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漠泠

8、第八章

　　忆炜
　　她一只手放在脸颊旁，嘴唇微微的抿着，长长的睫毛好像两把小刷子，覆盖着眼睛，偶尔微微动一下，好像是在做梦，那样甜甜的睡意。看着她毫不设防的睡脸，我不禁怜惜，要有怎样单纯的心思才能如此？
　　想起昨夜她那样痛苦的大杯大杯的喝酒，唯恐不能灌醉自己的样子，心里还是痛惜，幸亏自己从她走出绿云就一直跟着，要不然后果无法想象。她是真的那样痛苦吗？记得她为他流了泪，那是为他高兴，她只是简单的希望他好，这样单纯的想法，这样简单的愿望，可是有几个人能这样。
　　也许无论是谁看到渌水和青冥相对而视的那一霎，都会禁不住为他们流泪，一切是那样自然，理所应当。不是不羡慕的。
　　虽然渌水还有很多路要走，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至少他有青冥相伴，那我呢？
　　我只求眼前这个人儿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为她掖好被角，走出来，想起她在饭厅问的话，忽然觉得有点好玩，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她就那样偏着头，闪烁着大眼睛，天真地问我：“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不行，我要被炒鱿鱼的。”一声惨号，幸亏认识她的老板，那个混蛋，不然她真的是失恋又失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失恋？现在我和她好像都处于失恋期，只是我好像又看见了希望，我精神百倍，投入工作，我也要好好打一仗，为了她我要赢，每个人都应该为年少轻狂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还有她竟然不知道秦忆炜是谁，真是老天保佑，就我那个名声，怕不是要把她立刻吓跑了，看来各大媒体需要好好反省了。
　　“郑风，着手收购秦氏集团旗下的天利建筑和巨洋海运，我们该收网了。”
　　“少爷，会不会太早？据我所知，现在天利和巨洋还没有被我们挤垮，他的资金实力还相当雄厚。”电话里是郑风稳重的声音。
　　“天利已经在秦云的掌控之下，大部分高管都已经是秦云的人，罗中恕现在并无实权，更何况孤掌难鸣。收购天利只是做个表面动作。只是巨洋可能还有点麻烦，毕竟巨洋还是相当有实力的。潍熙可能还有点力量不足，再想想办法。”稍作沉思，忽然有了主张。“你帮我接洽江氏集团的老大。”
　　“是联系代总裁，还是联系江渌水？听说他已经出来了。”
　　郑风的消息也够快，“直接联系江渌水。”
　　“我明白了。这次需要您出面吗？还是我代您出面吧？”
　　“不，这次我自己来，正好和他叙叙旧，地点就选在江边那个高尔夫球场吧。”
　　挂上电话，脑中那个伟岸却又不羁的影子渐渐清晰，那是渌水，不知道害怕的渌水，一切都隐藏的很好的渌水，永远的渌水。

　　高尔夫球场。
　　一望如碧，蜿蜒起伏的草地，间隔有致的绿树，安静祥和，从小父亲教我打高尔夫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人迹罕至，实在是洽商的好去处。
　　渌水已经先到了。
　　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白色的球帽，将眼前这人衬托的玉树临风，哪里有平日人们传说的江湖浪子似的模样？几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磨尽他的锐气，依然是那样气势逼人。世人只知道这个叫江铉的江湖大哥，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也是那个温柔多情的渌水。
　　只是走近了看，那双稍稍眯起的双眼依然闪烁着不羁的光芒。
　　“江大哥，好久不见，小弟能够邀的江大哥打球真是荣幸之至、、、”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小子肚子里几根肠子我还不知道？我可是看着你脱了开裆裤的，怎么样，在我的绿云玩得还开心吧？”渌水一点面子都不给，还是象跟我小时候说话一样，那里象江湖大哥的样子？
　　我竟也不脸红，这样才像当年的渌水，毕竟确实认识他很多年了，当年一直跟在他后面叫哥哥，直到他家发生变故，他从一个浪子变回大哥。于是边打球边和他泡蘑菇。
　　“还不是托江大哥的福，正好学了一门手艺也不至于以后饿死，到时候我给你洗头，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一张油嘴？能有你饿死的时候？又打什么馊主意？从来就没摸清你那小脑袋整天转来转去的在算计什么？”
