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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闻道洛阳花正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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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快见到盈宝,还是那样美,但苍白憔悴。
外祖母说:“不怕不怕,是不服曹州水土而已。盈宝她外婆本来就是从曹州过去的,怎么过了几百年,你们小辈反倒不认曹州的水土了。还是盈宝在洛阳袁家老宅的那片风水地最养她,还是回那儿修炼去吧,用不上几十年,也就能修炼到自由移动自己的植体的地步了。”
我问盈宝:“小玉呢?”
“什么小玉?”她奇怪。
“就是和你一起被运来的那株玉版白呀,有一百多年花龄的那株,她不是叫小玉?”
“我就是那株玉版白呀,你和我爸爸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不知他是什么品种?还有,也没有什么小玉,一起运来的七株牡丹里,只有我是已经修炼成精的。”
我有点迷糊,袁大勇说小玉是玉版白,盈宝说她是玉版白,袁家统共只有一株玉版白,那么,盈宝就是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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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勇接到我的通知赶过来。
看见盈宝,他脸上写满失望:“不,她不是小玉。小玉要成熟漂亮的多。”
盈宝冷哼一声,这下子袁大勇算是得罪下盈宝了。不过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女人能比盈宝更漂亮——当然除了她的曾外祖母曹国夫人。
盈宝望着袁大勇,突然想起什么:“你说的小玉是不是这个样子?”手轻轻一挥,案头一张白纸上突然出现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画像很生动,一个女人的面孔跃然纸上,艳丽妩媚,烟视媚行,另有一种迷人姿态。可是一株牡丹是一株牡丹,要说这种风姿气质的女人是牡丹花妖,打死我也不信。
袁大勇如获至宝,一把抓过那幅画,惊喜的说:“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小玉。她现在在哪儿?”
盈宝冷冷哼一声,说句:“我累了。”居然转身就走了。
我只好追上去,好言好语求她:“盈宝,就算帮我忙好了,找不到小玉,我就收不到酬劳,收不到酬劳,我连回去的机票都买不起了。”
盈宝笑了:“想找小玉容易的很,只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告诉姓袁的,你帮我先报警。”
“报警?”我诧异。
盈宝白我一眼:“价值百万的东西被从洛阳盗到的菏泽,还不报警?!你学法术学的和时代脱节了呀。”
她倒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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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之后,在盈宝的指引下,警察轻易的就逮到了盗运牡丹的人。七株牡丹全部找到,嫌犯有问必答,案子破得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接下来的事情又简单又复杂。说简单,牡丹找到了,真相大白了。说复杂,收尾的事情千头万续,又忙又乱。
别人忙乱自不必讲,独有事主袁大勇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要去公安局录口供,认人,作证;又要认领自己那七株牡丹花,联络花艺公司小心的安排运送回洛阳;又要打电话回家报告消息,同时每天接几百个电话安排公司生意事宜,因此忙的不堪。忽一下想起小玉的风流婉转,少不得又要做情圣状临风对月长吁短叹一阵。
小玉在逃数天,也被警察逮捕,她在□□上花名叫做“白牡丹”,是个诈骗惯犯,身上同时背着几件案子。
真相其实很简单。那个日本商人打玉版白的主意很久了,明里买不到,就在暗里请了白牡丹下手。白牡丹勾结夜间轮值的保安,装扮成牡丹花妖,做了一场好戏来骗袁大勇这个笨蛋,留下张纸条,然后轻松的把花盗走。让袁大勇还以为真是花仙自己搬家了呢。
要不是我找到菏泽来,袁大勇这个傻子案也不报,真要白便宜了白牡丹和那个小日本。
袁大勇在公安局办手续的时候,窥着空质问我:“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再报警?”
我啼笑皆非,他想怎么样?难道他还打算包庇那个艳贼白牡丹不成?
这时白牡丹正被警察押着经过,临去时秋波一转,款款的着落在袁大勇脸上。
袁大勇登时失魂落魄,直直的看着白牡丹的背影消失。
一时间我竟也不知道是笑是叹。
好容易一切安排妥当,早有几百个会议等着袁大勇主持,他忙忙的先坐飞机回南方了。
为保护盈宝起见,我和皮蛋一路跟着花艺公司的车回洛阳。
我问他:“突然知道自己做了父亲,有什么打算?”
