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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   40

      女贞路4号女主人不在家的时光令布莱克感到快乐,无论把他完整地看作一个人还是片面地看作一条狗。

      叫怀特的中年女人不会干涉黑狗的任何行动,她对尖利的长牙和眦开的毛发抱有天然的恐惧。而哈利在这个年纪本就对危险知之甚少,他更热衷于探究未知事物,当大犬的肚皮随便向他摊开时,他便已经习惯把它当作生活的背景元素之一。因此,当佩妮不在的时候,布莱克十分自由,比如今天。

      听说她到她男友那里去了。

      布莱克不应该直呼佩妮·伊万斯的名字,他们并没有那么熟络,虽然他们已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她甚至还将一个幼稚的昵称安在他头上,但称呼她为伊万斯多少有些歧义,要知道她是远不如那位伊万斯的,至少在长相和受欢迎程度上。

      根据他的观察(他黑色的皮毛能够很好地隐藏在夜晚的院子中),哈利的这位姨妈有着一段缺乏激情的爱情,对象是个大肚子的男人。他打赌他会在背地里喝一些烈酒,不然他的鼻子不会长得那么像苏格兰人。
      那个可以算作轻微肥胖的男子开着一辆如他体型一般的车,看着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布莱克的天赋——他可以轻易看出一样东西的价值高低,哪怕他根本不了解那样东西,他对此极为自信。

      这种恋情最为无趣,除了当事人以外没有人会把它当成值得一说的东西。他们每晚电话的内容是一种噪音,两人没完没了地问对方好不好,然后说自己很好。
      她倒是常和那个诡异的巫师抱怨生活的不如意,她说得很隐晦,大概是不想让对方看低了,可又常因没把姿态放得足够低,导致那人根本不理会。那个人是个呆子,他也许压根没和女孩儿交往过,好吧,事实上布莱克也没什么经验,他只是被很多女孩约过,听她们说自己考试考砸了。

      他打赌那个身上带着咒语的男人不怀好意,无论是对佩妮·伊万斯还是哈利。
      所以他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小黑!小黑!”哈利刚完成一幅蜡笔画,他迫不及待想要给那条善解人意的大犬看一看,它一定会懂他在想什么。但是刚才还围在他旁边的狗不知去了哪里。
      “别叫它了,哈利。它刚学会如何使用卫生间。”怀特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织毛线,老花眼镜刚好卡在她鼻梁的拐点,使她看上去充满智慧。
      狗也需要自己去卫生间吗?哈利相信了,拿着画向沙发走去。他不介意耐心地等小黑一会,这是朋友该做的事。

      看着洗手池上的镜子里映出男人的脸,布莱克有些兴奋。不过这种兴奋劲儿已经消下去一些了,在此之前他已尝试过偷偷进来舒展脊背,并掬一捧水洗个脸。长时间四脚着地容易令脊柱弯曲,一个布莱克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今天有些不一样,清水泼到他脸上的时候引起一阵刺痛。嘶,他咬着牙用手挤了挤眉弓处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有点深,虽然表面皮肤已经开始愈合,但显然下边还没处理干净。
      恶心的老头,他小声说了一句。
      他难得说话,自言自语间水汽团在镜子上,令伤口模糊起来,真麻烦,他大力地用手擦了擦镜子。这都得怪廊桥下边的那个臭酒鬼,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砸的他,发霉的玻璃酒瓶还是铁质的储蓄罐。

      不过都无所谓了,布莱克冲镜子笑了下,顺带做了个怪相。
      西里斯·布莱克,酷,这道伤疤丝毫没有影响他完美的样貌,而是使他更靠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了,格兰芬多式的英雄,带着些潦倒潦倒与伤痕。他心情大好,甩了甩手,丝毫没在意水滴粘在洗手台边缘。

      他把手揣进兜里,里头有一根坚硬的木杖,远超过口袋的长度,幸好这件外套破到口袋与衬里间有无障碍通道。他还没仔细看过这东西,他把它掏了出来,先隔着段距离闻了闻,以确定它没沾上那老酒鬼身上的恶臭。

      它莫约有八英寸长,用作某种翻找垃圾的工具是合理的,但在魔杖里过于短了,由此可见它主人在性格上存在某种缺陷。黑色的木料,底部有人为的倒刺,就好像曾有人试图摩擦它来取火。
      大体上看,这是根饱受折磨的魔杖,显然他的主人并没有好好对待它。
      没错,就是那个已经几乎失去理智的流浪汉,布莱克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确定他是否是这根魔杖最初的主人,但那人总是出现在麦莉丝面包坊后头的垃圾桶边,哈利上学的时候常经过那儿。

