妈去英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先过去熟悉一下环境，上个英语强化班，省得到时候开学听不懂。”

　　寇清听听着懵了，看了余勤勤一眼，又看了看茶几上的资料。寇季山这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下最后通牒。寇清听舔了舔嘴唇说道：“我还没参加高考啊！”

　　寇季山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就你现在这个德行，你能考个什么东西出来？”

　　寇清听看着余勤勤，语气委屈的说道：“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只要我能上二本线，我就可以不用出国的呀！”

　　余勤勤站在一旁看着儿子，挺为难的。寇季山站起身直接说道：“能不能上二本线都给我去英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签证机票都弄好了，下周六一早飞机去北京转机。”

　　说完寇季山准备走，寇清听终于压不住火了，大声吼道：“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说我成绩不好，我就努力，可是努力来努力去，你还是要我出国，那你当初把我弄到实验班干什么？”

　　寇季山停住脚步，走到他面前，冷眼看着他说道：“我给你好的学习资源到还错了，当初要出国的是你，我只是在给你安排。你想出就出，不想出就能不出吗？你以为你现在是谁，离了老子，你什么也不是，出了这个门你就得饿死。”

　　寇清听冷哼一声，回道：“我是什么也不是，但起码我光明磊落，不阿谀奉承，更不会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余勤勤急忙跑到父子俩中间，劝道：“哎呀！有话好好说嘛！老寇，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清听还是很不错的。”

　　父子俩剑拔弩张，咬着牙都不甘示弱。

　　寇季山突然朝余勤勤吼道：“还有你，你自己看看都养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惯的，18岁了，还跟没断奶一样。”

　　寇清听拉过余勤勤，朝寇季山也大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妈妈，她把我养成什么样子，起码是她养的。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十几年来大家都在配合你，你升到哪我们就跟着你搬到哪？妈妈有自己的事业，她没让你养，这个家，谁都没有资格说她。”

　　余勤勤拉着儿子，眼泪婆娑的劝道：“好了，清听，你少说两句，他是爸爸呀！”

　　寇清听冷冷的甩一下句：“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配合了您十几年，不好意思，这次我不配合了，这国我不出了。”说完转身要拉门出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寇季山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你不愿意出国，是因为江松月对吗？”

　　寇清听手顿了一下，缓慢转过身来，盯着寇季山，眼中怒火腾腾。余勤勤看了眼两人，左右为难，索性不说话了。

　　寇清听又走回寇季山面前，咬牙说道：“你说什么？”

　　寇季山眯眼盯着他，语气笃定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像江松月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如果高考失利，他这辈子就完了。”

　　寇清听喘/着/粗/气，伸手拎住了寇季山的衣领。寇季山比他高些许，垂眼看着他，眼中带着不屑。寇清听咬着后牙槽，鼻翼鼓动着，眼中烧着怒火。

　　余勤勤见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拉住，拍着儿子的手说道：“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寇季山朝余勤勤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管。他看着怒气腾腾的儿子，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应该不希望我去学校找他吧！”

　　寇清听听到这句话，整个心都沉进了谷底，他松开了寇季山的衣领，跌坐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只觉得心脏抽着疼。他脑子乱了好一阵，带着乞求低声说道：“爸，你不要去找他。”

　　寇季山缕了缕衣服，说道：“他会怎样完全取决于你。”

　　寇清听认命了，许久后说道：“爸，我以后都听你的。”

　　寇季山提脚往门外走，抛下一句：“下周你还可以继续去上课，宿舍就别住了，老陈会早晚接你。学校那边我跟李校长说，你最好清醒点，别挑战我，你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反抗我。”说完寇季山走了。

　　寇清听坐在沙发上，拳头握着紧紧的，指甲陷进肉里。余勤勤看着儿子这样也挺伤心，挨着他坐下，揽过肩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寇清听一脸疲惫的坐在后座，他好像一夜老了好多，不是容颜而是心智。寇季山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子里回响，他无能为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害江松月。老陈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寇清听叫道：“陈叔，在这停吧！我自己走过去。”

　　老陈“哎”了一声，看他下车，看他进了蛋糕店，老陈叹了口气开车走了。

　　寇清听提着一盒老婆饼六神无主的晃进教室，书包往椅子一放，就坐着发呆。也好，学不学都是这样了，还那么费劲干嘛！混吃等死得了。江松月感觉到他的异常，扭过脸轻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没睡好？”

