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成了高危职业》占吉

5、受罚

　　许栎卿出了百草堂，召出灵剑，再次往封印之地飞去。到了禁地外围，夕归正带着弟子们将被触发的暗器和阵法复原。这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他们也并不是很熟练，因此花了许多时间。
　　许栎卿到的时候，几个弟子正踩在树枝上放弩箭机关，夕归蹲在地上画着复杂的阵法。
　　“少主。”夕归画完阵法站起来对许栎卿行礼。
　　许栎卿微微颔首。
　　“我去检查封印，劳师兄们在此等候。”
　　封印在禁地中心，只有宗主和继任者可以靠近，其他人都只能在外围等候。
　　少年们一边等着一边闲聊。
　　“今晚那人是小师弟吧？”
　　“可不就是他嘛！长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好看，错不了。”
　　“这么大晚上的，他来禁地做什么？”
　　少年们一片沉默，禁地不可擅闯，这是剑宗最重要的一条规矩，是每个弟子都要谨记于心的，没想到这小师弟刚来没多久就犯了这样的大错。
　　“唉，谁知道呢！反正一顿罚是免不了的了。”
　　夕归在一旁听着没说话，虽然他觉得那孩子应该没有坏心思，但犯禁就是犯禁，只希望罚的轻些吧，那么小一个孩子，看着挺可怜的。
　　许栎卿如往常一样检查了封印，转身要走，却有些犹豫，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在周围转了转，找找看有没有灵澈所说的花。
　　不过往旁边走了十几步，许栎卿就见一块石头旁边长了一朵花，月白色，一边被遮在石头阴影里，一半颤巍巍伸出来沐浴在月光中，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感。更深露重，露水凝结在花瓣上，像是突然被许栎卿吓到了，那露珠从花瓣上滑下，在花瓣边缘勾了一下落了地。
　　许栎卿眼波微动，这朵花真漂亮。他想起这些天灵澈给他摘的花，小小的，普通的，就是路边长的寻常的花，可每一朵都有自己不同的美法。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路边长着这些小花，但从没有在意过；就像今夜，这封印之地他来过不知多少次，他记得封印的每一个细节，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就在离封印这么近的地方就长着如此美丽的花朵。
　　不，也许他是见过的，但他从不在意这些。
　　许栎卿上前，小心翼翼摘下那朵花，收进乾坤袋中。
　　他觉得自己有哪里好像变了。
　　等回到剑宗，弟子们都回弟子居休息去了，忙活了大半夜，又累又困，天亮之后还要完成新一天的课业。
　　越想越难过，一个少年哀嚎了一声：“不想上早课——”然后被夕归一巴掌按在头上，将尾音给咽回去了。
　　许栎卿回书房取了书桌上的花瓶，再次去往百草堂。
　　弟子们无人受伤，百草堂众人也都休息去了，只留下几个人守夜。
　　许栎卿到时灵澈已经睡着了，只是腿伤的疼痛让他在睡梦中仍然微微皱着眉。许栎卿借着留灯的灯光将花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把花放进去。想了想，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之后转身走了。
　　等到第二天晨起的钟声敲响，灵澈睁开眼，腿上的疼痛仍然尖锐，他轻轻挪动着半撑起身体，但还是忍不住痛得呻/吟。
　　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记忆中的花和熟悉的花瓶。
　　他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瞪大眼睛。他几乎是那么一瞬间就想通了都发生了什么事，高兴得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极高兴的事，拍了拍膝盖，低头笑的像是捡到果实的松鼠。
　　者云岫推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被这样愉悦的氛围感染的不由自主笑了一下。然后端着换药物品进来给他换药。
　　“躺好！伤没好就别乱动。”
　　大概是太高兴了，灵澈全程没怎么觉得疼，心不在焉的，一直不停地往门那边看。
　　者云岫注意到了，但什么都没说，手下快速地换完药，一向话痨的人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就走。
　　灵澈忍不住叫住了他：“师叔！少主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者云岫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见灵澈满眼期待，避开他的视线，脸色微妙：“少主去了戒堂。”
