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片银杏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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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类妄想杀死堕神，放在平安时代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说实话也挺够呛的。
银杏遇见御龙神的时他早已失去了神格沦为妖，却也听说过他曾经作为武神的御龙到底有多么的威风。
他曾经也是另“恶”闻风丧胆的神明啊。
银杏将手抄在袖子里，有些唏嘘地长叹了一口气。
见五条悟依旧不想听自己的条件，甚至还在御龙面前非常浮夸地拉伸筋骨，她只好从空中落下，退到赭发小少年的身边。
中原中也一直在盯着她看，尤其是被纱布缠上的眼睛位置，让他产生了很微妙的怀疑。少年有点想伸手在她眼前挥一挥，但出于礼貌问题还是忍住了。
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银杏侧目回应了他的视线：“怎么了？”
中原中也浑身一僵，连忙说：“没什么。”
“嗯。”银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复而又快速看过去：“总感觉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你认识我吗？”
中原中也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很肯定地摇头：“不认识。”
像她这样特别的，只要看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不记得，那就是不认识。
“这样啊。”
银杏和人类相处甚少，也许只是哪个老朋友的味道沾到了他的身上。中原中也说不认识，她就真的没有在意。
上方的银发小子与御龙的战斗开始的毫无预兆，几乎是上一秒五条悟还在说着骚话，下一秒两个人就缠斗在了一起，耳边全是拳头相撞的声音。
每次分开御龙的身上都会出现好几道伤痕，白色的单衣很快就成了阻碍，他一只手从领口伸出，利索地褪下了上衣。那满身的龙鳞纹身整个暴.露在空气中，五条悟才得以看清全貌——
在与白纸同色的皮肤上，盘踞着十条张牙舞爪的长龙，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御龙全身，咒力攀高一次，身上的龙纹就会亮一条，散发着暗暗的金色。
到目前为止，御龙已经亮了八条龙纹。
五条悟微微佝偻着身体，喘着气抬手将嘴角边的血液擦去，看着它身上的龙纹，笑了一声。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这种实力才亮八条？”
“越晚亮起的龙纹力量越强，等到十条龙都亮起时，御龙神将会重现千年前的辉煌。”银杏说道：“而到了那个时候，让它恢复理智也没那么容易了。”
“在全部的龙纹亮起之前杀死呢？”
“你觉得可能吗？”
确实，都快死了，留着那两条龙纹又有什么用。
他又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啊。”
“什么办法？”
银杏指了指自己：“让我上。”
您倒是现在就上啊！别故意给敌人机会行不行！
她又摆摆手：“不行。这小子看上去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当然要给后辈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
中原中也：“我看你是想给他一个挨揍的机会。”
银杏不好意思地笑了：“嘿，怎么会呢。”
好，不必再解释了。
目光回到上空。
五条悟稳住身形，仗着自己非比寻常的洞察力侧头躲过了御龙的拳头，转而抓住他的手臂，给了对方的胸口一个强而有力的膝撞。
从被击中的地方传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御龙吃痛地闷哼一声，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五条悟立刻抓住机会，食指与中指拧在一起，强大的咒力从体内倾泻而出，他的牙缝上全是血，但神情却是兴奋的：“领域展开。”
银杏动作一顿。
“无量空处！”
要来了。
在领域快速张开，无数信息强硬灌入大脑的同时，御龙身上最后两条齐齐亮起，从十条龙纹中密密麻麻透出一缕一缕的金光，到最后爬满全身，将整个身体笼罩在金光之下。
五条悟的领域被这突然迸发出来的咒力瞬间打碎，就连人也被这股力量弹飞，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余光看见自己不受控制地飞出了楼顶的范围，向楼下坠去。
完了。
这么高的楼掉下去，正常人类应该是会摔成肉泥的吧。
以这种形象出现在电视机实在是太血腥了，如果可以，他还是比较希望出现在小朋友面前的是一个偏向于正面的形象。
在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臂拦在了他的腰间。消失的下坠感让五条悟瞬间清醒，蔚蓝的瞳孔中倒映着女人清晰的下颚线，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好像被……公主抱了？！！
银杏抱着比自己高大不少的男人稳稳落于地面，扶他靠墙坐着的动作并不讲究，让白发青年疼得“嘶”了一声。
“都说你打不过了，还不听。”银杏啧啧几声。
五条悟咧嘴笑了笑，强撑着说：“这不是没听老人言，所以吃亏在眼前了嘛。”
银杏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挥手给五条悟张开一道结界，将在场的两个人类都笼罩其中。
确保不会被轻易打碎后，她重新升上半空，背手站在了御龙的面前。
点亮了十条龙纹的御龙神是银杏从未见过的模样，他通体笼罩着夹杂着神力的暗色金光，金色的瞳仁熠熠生辉，其中似乎隐隐也盘踞着金龙。
他的上衣半褪着，露出结实的肌肉，昔日武神的威严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银杏并未退缩，她迎着御龙神的目光，周身环绕着橙黄的树叶，战意也很明显。
“吼——”
率先有动作的是浑身戾气的金发咒灵。
它佝偻着身体扬天咆哮一声，随即不停歇地朝银杏所在的方向冲去。女人的动作看上去不快，就算是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攻击，她也动作优雅，躲得漫不经心。
御龙神的进攻宛如毫无理智的猛兽，事实也正是这样，龙纹全部亮起的它被力量所支配着，破坏一切就是它此时唯一的目的。银杏并没有硬碰硬的意思，柔软的身体闪躲着，澄黄的树叶顺着它堪堪擦过脸颊的拳头缠绕上去，越缠越多，直到锁住它的身体为止。
细腻的灵力从银杏叶温润无声的沉浸到御龙的每一寸皮肤中，它的眼神从满目凶狠到茫然空洞，就连攻击也停顿下来，被树叶缠绕住四肢。