　　寇清听听着江松月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一酸，他咽着口水强忍着眼泪，从书包里摸出刚买的老婆饼，递了过去。轻声说道：“刚出炉的，老板说刚出炉最好吃，还是热的。”

　　江松月说道：“我吃过早餐了。”

　　寇清听还是递了过去，硬塞到他手里，说道：“吃过了，也再吃两个。”

　　江松月浅笑了一下，接过回道：“好。”

　　然后他当着寇清听的面，吃了一个，寇清听满意的微笑了一下。寇清听又从书包摸出昨晚申请到的Q/q，放在江松月的桌上。江松月看着一串数字，问道：“什么？”

　　寇清听看着他回道：“上面是Q/q，下面是密码。我申请了两个，是连号的，你家没有电话，你上Q/q，我们也可以联系。”

　　江松月拿起纸条看了看，笑着回道：“我没有电脑。”

　　寇清听突然心里一凉，不过他随即说道：“以后你会有的，再说网吧也可以上。我已经互加了好友，你是Moon，我是小狮子。”

　　江松月看他今天好奇怪，但也只觉得他可能是没睡好。他随手拿了本书，将纸条夹进了进去。然后轻声的回道：“好。”

　　谁又知道，这一夹便夹了近十年。等江松月有电脑后，他再也记不起这个纸条自己夹到了哪里。他后来申请了自己的Q/q，可是却没有“小狮子”的好友。这个Q/q自己也没想到，它作为腾讯首发。多么的金贵，多么的难得，第一次上线却是九年后2008年人手一Q的年代。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松月没见寇清听，拉着往食堂跑的夏墨问道：“看见寇清听了吗？”

　　夏墨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估计已经去食堂了。”

　　说完夏墨就跑了，前面的周正说道：“松哥，寇清听去围墙那了，估计是翻墙出去吃好的了。”

　　江松月朝周正点了点头回了声：“嗯。”

　　江松月想着寇清听不至于翻墙出去吃饭，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但一上午他觉得寇清听是有点不对劲。他也没去食堂，快步向学校后面的围墙寻去。果然，寇清听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之前摔蛋糕的地方，好像在抹眼泪。

　　江松月加快了步伐走过去，寇清听见他过来偏过脸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去吃饭？”

　　江松月挨着他坐下，没有说话，就静静的陪他坐着。寇清听抹了脸上的泪水转过脸看着江松月叫道：“江松月。”

　　“嗯。”

　　“你平时会跟老江聊天吗？”

　　“会。”

　　“老江会听你的吗？”

　　江松月想了一下回道：“看情况吧！谁对听谁的。”

　　“那老江会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吗？”

　　“不会。”

　　寇清听突然吸着鼻子又哭了起来，江松月转过脸抹了抹他脸上的泪，轻声问道：“你跟叔叔吵架了？”

　　寇清听吸着鼻子，点着头委屈的回道：“嗯，我爸从来都以自己为中心，他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他从来都不听我好好说。我是个男人，从小到大好多话我也没法跟我妈说，我也需要一个倾听者，可是他从来都不给我机会。全家都得听他的，他说怎样就得怎样。”越说越委屈，眼泪哗哗往下掉。

　　江松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一边替他抹着泪一边安慰道：“我喜欢倾听，你跟我说吧！”

　　寇清听突然收住了哭声，挂着一脸泪笑着问道：“你喜欢清听？”

　　江松月用力的点着头回道：“嗯，我喜欢倾听。”

　　寇清听突然笑出声，拉着江松月的手高兴的说道：“你喜欢清听，你喜欢寇清听。”

　　江松月瞬间石化，急忙解释道：“我说倾听，是倾听。”

　　寇清听用力点着头回道：“是清听啊，你喜欢清听啊！”

　　江松月甩开他的手，脸偏向一边说道：“你不说我走了。”

　　寇清听急忙拉住他的手，讨好道：“我说，我说嘛！你喜欢清听的嘛，我说……”

　　寇清听果然是少年心性，刚刚还委屈巴巴的，这会又喜笑颜开。江松月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他的，天塌了估计寇清听也不会着急，他顶多就吓一跳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寇清听特别黏江松月，一刻也不分开。他不敢跟江松月告别，总想着拖到最后一天再告诉他，这样江松月就不会看到他哭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