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唐烟 ...
-
清宁一手扶着夜风,一手推开院门,院中满地落叶仿佛已积了多年,破败的门窗昭示着这里已久未有人居住。清宁只觉得手上扶着的人似乎已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神志似也在渐渐失去,只是还在努力挣扎,挣大了无神的双眼,眼里却只是隐隐的恍惚和痛苦的神色。
清宁暗叹了口气,穿过院子,推开房门,却惊讶地发现,房中竟然有人!
那人长长的头发并未束起,只随意地披散在背后,手和脚上各系着一条细细的铁链,铁链另一端连在墙上,铁链的长度只够她在房内活动。
夜风和清宁闯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捣药,手上的铁链随着捣药的动作发出金属撞击时那种特有的声音。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只向他们瞥了一眼就继续低头捣她的药。
“他——有些不舒服,我以为这里没人——想进来——休息一下——”清宁慌乱地找着合适的词汇,却只觉得手上一沉,自己扶不住夜风,却被他拉的一起倒了下去。
“夜风——”
“夜风?上官夜风?”那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地上已陷入半昏迷的夜风。
“你怎么知道——”清宁回瞪她,眼里满是戒备之色。
“这是‘十花散’的解药。”那女人不理她满是敌意的眼光,抛给她一个小瓶。
清宁不敢用手去接,这毕竟是在以毒药和暗器闻名于世的唐门,任何人都可能是下毒的高手,任何东西都可能是喂了毒的暗器。小瓶就落在她的身前,她还在犹豫着,夜风却已伸出手去拿药瓶。夜风的手只微微抬起一点,就又垂了下去——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真的要吃?”清宁似已下了决心,拿起药瓶。
夜风已无力回答,只微一点头,动作虽小,却很坚决。
“好!”清宁倒出一颗药丸来,就直接放到了夜风的嘴里。
清宁紧张地观察着夜风的状况,一只手一刻不离地按在夜风的手腕上。清宁只觉得脉搏渐渐平稳,夜风的身体也不再发抖,才慢慢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你是谁?怎么会和上官夜风在一起?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那个女人一连串问出问题来,脸上还和刚才一样的漠然,但看着夜风时眼中已有关怀之色。
“我是温清宁。”清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
“你是温家的人?难道今天要和唐炫成亲的就是你?”
清宁脸一红,点了点头。
本该是新娘的人,现在却穿着丫环的衣服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看到这情景,不用多说,也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唐烟姐姐?”夜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了,而且以后都不会有事了。”夜风被清宁扶着站了起来,知道她刚才真的是吓坏了,轻轻笑道。
“你是唐烟姐姐?”夜风转头向那个给了解药的人问道。
“你大哥可好?”那女人刚才一直盯着他,现在却反而低下了头。
“他很好,只是以为你已经死了,觉得对不起你,一直不能释怀。”
“唐烟?那个十年前唐家最有名的少年高手?”清宁惊讶地看着唐烟。到现在她才看清楚,那个女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鬓边竟已见了华发,容颜也显得很憔悴,却掩不住她的美丽,想来几年前也是位光彩照人的丽人,而如今以被岁月和一些更磨人的东西磨去了光彩,只剩下历尽沧桑后的淡然。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唐烟的嘴角只牵动了一下,多年不笑,现在脸已很不习惯笑了。
“江湖上都说你已经——”
“他们一开始确实是要处死我的——竟然敢叛离唐门,大概已有很多年没人敢了吧。不过他们觉得我对制毒方面有很高的天分,如果就这么杀了我对于唐门来说也是损失,所以,”唐烟苦笑了一下,“我就被囚禁在这里为唐门制毒。”
“你的武功已经被废了吗?”夜风想到唐烟一人独居于此,院外竟一个守卫都没有,自是已不怕她会逃走。
“嗯。”唐烟淡淡应了一声,对于这些事似已不再关心了。
清宁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日自己提起无云山庄与唐门交好的事时,那三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你是不是早就备下‘十花散’的解药了?”清宁把玩着那个装解药的小瓷瓶,突然想起刚才几乎是自己一叫出夜风的名字,唐烟就把解药抛了过来,就脱口问了出来。
“自从我知道夜风中了‘十花散’的毒后,就配好了解药放在身边,其实那也只是尽尽心意而已,我实在没想到真的能有交给夜风的这一天。”唐烟叹了口气,“是我们害了你,要不是当年我与遗风走得太近,也不至于让温家的人误会无云山庄要与唐门结盟,你也不会——”
“唐烟姐姐!大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那只是意外!没有人有错——”夜风刚服了解药,体力尚未恢复,情绪激动之下,身子又是摇摇欲坠。
清宁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道,“你冷静点行不行?现在身在险地,你还是留点力气准备和人打架吧!”清宁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就是知道。”
清宁瞪了他一眼,转头问唐烟,“他不是吃了解药了么?为什么还是看不到?”
“他的眼睛被毒物侵蚀太久了,经络已毁,没办法了。”
“看不到正好,你在我心中才永远是完美的。”夜风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清宁还在黯然失神,没在意夜风的话。
唐烟却已轻笑了出来。
“你说我长的难看?!”清宁看到唐烟笑才反应过来。
夜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是说笑的,你别生气——温清宁,人如其名,温柔、清纯、宁定,江湖早有公论,怎么可能难看?”
“别人说你就信?”
“不,别人说的我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感觉。”夜风敛了笑容,正色道。
“你活的并不快乐,在别人面前,你总是维持着那个累死人的微笑,但是在我面前,你不必,因为我根本看不到。”
清宁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爱上他的原因,因为他看不到,所以自己在他面前才能真正放松下来,才能真正体会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