银杏双手结印，语气中带着规劝的意味：“当初是您赋予的神力，我才得以完全摆脱人类的身份，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早在百年前，您就应该放下了，仇恨与执念，不应该出现在神……”
“住嘴！”
御龙眼中的金色光芒大盛，将身上的树叶全部震开：“你身为仙者，没有评判神明的资格！神明为何不能拥有仇恨，神明为何不能拥有执念？！”
银杏皱着眉头，喉咙里用上腥甜的味道，她忍了忍，咽了下去。
“吾的半生都在祓除邪恶，驱赶妖魔，吾的半生都在保护人类……而他们做了什么？”御龙的背后浮现巨龙的虚影：“吾没有别的要求，吾只要翠子！！”
“他们让翠子一个人面对成千上万只妖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翠子的庇护！只因为她是强大的巫女吗？”
横冲直撞的咒力化成凶猛的金龙咆哮而来，银杏手中结印，一道半圆形的结界在她的正前方张开，金龙重重地砸在透明的结界上，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力量之大，竟将她的结界都撞出了好几条裂缝。
“既在乱世，不论男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银杏挥去结界，抬手漫天的银杏朝他涌去，反驳道：“翠子姐姐一直都以自己有能力保护人类而感到自豪！”
御龙单手抗下，因为力量并不强，他没有过多在意黏在身上的银杏树叶。
金发咒灵的视线冰冷，很明显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我是武神，我可以保护她，也可以帮她保护人类，那群人类没有等到我回来，将翠子推上了战场。”
银杏一愣。
“你与人类交好，甚至能够守着区区花开院千年之久。”他冰冷地嗤笑一声：“你本就是偏袒人类的，又怎会懂吾的愤怒。”
“……”银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双手，结了个复杂的印：“抱歉。”
他们立场不同，说再多也是无用的事情。
从袖口飞出一串符咒，整整齐齐地围在御龙身边，以最靠近银杏的符咒为首依次变成透明的蓝色，组成巨大的法阵。
天空因为灵力的汇聚而乌云密布，黑云中闪烁着电光，时不时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雷鸣，而同时的，五张雷符同时化为灰烬，引雷从天空中的乌云落下，万雷齐发。
御龙挥手张开暗金色的屏障，故意等雷电砸落。银杏又怎么会给他这种机会，在雷电即将要劈在膜上时，她手腕一转，结印的手势稍稍翻转，落雷的速度竟诡异地放缓了片刻。
“生！”
随着这声令下，金发咒灵身上的银杏叶迅速没入他惨白的皮肤，很快的，耳边传来肉.体被撑破的声音，中原中也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亲眼所见。
五条悟的表情也有些许僵硬，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便是神明啊。”
只见半空中，一颗粗壮的银杏树从御龙身体里生长出来，将男人嵌在其中。而缓了半秒的速度，雷电也刚好落下，正中无法动弹的金发咒灵。
御龙的膜因为突然爆体的银杏树而瞬间碎裂，数以万计的雷电如同下雨一般狠狠地砸着，男人痛苦地发出惨叫，四肢却完全不能动弹，只能承受着锥心的疼痛。
待雷符耗尽，御龙惨白的皮肤已经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就算隔着这么远，中原中也和五条悟似乎都能闻到空中飘过的焦味。
银杏缠住眼睛的绷带红了一大块，她伸手将绷带扯下，鲜红的液体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处，最后滴在了素色的衣领上。
她看着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的御龙神，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您说您憎恶人类，活了千年，恨了千年，可是您并未伤害过人类，是为什么呢？”
“……咳、咳咳咳……”御龙费力地抬起头，每次张嘴都会从口腔里涌出大量鲜血。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才说：“翠子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我不会动手。”
银杏一怔，她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答案。
“银杏。”御龙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我知道你特意来找我，是想要我的骸骨。”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银杏立马应下：“您说。”
“我如此冲动的跑来横滨，是因为在这里察觉到了翠子的气息。”他紧紧盯着银杏：“翠子的灵魂被困在四魂之玉中，不可能入轮回……那不是翠子，那是四魂之玉。”
她回应着御龙的视线。
“帮我。”
“至少让翠子安息。”
“……好。”银杏应道。
属于御龙的咒力散去，皮肤惨白的男人却并没有像普通咒灵一样消失。
他本身就是咒灵御龙现世的受肉，虽然银杏取走了御龙骸，但已经被咒力污染，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
银杏还在想怎么处理这具尸体，靠谱的中原中也就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属下来收拾了。
在等他们来的间隙，赭发小少年看着银杏还在流血的眼睛，皱着眉头问她：“你眼睛没事吧？跟我回去处理一下？”
看着还怪吓人的。
银杏摇摇头：“没事，小伤。”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擦血：“不管怎么说，今天还要感谢你解决了杀.人的咒灵，不然放任下去，不知道会怎样凄惨。”
她接过手帕擦脸，听到中原中也的话动作一顿，随即侧目看他：“杀.人？御龙神虽然憎恶人类，但他从不会对人类动手。”
“？”中原中也也是一愣：“那在横滨的是……”
他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一丝凝重。
糟了。
……
横滨，中华街。
一位手中拿着烟斗，身穿深色对襟褂子的艳丽女人眉目带笑，笑盈盈地看着来往的客人。
她总是眯着眼睛笑着，看不清纯黑的眼白，褂子的扣子扣到最上一颗，遮住脖子上紫青色的花纹。
有一位男性走进店里。
女人支起上半身，没拿烟斗的那只手撑着脸颊，语调婉转妖媚：
“欢迎光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片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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