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侦探》飞来

35、梦还石（下）

　　裴师兄目瞪口呆的望着我：“灵界？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

　　我望着他不说话。我知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其实他早就有所怀疑了，可是他坚持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样他才能够面对陈茵和小离瑜。

　　他握着陈茵的手，眼神有点空洞茫然，脸上的表情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我直接了当的说：“师兄，感怀伤事可以缓缓再做，陈茵师姐已经昏睡了十几天，不能再拖了。”

　　裴江元思绪回到现实来：“你说阿茵是被杜若禁锢在灵界。不可能的，杜若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伤害阿茵。”

　　我没好气的说：“我没说陈茵师姐是被杜若禁锢在灵界，我只说师姐的灵魂有可能被人禁锢。”

　　“那我们应该怎么去救她？”裴师兄站起身来。

　　“当然是去灵界找她了。”

　　裴师兄指指陈茵手上的手链：“还是通过这条链子去吗？”

　　“不。”我摇头：“师姐的灵魂还要靠这条手链回来，我们搭电梯去。”

　　“什么？”裴师兄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望着我。

　　“哪一间？”裴师兄茫然的在巷口往里面望，里面是一排灰扑扑的简易平房。

　　“不断变幻，有可能是任何一间，普通人永远分辨不出来。不用怕，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我带着裴江元往小巷深处走，进了倒数第二间房子。

　　房子正中是一部电梯，周围摆着几张简陋的沙发，一个人也没有。我欣慰：“今天运气不错，不用排队。”

　　裴师兄说：“真的要坐电梯吗？可这是一层平房呀。”

　　我带着他走进电梯，先恭恭敬敬打声招呼：“电梯婆婆，晚上好。”

　　电梯婆婆是个样子老的不能再老，看起来就像有一千岁那么老的老婆婆。她驼着背坐在一把小凳子上，正专心致志的照看着小酒精炉上热气腾腾的一锅不知什么肉，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跟她打招呼。——我早知道她有选择性耳聋。

　　她没有赶裴师兄出去，叫我很高兴，其实我并不太把握裴江元有没有资格搭这部电梯。别看电梯婆婆的样子毫无杀伤力，实际上她是灵异界的一大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多大年纪，本名叫什么，在做电梯婆婆之前有什么经历。人们只知道，从她看守这部电梯开始，没有一个不够资格的人能强行搭上这部电梯。

　　电梯门侧像普通电梯一样有按键，不过按键标识的不是楼层，而是诸如“灵界·昆仑境”、“仙界·蓬莱屿”、“鬼界·殇魂谷”、“魔界·触柱山”之类的目的地。我永远摸不清这些地点是按什么顺序排列的，只得在密密麻麻的按键里一行一行的找。

　　终于电梯婆婆不耐烦的问我：“去哪儿呀？”

　　“灵界·云栖处。”我连忙回答。

　　电梯婆婆拐杖随手一指，一只按键被按亮，我一看，可不正是“灵界·云栖处”。

　　“谢谢你，电梯婆婆。”

　　电梯婆婆回头一看，笑开了花：“是小飞来呀，来，过来尝尝婆婆刚炖好的肉。”

　　电梯婆婆的肉每次肉质千差万别，但味道全部炖成一个味。我早学会不再费神辨别她煮的是什么肉，只管闭着眼睛嚼一嚼吞掉，然后啧啧两声，赞道：“好吃。”

　　电梯婆婆满意的笑了，然后上下打量裴江元。裴师兄怀疑的看着那锅暧昧不明的肉，电梯婆婆看出来了，淡淡笑一下，不再理他，继续对我说：“小飞来，下次看见你师父，叫他过来吃肉呀。”

　　我一口应承。

　　电梯这时候已经上下左右的走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向电梯婆婆道了别，和裴师兄一起走出去。

　　迎面一片白色花海，朱顶小楼，正是我在“艳遇”花鸟店的显示器上看到的景色。

　　裴江元像回到家一样，带着我在小路上穿行。啊不，确切的说，他确实回到家了，他的另一个家。

　　他走到一栋小楼前面，在门上不知按了些什么，门应手而开。

　　进门是客厅，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正在沙发上自己玩儿，看见有人进来，她抬头一望，突然大叫：“爸爸。”脸上绽出让人融化的快乐笑容。

　　裴江元奔过去，把小女孩高高举起来。这个小女孩长着和离瑜一样的雪白面孔，乌黑头发，圆圆的眼睛与鼻子，完全就是一个小一号的离瑜。她在裴师兄手上格格的笑着，十分开心，可是一瞬间，突然变了面孔，哇的一声哭起来。

　　“怎么了？离珠。”裴师兄把她放下来，她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爸爸……爸爸……不要……珠珠……”

　　“不会不会。”裴师兄紧紧的抱住她：“爸爸怎么会不要珠珠呢，珠珠是爸爸最宝贝的珠珠，爸爸不会不要珠珠的。”

　　“真的吗？”离珠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笑了。

　　离珠的笑，和离瑜一模一样，她们都像师兄。离瑜和离珠，师兄给她们取的，都是星星的名字。

　　厅的另一侧有声音，我抬头，看见一个从容淡然的女子。她神色平静温和，可是却藏不住眼睛里激动的水光。看见裴江元抬起头来，她定了下神，挂上一个微笑，恍若无事的说：“回来了，吃饭了吗？你有朋友来呀。”

　　裴师兄介绍我说：“这是我师妹飞来。飞来，这是我的……”突然顿住，改口说：“这是杜若。”

　　杜若眼神黯淡了一下，然而只是一瞬间，又振作起来，说：“我去倒茶。”。

　　“杜若。”裴师兄叫住她：“我想问你，陈茵她来过吗？”

　　杜若直视着裴江元的眼睛，冷静的说：“是，陈茵她在这里。”

　　裴江元不能置信的问：“你是说，你把陈茵关在这里？”

　　杜若沉默了一会儿，忽的轻轻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我还不至于这样。这是我和陈茵的协议。”

　　“协议？”

　　“是的，那天陈茵突然出现，她找到我，我们谈了很久，最后达成一个协议。”她望着裴江元说：“陈茵留在这里等你找来，然后无论是你带着陈茵回去，或者留下来陪我和离珠，另外一个人会转身就走，绝不回头。”

　　裴江元抱着离珠，离珠柔软的头发轻轻蹭着他的面颊，他就这么站了一会，然后说：“杜若，是我对不起你。”

　　杜若一声不吭，走过来把离珠抱过去，说：“陈茵在客房，你去吧。”

　　裴师兄走到客房门口，忽然回过头来问：“杜若，我以后可以回来看珠珠吗？”

　　杜若绝然的摇摇头：“你已经做了选择了。”

　　小小离珠茫然的望望爸爸又望望妈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杜若怀里扭过身子，向裴江元伸出小手：“爸爸、抱抱。”

　　裴江元走过去，把小离珠和杜若一起揽住，紧紧抱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走进了客房。

　　我看见杜若冷静的面庞上静静划过一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