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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毒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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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间之时,珍柔殿便放出了林贵人病重的消息,陆鸿祯听闻此事后,便让太医院的章太医前去为她看诊。
楚儿便悄悄让小夏子外出去打听一圈消息,得知林贵人这病来势汹汹,只怕是不太好,左不过就在年关前的这几日工夫了。
恰巧小夏子的干爹与太医院院守是旧时的同乡,便从他那儿问出了几分消息。
那院守只说林贵人这病来势汹汹,其中有些关窍他也不好多说,这番话虽遮遮掩掩,可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有人不想要林贵人的命。
小夏子将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楚儿。
楚儿听后暗自在心里揣测了一番,只觉得要林贵人命的人不可能是陆鸿祯,说不准便是书嫔或者孙皇后。
林家已倒,林贵人也再无翻身的机会。那人却如此心急地要治林贵人于死地,说不准便是为着上辈子自己惨死一事。
楚儿心头掠过千沟百壑,林贵人固然飞扬跋扈,落井下石的事没少做过,可她却总觉得那日日一碗损了自己身子骨的安胎药与林贵人没什么关系。
思虑再三,楚儿将目光放至立在博古架旁的春望,遣退了其余宫女后,轻声细语地说道:“我记得,你有个相熟的姐妹在珍柔殿做活?”
春望一愣,旋即便放下了手里的器具,走至楚儿身旁,回道:“回禀小主,奴婢刚进宫时认得姐姐就在珍柔殿做粗使活计,只是林贵人被关了禁闭,奴婢也许久未见过她了。”
楚儿从贵妃榻上起身,上前去握住了春望略显冰冷的手,牵着她走到了内寝的箱笼处,指着最里头的衣衫说道:“这是我做宫女时的衣衫,瞧着与你的身量差不多。”
春望不解其意,只觑着楚儿平和的面容,不知该作何回答。
楚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知晓这宫女是个生性胆小的,索性便直接了当地说道:“今夜我会换上宫女的衣衫,去珍柔殿寻你的那个姐妹。”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楚儿没有说,春望也不敢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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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珍柔殿不许外出前,林贵人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日子。
从前伺候自己的宫女都寻了门路逃了出去,独独只剩几个粗笨、不得用的宫女和太监还留在珍柔殿里。
林贵人日日喊着要见一见陆鸿祯,还哭求着要他饶过自己父兄的性命。
这般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林贵人才从守门的侍卫那里得知了陆鸿祯新封赏了一位贵人,正是从前在御前奉茶的楚儿。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林贵人此时才明白帝王的恩宠有多凉薄。
好在她如今也看穿了这一点,便也不想着再重回昔日宠妃的辉煌,只盼着父兄亲人能保全住性命。
当日深夜。
林贵人颓丧着坐于珍柔殿的软塌之上,身前摆放着的香炉升起烟烟袅袅的佛香,将她姣美且失了生气的面容衬得愈发清邈。
书嫔便是在这个时候迈步进入了珍柔殿,她身边的宫女们将珍柔殿所剩不多的奴仆们都赶去了西边的偏殿。
书嫔扭着纤细的腰肢缓缓走进了珍柔殿,目光落在里侧形容狼狈的林贵人,讥笑一声道:“姐姐宫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了?”
林贵人觑见了不怀好意的书嫔,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凌厉之意,纵使她落魄成了这幅模样,也绝不让书嫔这贱婢得意了去。
“昔年你在莹妃的丧礼上失仪,被陛下申斥后不也是被遣散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你一人在池春殿闭门思过?”林贵人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这番话的确是让书嫔忆起了那些屈辱不堪的回忆,在外人眼里那一次陆鸿祯对她的申斥的确是冷酷到了毫无情面。
孙皇后也是因着这个缘由才真心接纳了自己,毕竟没人会将一个不受宠爱的嫔妃视为眼中钉和肉中刺。
只是陆鸿祯对她的申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为的不过是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中护住她的安危。
思及此,书嫔便只是娇娇俏俏地一笑,说道:“姐姐还是这般能言善辩。”
说罢,她便由宫女们搀扶着走至林贵人的身前,近距离地审视着昔日宠冠六宫的“林贵妃”。
林贵人却半点也惧怕书嫔打量的目光,她未施脂粉,往日里珠翠满头的装扮也换成了荆钗素服。
“本宫从不把你这样的毒辣妇人放在眼里。”林贵人啐了一口后,便不再去看书嫔。
书嫔虽是被林贵人冒犯了一回,心里却无多少火气,反而觉得她是强弩之末,不必在意这个临死之人的怒意。
“姐姐怕是忘了,嫔位以上才能自称本宫,若是让陛下听见了,只怕姐姐您的父兄又要吃苦了。”书嫔拿捏着林贵人的命脉,细声细语地讥讽道。
这话一出,纵然林贵人知晓眼前的书嫔不怀好意,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却也只能顺着她的心意问道:“我的父兄……还在牢狱中?”
她问这话时蹙紧了柳眉,虽在竭力忍耐,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书嫔觑见她这幅害怕至极的模样,从心底滋生的恶意驱着她说道:“姐姐的父兄还在狱中关着呢,只是前几日刚被判了秋后处斩。”
话音甫落,林贵人手里的珐琅香炉应声而罗,她几乎是冲到了书嫔的眼前,那具瘦弱不堪的身子不知从何处生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书嫔的脖颈死死地掐住。
书嫔的大宫女慢了一拍,眼见着自家主子被林贵人掐的脸色发紫,便忙将林贵人推了开来。
书嫔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狠戾,她道:“本是再想和姐姐叙叙旧,可姐姐状若疯妇,妹妹便是有心想帮姐姐一把,如今也不愿意了。”
身后的宫女立刻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拿了出来,上头只装着一瓶毒酒。
林贵人瞧见那毒酒,心里还有不明白的?陛下非但要杀了她的父兄,连她自己的命也不肯放过。
可为什么?
陛下要对她如此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