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Episode 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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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79
咣哴——
脱手的咖啡杯在桌面上旋转着滑过一周，深色液体洒满在洁白的餐巾。
托里斯茫然地望着突然起身的金发少年，阴沉可怕的目光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刚刚还口气温和、态度诚恳的这个人到底怎么啦？而自己还没来得及表态，更不用说讲出什么会引起不快的话。
没有回答他的疑惑，一言未发的金发少年转身冲向门外。
“早安。”迎面走来的管家躬身施礼，“关于您刚才交代另外准备的那份早餐……路德维希先生？”
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擦肩而过的少年径直走向中厅一侧的楼梯——直到一丛阴影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足音延伸到脚下。
停步在悬台的，正是宅邸的年轻主人。丝缎一般的头发随意垂在肩头，褶皱压花的衬衣松松系着缀上黄金吊链的领花。他一手压着圆润精美的象牙扶手，漠然的目光扫过下面的每个人。
“少爷，我正要向您通报。”一看到他的身影，尽职尽责的管家连忙迎上，“一位自称是来自梵蒂冈的客人，正在外面等候。”
“哦？”
神情慵懒的少年撩开垂下的前发，无心露出袖口的手腕光洁白皙，没有一块淤血痕。
在场的两位客人，也许是距离和光线的关系，谁也没观察到那个细节。听到男人的话语，站在水晶烛台下面的托里斯瞬间脸色苍白；而马上就要走到二楼的路德维希忽然停住了脚步。
“口说无凭，他有什么证明？”菲利克斯颇有深意地瞥了金发少年一眼，“如今的骗子很多，简直是防不胜防。”
管家附身靠近，压低了声音：
“那位先生拿着神圣教皇陛下的亲笔授权书。”
难道是……
到底是……
心思各不相同的两个少年，不约而同转向即将开启的彩花琉璃门。
“呀啊，打扰了。”
精神抖擞的少年，镜片下面的湛蓝眼眸难掩兴奋；虽然风尘仆仆，但几乎看不出旅途劳顿。他单手提着简便的行李，手套连同领带一起，随便插在一边的衣兜。最引人注目的，是质地良好的黑色皮箱四角，镶嵌的十字雕饰。
似不经意抬起的视线，和楼梯上的金发少年碰上的瞬间，前者微微一笑，后者眉心紧皱。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还真是巧遇啊。”
这家伙绝不会想到吧。
阿尔弗雷德推了推眼镜。他当然知道路德维希所惊讶的，并非是他的出现……说到底，只要确定所在城市，找人也没有那么困难，毕竟这两兄弟远比想象中显眼，特别是有着罕见发色的哥哥；更何况而卢卡谢维奇伯爵是本地首屈一指的显贵，备受瞩目和关注。
大概唯一未能料到的，还是那封煞有介事的授权书信吧。事实上呢，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呢，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机。
如果不是中途遇到那个人的话。
大概只能称之为“幸运”……正当刚被后辈甩下的他心急如焚之时，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拍上肩膀。
“逃走的坏孩子，终于找到了~”
那个口调，那个嗓音……当时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最糟的对象狭路相逢，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出乎意料。
“安东尼奥……”机械地转过头，少年勉强扯动嘴角，“先生……”
如果碰到的是亚瑟·柯克兰，或者blackcross的其他同学，或许还有办法周延。就算演变成争执的局面，真要动手他也不是毫无胜算。
只有这个人不同。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异端审判局上级执行官中唯一的高级恶魔契约者，以及blackcross的担当教师，他得以身居要职，依靠的可不只有战斗力。
而此刻此刻，也许是心理作用，阿尔弗雷德分明感到数倍于平日的压迫。
“晚……晚上好。”
“怎么，”额头和手腕还缠着绷带的棕发青年，自若的神情使重伤未愈的他丝毫不显得狼狈，“还没有找到小兔子？还是被人家干脆地甩掉了？”
没去深想对方何以知道前因后果，少年缓缓点头。右手不知不觉就挪向背后，但他并不确定这是否算个明智选择。
“哎呀，真伤脑筋……”
似乎毫无察觉的青年，叹息着抚摸下巴：
“如果可能的话，老师也不想做讨人厌的事呀。不过空手而归似乎也说不过去。想想看，连自己的学生都没办法搞定，俺的颜面何在？说起来，阿尔弗雷德同学——”
正在矛盾中挣扎的少年，闻言不由得肩膀一震。
“事实上呢，老师接到的，是宁可抹杀也不能放任的命令。如果你有等同的决心，现在就发动能力倒也无妨。”
说着，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阿尔弗雷德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那显然是过度反应——因为对方不过是来拉正他那不知何时敞开的领口。
“要是你也倾向于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俺倒有个不错的提议……对于小兔子的逃走，老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诶……？”
“很简单。”安东尼奥不紧不慢地帮学生系好松脱的领带，“考虑到任务的复杂性，老师这次也未必一定能找到小兔子啊。如果你合作一点，乖乖跟俺回去认个错……你不会就这么丢下可怜的弟弟不管，对吧？不管怎样，只要能先找个借□□差，之后就一切好说。”
的确，现在他还不可能彻底脱离教廷……只是在带着弟弟逃走之前，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我想再见基尔伯特一面。”
“没问题。”回复比想象中痛快，而且愉快，“不过与之相应的，你不能白白浪费滞留时间，顺便把那个什么变态的杀人凶手找到吧。本地教会向梵蒂冈求助是迟早的事，能将功折罪的话，老师也方便替你说话啊，虽然紧闭是免不了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不敢相信的是，那简直正合他的意！本来就没打算放手不管……隐隐觉得和贝什米特兄弟有某种联系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而且，就算只是为了弟弟，他也必须先低声下气，不是吗？如果能像老师说的那样，稍微减轻惩罚的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答应。”