      早晨那里的气味很复杂,排风管道送出厨房里甜美的麦香味,又伴随着尚未被收走的过期食品隐隐的腐败味,还有那老东西身上的劣质酒精味。布莱克也不想自己的鼻子灵敏到能分辨出老东西到底几天没洗澡,但他还是被迫接收了那些信息,谁叫大多数时候他都以狗的形态路过那里。

      做狗也有好处,比如他几乎是瞬间就扫到了对方手里捏着的那根木棍。除非这老头子拥有什么特殊癖好,不然布莱克绝不相信他打算拿这根东西当餐具去品尝垃圾桶里的美味。
      于是在一个并不特殊的日子,他与流浪汉进行了一场搏斗,麻瓜意义上的搏斗,旨在争夺一根魔杖。这很荒谬,但却是事实。

      也许那个老头是个哑炮,或者他根本就不是魔杖的主人,又或者他被流浪折磨疯了,以至于已经忘记了自己巫师的身份。他只会用手边的垃圾攻击布莱克,以一种笨拙的,缓慢的姿态。布莱克本可以躲开的,虽然他不再习惯以人形进行剧烈活动,但他毕竟是个青年人,只要擒住对方的手腕,就可以轻松撂倒他。

      可是布莱克失手了,在那个瞬间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与他个性不符的东西,恐惧。
      他在这个老头的身上看到了他从未设想过的一种可能。西里斯·布莱克会变成这样吗?

      如果我变成这样的话,妈妈会杀了我的,真的,她会比把我赶出老宅那天还要生气的。他这么想。
      她会直接疯掉,不是因为他成为了纯血叛徒,也不是因为他成了逃犯,相反,听说他害死了詹姆夫妇她应该会很开心。她疯掉的最主要原因应该是他成了一个恶心的、发臭的,不能使用魔法的布莱克。
      更恐怖的是,他觉得他也会疯掉。

      绝不可以!所以他才要在这里劫持一个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老头。
      正是那时,他的眉骨传来一阵阵痛,伴随着颅内的嗡嗡响声。

      该死,这就是他挨打的全过程。就在昨天,从哈利学校回来的路上。

      “愈合如初。”他将短小的魔杖抵在伤口上,沿着伤痕缓缓下划。
      魔杖没适应这位突如其来的主人,只悠悠吐出几丝蓝光,像极了佩妮点不燃的燃气。布莱克常看到她在厨房里捣鼓半天那家伙,最后从立式大柜子里拿出冰冷的色拉。

      “愈合如初!”他又急促地喊了一声。
      他怀疑这根魔杖的芯子是巨怪的神经或胡须,因此才如此愚钝。魔杖在感觉到他的着急后呕吐式地喷出一团蓝色光点,覆盖了伤口。效果不大,但起码使它愈合了一些。

      “愈合——”他想再试一次,可时间不允许了。佩妮回家了。

      变回黑狗后,视线骤然下降许多,布莱克发现他又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坐在餐桌旁的人。
      哈利很久没那么开心了,他甚至激动地站在了椅子上,手里举着什么。原谅他,作为一条狗,他看不到更高了。但桌上放着一个粉色条纹的纸盒,里头是一打不一样的甜甜圈。

      “我想先吃树莓的,可以吗?”哈利问得很有礼貌。
      “当然。”佩妮说道,“哪一个都可以。”

      假如她打算把哈利送去福利院或是别人家的话,她一定会先买些他喜欢的东西哄哄他,就像现在这样,可惜她暂时没有这种打算了。她曾经是有的,即使不是德思礼提出来,她也一直在寻求一种体面的方式送走哈利·波特。
      可现在她意识到,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少有的能够抓住的东西。

      抓住,这个词听上去带有某种胁迫的意味,但控制一个小孩不能说是违反道德的吧?

      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一盒甜品,几本绘本,就能使她的生活拥有一个合理合法的重心。

      哈利捧着有他半个人大的纸盒走去茶几边了,佩妮难得允许他边看电视边吃东西,他谨慎地不让面包屑掉到地毯上。而怀特太太则拉着佩妮进了厨房,玻璃门后面是女人独有的天地。
      “和他谈得怎么样?”

      “还不赖。”佩妮嚼着手里铺满白巧克力杏仁的甜甜圈说道。为了把衣服尺码减小一个数字她已经很久没吃这种东西了,她一直对自己的身材有着严苛的要求,这不难理解,毕竟当一个人的样貌并不出众时,她就会在体型上投入旁人无法理解的努力,试图在无人在意的竞争里扳回一成。“我是指这个,果然令人发胖的东西味道都不错。”