　　灵澈脸一下白了。一把抓起床旁的拐杖，跳下床就往外走。
　　那拐杖对他来说稍微有点高了，昨夜刚刚拿到的东西，他也没怎么使过，出门的时候绊在门槛上狠狠地摔了下去。不过他顾不得这些，飞快的爬起来拄着拐杖往外走。
　　者云岫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拉不住他，只好跟在一旁护着，一路跟到了戒堂。
　　灵澈远远地就看到戒堂外站了好些人，一旁者云岫的声音悠悠响起：“听说今天所有弟子早课取消，被叫来围观，以告诫弟子不可违背规训。”
　　围观？围观什么？是谁违背了规训？
　　不言而喻。
　　灵澈眼眶红了，加快速度上前。
　　他拄着拐走路声音很大，围观的弟子们大概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窃窃私语也渐渐停下了。
　　灵澈走出人群就看见许栎卿跪在戒堂前的蒲团上，旁边那个严肃得吓人的大师姐拿着戒尺一下一下往他背上打，洁白的中衣已经染上血迹。
　　灵澈眼见那白衣上绽开的点点红梅，感觉心都疼了起来，疼得他忘记了腿上的伤。
　　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大师姐的手臂：“放开他！不许打他！”
　　大师姐固芳抬手挥开了他，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让一旁站着的戒堂弟子按住了他，又抬起了举着戒尺的手。
　　许栎卿听见灵澈的声音，不自觉的抬了下头，下一刻戒尺就又落了下来，连忙又咬紧牙关忍着痛，但身体还是随着戒尺落下而颤抖。
　　灵澈被按在后面看着许栎卿挨打，心疼的要死，目眦欲裂，不断的挣扎着，不断的喊着：“你们放开他！”根本顾不上腿伤还疼不疼，挣得伤口重新裂开，血迹从纱布上印了出来。
　　弟子们被这景象震到了，一个个瞪大眼睛，鸦雀无声。
　　连按着他的戒堂弟子都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固芳在他站起来之前喝住了戒堂弟子：“都好好给我按着！”
　　饶是者云岫本想给灵澈一个教训，这时候也看不过去了，想要上前劝说一二，结果固芳谁也不理，面不改色的打完了八十下。
　　固芳是许云霓的亲传弟子，年幼时就是由许云霓教养长大，性子和她很像，说一不二的。自戒堂前长老在一次与魔物的战斗中牺牲，就接任了戒堂长老一职，铁面无私，令弟子们闻风丧胆。
　　等罚完了，戒堂弟子手一松，灵澈立马挣脱了奔到许栎卿身旁。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他想摸许栎卿的背又不敢，“你疼不疼？”灵澈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却不敢大声说话。
　　许栎卿跪在蒲团上没动，忍着疼抬起头：“回百草堂去。”说着艰难转头看向者云岫。
　　还未等者云岫上前，灵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我要和哥哥待在一起！”
　　“听话。”
　　灵澈咬牙忍着不哭，和许栎卿对视。见他额头上都是汗还忍着痛不出声，终于败下阵来，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的被者云岫拉着拄着拐走了。
　　灵澈心里难受，闷头走在路上，者云岫走在他身后，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开口：“昨夜少主找我，告诉我今日晨起不要告诉你他的去向，更不许你去戒堂。”
　　灵澈猛的转身，红着眼盯着者云岫。
　　者云岫神情毫无波动，似乎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昨夜的事到底情况如何，但这种事情一猜就能猜到——昨夜擅闯禁地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少主出于什么原因揽下罪责，但既然这件事是你的错。”他弯腰直视灵澈的眼睛，“那你今天就该去。”
　　“我今日让你亲眼看着，就是要你记住这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犯禁，少主就不会受罚。”
　　灵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慢慢低下了头，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能去怪谁呢？
　　者云岫见他已有悔恨之意，便放缓了语气：“知道错了就好。”拍拍他的肩，“走吧，少主让我把你带回去好好养伤呢！别让他担心。”
　　“嗯。”灵澈闷声应了，随他回百草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