短暂的衡量之后，阿尔弗雷德做出唯一的选择：
“但我可不知道他的去向。而且我毕竟……算是逃出来的，没办法公开调查啊。”
“没问题，只要你有决心，其他的交给老师就好。”仿佛早就看穿他的疑虑，棕发青年微笑着拿出一份文书，“俺直接出面呢，一定会引起小兔子的恐慌。闹出乱子也不是俺愿意看到的……所以，在此期间，老师将一切权利交给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俺的信任呀，阿尔弗雷德同学。”
“就是这样。”
少年将货真价实的授权书展示给在场的每一位——自然包括这栋宅邸的主人：
“我是梵蒂冈教廷所属圣十字学园blackcross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这一次是为调查贵地发生的异常杀人事件而来。”
从夹克领口露出的衬衣纽扣，以及皮箱的雕纹都能证明他所言不虚。
“根据教廷的神圣协定，我有权征用本地教民住宅及一切私有物品。换句话说……”
向面色不善的主人说着形同冒犯的言语，少年的眼睛却盯着另外一人。
“从现在开始，就请多多关照了……少爷。
那一刻，众人心底各自掀起不同的波澜。就在托里斯不知不觉用手抓紧椅背的时候，路德维希扭头朝楼上走去。
“啊，给我等一下！”
忘记起码的做客礼数，少年随手将行李箱丢给管家，不等跟主人寒暄便紧追上去。
“你还真是纠缠不休啊，前辈。”路德维希低声感慨。
“我说过的，”阿尔弗雷德装作听不出其中的嘲讽，“没见到基尔伯特的话，我可不打算夹着尾巴离开！”
“……”
虽然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忧虑战胜了其他，金发少年用力推开了房门。
“哥哥……？！”
话音未落，迫不及待的前辈已经抢先一步挤进去。后者自然不会察觉屋主的脸色有多难看……而他很快就没有那个余力。
一直以来，盼望着见一眼就好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眼前。
话虽如此……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情形。
倒在卧室床上的银发少年，凌乱的衣衫上清晰可见星星点点的殷红，血迹斑斑的绷带紧蒙着双眼，反绑在身后的手腕被勒出道道青痕。明显遭遇过粗暴对待的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
阿尔弗雷德顿时呆在门口；而路德维希先一步清醒过来，冲到床前将气息微弱的哥哥扶起来。
也许是感到了别人的体温，还在淌血的嘴唇忽然翕动了一下。
让冰冷汗湿的身体靠进胸口，路德维希用最快的速度解开束住哥哥的布条，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拉缠绕在他眼睛上面的绷带。
“……”
细微的声音，不知道是梦呓还是呻吟。渐渐感觉到光线变化，银色睫毛颤动着抬起，露出下面红肿失神的眼睛。
“哥哥……”
关切的呼唤，却让怀中的银发少年全身一僵。
在弟弟的手指要去撩开濡湿的头发之前，基尔伯特突然用尽全力推开面前的人。
“不要碰我——！！”
也许是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反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路德维希一时间完全愣住。而全身颤抖的银发少年，被愤怒和无可名状的恐惧所迷离的眼睛依然没能聚焦在近前。
那无疑是瞪视陌生之人的目光；也许还夹杂着之上的疑虑。
突然，他紧紧捂住右眼倒了下去，蜷缩在凌乱的被褥之中，就像正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折磨着。
“路德……路德……！”
嘶哑的声音，呼唤着近在咫尺的弟弟的名字。
“我就在这里。”想要安抚被梦魇纠缠的哥哥，然而手指触到的地方，立刻引起剧烈的颤抖——明显的抗拒反应。
“就在这里……又出现了……那个该死的……！”
将脸孔深埋在手掌之中的少年，全身骨节用力崩起，每一个字节都像是从紧咬的牙齿缝隙中发出。
“‘出现了’……？”
重复着那暧昧的词语，一头雾水的阿尔弗雷德缓步朝他走去。
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也许路德维希的目光一直注视的正是同一个地方。
因挣扎而松开的领口之中，银发少年的颈侧上面，赫然现出两个新鲜的圆形伤痕，此刻还在淌着细小的血流。
这个……是……？
面色沉郁的路德维希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同时抬起的另一个少年的视线。
映入彼此眼中的，是同样的困惑，以及敌意。
“你……”
喉咙数次收缩，阿尔弗雷德终于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可怕声音：
“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再多悲鸣一些吧，亲爱的基尔。”
靠坐在窗口的棕发青年，向着烟雾缭绕的半空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指，好像要抓住什么无形之物似的：
“你还是哭泣的样子最可爱呀。”
“真是恶趣味，你这个虐待狂。”
靠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端起茶杯，在唇边轻啜了一口。
“不要说这种话嘛，阿拉斯特尔，”棕发青年笑着撑起下巴，“你也不希望一切太过无聊吧？”
“对我来说，还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比较重要。”
“你撒谎。”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眯紧，“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那一位’的命令不包括这个部分吧~还是说……无法抗拒乐趣的诱惑，你也是一样的呢？”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梅菲斯特。”
“哈哈~”
一手掩住额头，棕发青年大笑着向后仰头：
“最擅长激起人类愤怒，诱导他们自相残杀的阿拉斯特尔反被我挑拨……这可这是难看呀，实在太难看了。”
“在你确实成为妨碍之前，”少年平静地放低瓷杯，“我还不打算浪费时间出手。不过看起来，你果然是来破坏的吧？”
“怎么会~”
移开的手指下面露出了兴味盎然的锐利眼睛：
“参入也好妨碍也好，我都没有半点兴趣。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要看到最后啊……这场未知终局的即兴表演。”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Episode 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