      看来并不顺利,怀特太太了然地转身,用抹布擦了擦挂着的马克杯。

      “他们希望我把哈利送走。”
      “他们?”
      “呃,应该算是他们把。玛姬。话说这名字真的很老土,简直像我妈妈那辈的名字。”
      “确实。”
      佩妮笑了笑。“好吧,还是叫她德思礼小姐吧。其实我以为我应该叫她德思礼女士,但她还没结婚,之前弗农说她好像单恋乡下的邻居很多年。”
      “噢,可怜的老小姐。”怀特太太感叹道。
      “确实,起初我以为她是十八世纪小说里的那种老小姐,你懂的。我居然把她想象成一个憔悴的人。”
      “然而呢?”
      “然而我大概理解了她的邻居为什么不愿意娶她。抱歉,我是不是太刻薄了一些。”
      “因为她比你更刻薄?”
      “不!”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令人放松,佩妮接着简略复述了今晚发生的事,要点在于体重、恶犬和菜肴。

      怀特太太大笑起来,她很喜欢这个话题,她直言糖分摄入会从孩提时代影响人的体型,“长大了就很难改了。所以呢,他们的决定一致?就像口味和身材一样?”
      “应该吧。弗农没表态。”
      “没主见的男人。”
      “也不是,”佩妮适时为男友说了句话,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害怕是自己理解错了弗农·德思礼的意思,或许他是真的想听听她的意见呢?“也许男人都是这样的。”
      “噢我的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些。男人不过是在装傻罢了。”怀特太太啧了啧嘴,“他们只在已达成的事情面前装出犹豫的样子,其他时候他们可果断极了,一点也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也许是这样的,但弗农不是的。他有些矛盾……”
      “好吧,佩妮,看来你还是喜欢他。”

      如果完全不喜欢也没有交往的必要吧,佩妮想,她多少是喜欢弗农·德思礼的。他不完全是她喜欢的,但他身上有她喜欢的东西。一些热烈和笨拙,还当然,有稳定的经济,那都是她期待且无法舍弃的。
      “是的,但很显然我和他并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今天的事。”
      “如果你只是不喜欢他的姐姐你可以和他聊聊。他应该明白他姐姐对他的干涉过多了,这是不合常理的。你们可以各退一步。”
      “不,我不会把哈利送走的。”

      布莱克立着的耳朵晃了晃,它起身想离厨房的玻璃更近一些。
      “小黑!别走!我下次给你吃鱼罐头好吗,你真的不能吃这个!佩妮说你不能吃!”哈利以为是因为他没有和它分享甜甜圈它才会跑开。

      这简直不可思议!佩妮·伊万斯居然要把哈利留下来。
      怀特太太激动地抱住了佩妮,她感动地说佩妮终于意识到了血缘的伟大,还说她就知道她会留下哈利的,因为她是个好女孩。

      但布莱克才不这样觉得。佩妮·伊万斯根本就不喜欢哈利。
      她反常极了,从她特意给哈利买东西就可以看出来她怀着某种不寻常的目的。因此他才一直注意着厨房里的一举一动。

      在她们谈话的一开始他就认定她会同意那个大肚子男人的意见。而那盒甜甜圈可以完美解释为她送走哈利前放下的糖衣炮弹,但她居然说她要留下哈利。这可怎么办?
      哈利会很开心的,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会很满足,但之后呢?哈利难道要一直留在这里吗?这简直比他自己要一直留在麻瓜世界更令他难以接受。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布莱克的计划被打乱了。
      好吧,其实他还没有明确的计划,他不擅长制作计划,他更习惯靠直觉做事。不过目前事情的走向明显与他理想中的有偏差。他有些迷茫。

      这时候佩妮拉开了移门。她也没进去太久,不能放任哈利一个人看电视。她之前没那么注意这些,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很自然地进入了新角色。
      没办法,不然她会难过。

      那只大狗呆立在沙发后边,它仰着头看她,他们对视了一会。
      它挺可爱的,佩妮想,起码比那条皮全皱在一起的狗可爱多了。
      “过来,小黑。”她冲它挥了挥手。它没理她,甚至把身子背了过去。它是在发脾气吗?

      “怎么了?”
      布莱克正在认真思考如何应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
      然而她突然就把他揽了过去。她蹲着,正好与他平视,她似乎还比他矮点。然后她凑到了他脸跟前,在他脸上胡乱摸着。

      事实上佩妮只是在一团黑色绒毛中找一道口子。
      这条狗昨天惹了事,据怀特太太说它在送完哈利后是顶着一道淌血的伤回来的,兴许是和别的流浪狗打架了,不知道是什么狗能把它抓成那样。
      她昨晚回来的时候怀特太太已经给它涂了点药,她想带它去宠物诊所看看,但怀特太太说这种爱打架的狗就需要吃点教训。也有道理。

      可还是得再照看一下。不然哈利会问东问西。
      伤口呢?

      别摸了!布莱克用力甩了甩头。他很想立刻掏出魔杖给眼前的人来一个统统石化,可惜还没到时候。
      我要按计划行事,他默念道。

      计划还没完全列出来,但第一步一定是先解决那个男人,而不是佩妮·伊万斯。
      不然他明天吃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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