　　“这次呀，我可是正在估摸着给大哥送个什么礼接风洗尘呢！”
　　“得了，想我怎么样你就直接说吧。”
　　知道江大哥经不住好朋友磨的，不然江湖人怎么能送他一个“江孟尝”的称号呢！
　　“大哥，对巨洋有没有兴趣？”
　　渌水停下手中的杆，站立，又开始眯起眼睛。“有什么计划？”
　　我看他显然有兴趣，心里更加有底。
　　“我们联合收购如何？正好也让江湖上知道江大哥回来了，那些宵小也该收收手了。”
　　“这可不是个小计划！后面有秦氏集团，何况那也算是你父亲一手打下的江山啊。那时候若不是和你父亲的忘年交，我可能已经下手了，只是你父亲生前曾经鼎力助我，而且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过我，念着旧情，我才没有采取行动，再后来我不小心进去了，也就没有势力重新着手了。你也知道我的江氏和巨洋一直不分轩轾，听说这两年竞争更加激烈。”
　　“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大哥对巨洋很早以前就有兴趣，只是因为我父亲在，如今父亲不在了，而我不想它易主，才决定和你联手，这样也可以减少恶性竞争。我哥可不是很给你面子啊。”
　　“哈哈哈，我当年就说你小子以后绝对是人上人，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又精光闪烁，“你不怕我分你的羹？”
　　“哈哈哈，我要连这点知人之明都没有哪还何谈复家？即使有人想打我的主意你都会帮我把那个人收拾了，更何谈你会和我分一杯羹？而且这次行动成功，你也将是大赢家，可能比我之多不少。如果我想找人来共享成果那江大个绝对是第一人选。”从来都是这样认为，如果要合作只能是渌水，别人都会坏了我的事。
　　“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说的这事就这么定了，这次回来，也决定在大展一下手脚，这几年不练兵都觉得有点老了。”说着，忽然停下手中的杆，看向我，“看来你这些年你韬光养晦也不是没有成就啊，难道现在那边已经放心了？”
　　“虽然不是很放心，可是已经不再那样监视我了，但我还是得小心，毕竟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地盘不能让我夺走。”
　　“那你还是得小心为上，有什么需要正面出手的就由我来吧。”
　　“那就多谢大哥了，呀，球进了。”
　　和渌水谈妥，下面就要开始了，潍颐这几年虽然没有在我名下，可是有我的得力助手在，更有我从中打通关节，让一帮父亲的朋友们照应，这几年风生水起，现在该是一用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全国各大媒体都在报道天利被收购的事情，说如何利用杠杆进行收购，实现了资产增加的基础上，通过渐进式的股权就够调整实现MBO,而我们则悄悄的布置收购巨洋，虽然潍熙刚刚注资天利，可是毕竟那是在几家高管帮助下，并没有费太多的精神和财力，可是巨洋就不同了，那是需要真刀实枪的，也许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
　　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巨洋自己竟然出了问题，一艘远洋巨轮香洲号沉船，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各大媒体更是大肆渲染，灾难性的评论铺天盖地而来，引发了巨洋股票一路狂跌，几乎跌停板。一切几乎是瞬间的事情，巨洋重新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巨洋的几位高层焦头烂额，就连秦氏集团也牵涉在内。
　　“你小子现在开心了吧？这正是好机会，等等跌到谷底，我们就可以出手了。”渌水打电话过来。
　　我也知道这是天赐良机，但因为这仅仅是意外事故，巨洋还是有能力应付这样的意外事故的，目前只是小小的难关，所以谈判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们还是要沉着应付，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媒体的渲染是不是大哥你的授权？不然不会巨洋刚刚沉船，媒体就知道了。而且关注程度几乎与总统选举相媲美。”
　　“正是，反正已经既成事实，我们当然是要多加利用了。”
　　“也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只是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在等一天，明天开始我们的计划，这也算是天助我也！”