他想一想:“盈宝现在还不能保护自己。我会搬到袁家老宅附近去住,可以暗中看护盈宝,顺便教她一些修炼的方法,等到她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了,我才能放心。”
呵呵,突然之间当了父亲,他适应的倒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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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忙之中,我打开手提电脑查看邮件。刚好有一封新邮件,一个地狱使者约我谈一件案子,奇怪,地府人才济济,有什么案子会交给外人做。不过这阵子总算运气不太差,能一件案子接上一件案子。
回到洛阳,我同皮蛋安排园丁小心的移种七株牡丹。
忽然身后有人问:“你就是那个灵异侦探飞来?”
我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回身。
身后一人,穿一身休闲衣裤,闲闲站着,姿态却沉稳威峙。样貌七分似袁大勇,一般的朗眉星目,然而给袁大勇再历练一百年,也学不来这人眉宇间的那份洞悉练达却又沉静威严的气度。
“我是大勇的哥哥袁大智。幸会。”他伸出手来同我握手,握了一手的土,他从容的拍掉,一点都不在意。
“真要谢谢二位。”他由衷的说:“这株玉版白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要是在我们兄弟手中丢了,简直不知怎样向老人家交代。关于酬劳,我马上安排人存进你的银行帐号里去。”
我想起皮蛋照顾盈宝的心愿,突发一想:“袁先生,我这个朋友痴爱牡丹花,又正在找房子。你们家的老宅反正也现在也没人住,我们也不要酬劳了,你把西厢房租给他住好不好?房租照付。”
袁大智迟疑一下。
我觉出自己冒昧,不由得涨红了脸。
袁大智评估似的打量皮蛋,皮蛋正在花圃里帮园丁的忙,阳光下一头的汗,一面和园丁滔滔的讨论牡丹的种植经验。袁大智的脸上里慢慢浮出赞赏的神色。
“你这朋友是个牡丹专家。”他宽和的微笑叫我顿时放下心来:“我很高兴你的朋友来住,不要提什么房租的事儿,只要他肯不时帮我们照料一下这些牡丹就好。”
哈,皮蛋和盈宝父女团聚,真好,大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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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算是大获全胜,我满意的拖着行李走出袁家老宅的院子。
一辆黑色大车静静停在门口。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袁大智的脸:“来,上车。”有趣,这人说话,有一句算一句的。邀请也似命令。
车上袁大智问我:“怎么不多玩儿几天?”
不知怎的,我竟然忍不住诉苦:“老兄,我得养家活口呀。生活压力大,不努力接案子怎么成?”真是的,上个鱼精的案子因为卖交情,就只收了一半的钱,这次为了皮蛋,干脆血本无归。回头和地府的人讲价钱时,可得狠狠敲他们一笔,反正他们用的是公款,也不会心疼。
诉完苦有点诧异,袁大智几乎还算是个陌生人呢,不知怎么会这么自然又这么放心的在他面前发牢骚。
袁大智又问:“这次,是回家还是又有新案子?”
我神气活现的回答:“这次可真是大买卖。这单案子办成了的话,我肯定阴阳两道一举成名。”压低声音同他说:“地狱官方要我去追捕一个叛逃的地狱使者。”
袁大智笑了一下。
我忍不住问:“你一定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吧?”他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写满理性的男人。
他简单而肯定的说:“我相信你。”
不知怎的,我竟然唰的一下红了脸,只好偏过头去,假装望着车窗外。
窗外的花木飞快的后退,我有点惆怅:“可惜来了一次洛阳,竟然没看到牡丹花开。我记得小时候读过一首词:闻道洛阳花正好,家家庭户春风,什么醉酒什么百杯……”我老实承认:“嗯,不记得了。”
他侧过头来,笑着看了我一眼。
坐在飞机上,我掏出手机来关机。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我打开来看。屏幕上写着:“闻道洛阳花正好,家家庭户春风。道人饮去百壶空。年年花下醉,看谢几番红。”
年年花下醉,看谢几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