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杨莲互穿》宛彤

6、第六章

　　岂不知诗音这惊惶哀戚流泪的模样，落入杨戬的眼里，就成了自己残害亲妹的的罪证，如一块巨石沉沉压在他的心上。三妹是那样爱美，那样天真坦荡活泼可爱的性子，自己却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把她压入这阴暗潮湿的华山下如许年。

　　愧疚、心痛，后悔……

　　鬓角的头发有些凌乱了，诗音也是个爱美的，纤指抚过，尝试着把那凌乱的头发抿整齐了。杨戬见状在石台上变出一张小巧的梳妆台并一张凳子来。

　　把妹妹扶起，让她坐在凳子上，柔声道：“二哥帮你梳头。”

　　诗音惊诧了一下，随即对着镜子里那张神似表哥的俊脸感慨万千。遥想从前，都是她帮她表哥梳头，如今同一张脸，却是别人的哥哥来帮她梳头。

　　杨戬敏锐感受到了妹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这无言的排斥让他十分难受又无法辩驳。指尖在将至未至妹妹青丝之际停住，神色变幻了一会，才轻柔的帮妹妹解开发髻道：“小时候你哪天不是吵着让我帮你梳头。”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即使后来我上天庭，你镇守华山，我每次去看你，你也常缠着让我帮你梳个好看又新鲜的发型。”面上露了笑容，似在回忆什么，“我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最大的消遣就是替你设计新发型了。”

　　林诗音听得好笑又感动。杨戬那小心翼翼的忍隐和讨好，又让她心生不忍。于是轻声道：“那二哥这次一定要帮我梳一个又新鲜又好看的发型来。”

　　杨戬刹时眉眼弯弯流露出真切的笑意，“放心，二哥一定把莲儿打扮得美美的。”

　　杨戬的手指灵巧又温柔，林诗音不得不承认，即使最灵巧的丫头也比不上杨戬梳头的手艺。梳子轻轻划过头皮，一点都不觉得牵扯疼痛，反而觉得一股暖流流过，非常舒服。

　　这哥哥原也对妹妹极好的，林诗音想道，要是她有这样一个哥哥，大概舍不得嫁人。

　　又想起小时候表哥对她也是极好的，虽然不会替她梳头，但一点都不介意她喜欢玩弄他那头微卷的长发，扯疼了他也不会怪她。他还会带着他堆雪人，赏梅花，喝酒，烤肉吃，还会听她抚琴，陪她读书，和她写诗，替她去摘好吃的橘子……可是后来表哥突然就变了……林诗音闭上眼睛，她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妹妹突然而至的伤感让杨戬的心口一阵闷疼，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妹妹，却在心里把帐记在刘彦昌身上。想着定要狠狠整治刘彦昌一番，替妹妹报仇。

　　“莲儿，好不好看？喜不喜欢？”替妹妹梳好头，杨戬温柔小心地问道。

　　诗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顶青丝半挽流云髻，用各色珠钗固定点缀，髻中又分出两股发鬟斜坠，如瀑青丝自然垂于胸前肩后，既俏丽又优雅。

　　但这怎么看都是女孩子未出阁的发式。

　　做哥哥的不愿意承认，又不能改变妹妹已嫁人生子的事实，只能在发型上找补一二了。哥哥做到这份上也挺可怜。

　　“很好看，诗……莲儿很喜欢。”诗音柔声道。

　　杨戬很开心，又变出一支精致的碧玉莲花钗给妹妹插上。

　　“莲儿，康老大说你知错了，让我放你出去。”杨戬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就屏住了呼吸等待妹妹的回答。

　　诗音垂下眼眸，小声道：“二哥，我知错了。你是掌管天条的司法天神，我不该让你为难。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诗音跪下，“所以二哥你还是继续关着我吧，我不怪你，都是我不好。”

　　杨戬踉跄了两步，差点碰倒了梳妆台，他手一挥，梳妆台和凳子刹时消失无踪。

　　面色沉沉地呆立良久，才扶起妹妹，哑声道：“三妹，你，你好……你……好，二哥便如了你的愿！”

　　飞出石台，头也不回往外走。

　　一任妹妹在身后哭喊，“二哥，你生我气了？二哥，妹妹知错了。你不要又丢下我！”

　　杨戬心乱如麻心痛如绞，他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驾云漫无目的的飞驰，来到一片茫茫海域便放任自己坠了下去。

　　三妹哭喊着求他放她出去，骂他残暴刻薄无情，说永远不会原谅他，都及不上三妹说“二哥，我知错了，我不该让你为难，所以你还是继续关着我吧，”对他的打击。

　　他的法术并没有失灵，三妹并没有想起真相，所以三妹为了那个不值得的凡人九死不悔宁死不屈。倘若让三妹想起真相，只怕她又宁死也不愿意面对，他不敢睹，输的概率太高了。

　　三妹怪他，怪她先丢下她不要她，她才去嫁人，三妹哭着说，二哥，你不要又丢下我！

　　可是你让做哥哥的怎么办？哥哥不是天，没有能力给你两全。

　　八百年来，他在天庭忙于勾心斗角攫取权势，冷落了三妹，让三妹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独自镇守三百里华山，他却一年也未必能去看望她一两次。

　　所以三妹给了他一个最残酷的报复，不声不响的把自己嫁掉，到别的男人那里去寻找温暖的依靠了。

　　杨戬静静躺在荒凉的海底，任鱼儿在他身上游来游去。这海底真黑呀，连月光都照不到，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诗音见哭喊唤不回二郎神，便收了眼泪呆呆的坐在石台上。

　　她不是不想获得自由。只是她自小温柔善良，善于为别人着想，这不是她自己的人生，她没有权利替二郎神的妹妹华山三圣母作出决定。

　　她总觉得她和三圣母总有一天会换回来的，她不能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就拆散了别人恩爱夫妻

　　她自己饱尝了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苦，不愿意再把这种痛苦在加到别人身上。

　　况且根据人间无数戏文话本，十六年后三圣母的儿子沉香就会学成武艺来劈开华山，救他娘出去，到那时她们兄妹、母子、夫妻、舅甥就都团圆了。

　　诗音幽幽叹了口气，如果到时候，她和杨莲还不能把身体互相换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