　　第二天，巨洋的前一天收盘价只有4元了，下跌50%，即将停板，巨洋的杨董虽然竭尽全力周旋，但还是杯水车薪。这时，江氏集团的资金开始进入，另外还有几家也是蠢蠢欲动，巨洋的股价渐渐上扬，从4元一路飙升到7.6元。江氏集团拿到了可观的股份。因为这次主要是江氏财团扮演黑脸。媒体说江氏财团经过几年的沉寂，今天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看来江氏此次出手势在必得。也有媒体评论说主要是这些年巨洋抢了很多江氏的生意，江铉总裁此次出狱，必要反击等等，不一而足。
　　在后面，潍熙则扮演白脸，郑风负责与巨洋谈，还好有江氏财团支持，趁着各大财团还在观望的时候，潍熙紧锣密鼓与巨洋高层谈收购问题，如果说江氏财团是恶意收购，那么潍熙集团则是善意收购，眼看着巨洋就要有8.1%的股权旁落的时候，而谈判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阶段，因为秦氏插手，整个接触过程并不理想，对方也很不给潍熙面子，为了促进谈判，只好采取迂回战略了。
　　也就是，要给洽谈过程加一些催化剂，毕竟巨洋不可小觑，更何况他身后的秦氏集团，更何况还有我那纵横商场多年的大哥忆焜。
　　我要用的这一招叫做舍车保帅。
　　经过精心布置，秦氏集团几位高层相继要求离职，而董事会其他成员也对董事长提出了不信任，相继有撤资意向。同时天利被管理层收购，巨洋正处在危急之中，董事会提出的不信任案非常有杀伤力。这时候的忆焜应该有些前院失火，后院造反的孤立感了吧。这些年忆焜大权在握也实在是得罪了一些人，没想到这时候让我火上浇油，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一直在着意帮我的几位与父亲出生入死打江山的叔叔之外，其他几位父亲的得力干将在忆焜手下也都郁郁不得志，早就心生反叛。这招是忆焜没有教过我的，而我用在了他身上。如今秦氏集团终于自顾不暇，只得舍弃旗下的棋子，先求自保了，巨洋不得已只好和我们谈，而最终还是我们赢，虽然买下巨洋费用不赀，可是实现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算算还是很值得，可是我并没有胜利的愉悦。
　　“炜炜，好好走路，不要东张西望的，小心车啊。”
　　“炜炜，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小飞机，等我有钱了就买给你。”
　　“炜炜，要好好保持啊，成绩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的。”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我的成绩从来都没有掉下来过。
　　“炜炜，这次你又惹祸了，父亲要打你怎么办呢？算了，别哭，到时候就说是我干的吧，不过以后不准这样了。”
　　忆焜，曾经你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大哥，毫无瑕疵，神仙一般的大哥，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会爱护我的大哥，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你现在要的那些东西真的比兄弟之情更加重要？
　　更加用力握紧手中的酒杯，心中的痛楚慢慢扩大，原来很多事情是会变的，当你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同了。
　　潍熙今晚举办庆功晚宴，因为将天利和巨洋成功并购，要向媒体答复，更要提升潍熙的地位。我并没有出席，现在还不是我出席的时候，后面有更加艰巨的仗要打，这段时间这样忙碌，都忘记了晓澜了，这样紧绷的神经只要看看她的纯真的脸，什么劳累都烟消云散，今夜更加想念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去绿云，还有没有记得这个我。
　　于是开着车，在晓澜可能出现的地方到处晃，其实我还是喜欢这些多一些。从小就是这样，大哥一直努力上进，对自己要求严格，也许到如今，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吧。可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从来不知道争取，等即将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