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Schlaf

1、5848F01--白花染血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
　　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莎士比亚.题记

　　“你是我生命中的伯乐，应是永远存在的，我的月光，我的血泪，我的姑娘，你应在的”
　　夏雷惊魂，鲜艳的玫瑰混着雨水砸在地上，污秽了大地，像是腐烂了的血肉泪水，杂巷尽头暗得发黑，一道闪电划破，那美丽的场景才得以展现在世人眼下
　　“啊！！！”
　　惊叫带着闪电划裂了夜晚的平静
　　市局
　　“砰！”档案夹被重重拍在桌上，长桌两侧都是清一色的整齐警装，望着上席的老局长发火，个个低头颔首，不敢发声
　　“这是第几个了？啊？！半个月第三起！市局都快被家属闹翻了天！鬼哭狼嚎！上面已经严重警告重视！特案组也批下来了！行踪也跟了！学校，城区，全围了！还出事了！你们都在干什么？！”
　　看着底下一个个不敢吭声的警员，严柯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做局长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一个案子像现在这样惹人惶恐，毫无头绪
　　半个月作案三次，手法相同，专找学生，残忍至极，全挑在雷雨夜，什么痕迹线索都没有，尸体全留在偏僻小巷，街上的监控就像是摆饰，一点用都没有
　　“严局！有……有个目击者！”
　　会议室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小警员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语速不减
　　严柯闻言猛地抬头，随及是狂喜
　　这是三起案子以来唯一与案子有直接关联的人，居然还目击了
　　“秦屿生！你带着特案员和心理咨询师立即赶往现场，不论手段，一定要揪出线索！”
　　“是！”
　　坐在会议桌旁的秦屿生立即站起冲了出去
　　雨还没停，雷声也零散的飘在黑夜之中，淅淅沥沥的雨水在黑夜中显得浑浊不堪
　　警车急速行驶，溅起地上的淤泥
　　到了巷口，现场已经被封锁，记者，警员，居民，家属，嘈嘈杂杂的将巷口捂了个严实，哭声，骂声，抱怨声，闪光灯交杂在一起，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泥土气息让整个地方使人烦躁不已
　　“操！这帮记者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听着旁边特案员的吐槽，秦屿生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现在更加担心那个目击者，刚才在车上听了描述，那是一个女学生，貌似是受害者的同学，这才是最棘手的，一个17岁的女学生，自己的同学这么残忍的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被留下来了，要么是躲起来了没被发现，要么是被凶手恶意留下观看了这场杀人游戏，但两种的结果都指向—— 她看见了原本和自己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精神冲击
　　一位女警员费力的挤过人群走到秦屿生面前
　　“秦队，目击者被受害者家属谴责，现在状态很不好”
　　秦屿生终于皱起眉头，伸手拨开人群，脚步加快走进了巷子
　　“哎！队长！”
　　一旁举伞的李垣来不及赶上自个儿队长的脚步，只得看着队长融入人群，自己举高了伞一点点也挤了过去
　　秦屿生来到了巷中终于看见了那个目击者
　　瘦瘦弱弱的一小只坐在一个箱子上，全身都淋了雨，及肩的长发松松垮垮湿躺在脖颈周围，白皙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上披了一件警服，但还是看出人在细细的颤抖
　　巷子深处是自己同学死的地方，后方是救护车和家属的谩骂与痛哭
　　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坐在这，抱着自己，一个人颤抖，一个人恐惧
　　突然一双被淤泥雨水沾湿的黑靴突兀的闯进了视线，随及那双黑靴的主人缓缓的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干燥的，缓慢的，让人舒适自在，没有提问，没有责备
　　“……林眠”
　　鬼使神差的，他开了口，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的不像他
　　秦屿生一愣，不是说是女孩子吗？这声音明明是男生啊……
　　“我带你走好吗？”
　　他轻轻的开了口，盯着面前低着头看不清脸的男孩儿
　　林眠顿住了，他机械性，试探的抬起脸
　　面前的人在黑夜中看的不太真切，但隐隐约约还是看清，这是一个年轻人，穿着警服，面容俊俏，眼睛深邃而透亮，好像藏着光
　　秦屿生看清了眼前的男孩儿，清秀的，是张让人惊艳的脸，即使在昏暗的巷子里也依旧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他没有放过男孩脸上任何神色，他的眼睛里有怯懦，有试探，有恐惧，秦屿生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刚开始怀疑这个男孩会不会是凶手伪装身份的手段，但他此刻并没有看到男孩眼中计划得逞的愉悦，于是他打消了顾虑，只把男孩当作案情的重要突破口
　　他们眼睛相对，注视彼此
　　眼前的人忽然动了动，双手撑住箱子，意想是站起来，但腿却在打颤
　　“怎么了？”
　　秦屿生簇了眉，他声音放轻，亦是温柔
　　男孩儿重新看向他的眼睛，眼神颤动
　　秦屿生好像读懂了
　　他伸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男孩头上，拢住
　　男孩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抗拒
　　秦屿生伸长手，一手揽着男孩的背，一手穿过腿弯，一用力，将男孩稳稳的抱起
　　怀里的人慌张了一下，随及紧紧揪住了秦屿生的衬衫
　　秦屿生注意到了男孩的小动作，右手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好像要将他藏起来
　　他抱着人往外走
　　“啊！！！我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路过家属，那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耳边，她看见被抱出来的人，痛苦的想上前扒住林眠，被一旁两位警员才堪堪拉住，这是一位母亲的绝望
　　林眠听着，双手更紧的攥住了面前人的衬衫，将脸深深的埋进这温暖干燥的怀抱
　　闪光灯咔嚓不停，刺伤了一切
　　接触到车内的座椅，林眠终于睁开了眼，车里没有人，旁边是刚才抱自己的人，自己手里还攥着对方的衬衫，脸还靠在他的怀里，那人的右手也没松，这是一个暧昧，充满安全感的姿势
　　秦屿生左手伸向一旁，拿出一个保温杯，右手臂环着人，手伸开拧开了杯子
　　“喝点水吧”
　　他看着怀里的人开口，语气轻轻，透着不经意流露的怜悯与温柔
　　林眠动了一下，松了一只手，捏住了杯子，热气蒙上他的瞳孔，酸涩感从鼻尖爆开
　　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水流划过喉咙，暖了胃，也暖了心
　　“当时发生了什么？”
　　“啪！”
　　原本被捧着的热水，经不住主人的颤抖，眼看着要落下，却又被一旁的人稳稳接住
　　原本安静的男孩儿忽的剧烈颤抖起来右手空荡荡的颤抖，左手攥着衬衫拉扯，他剧烈的开始咳嗽，不住的摇着头，说话都显得费劲，过了好久才终于拼出零碎的几个字
　　“不……不要……”
　　他右手攀上自己的头，攥住自己的头发，不住的摇头，眼神空洞惶恐，似是陷入了某种痛苦不堪的回忆
　　“不要什么？林眠！他让你看了整个过程对吗？！”
　　秦屿生步步紧逼，看着林眠的反应质问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要……求求你……他……”
　　林眠撕扯着自己的头皮，似乎在某种痛苦的临界点和自己的意识互相拉扯
　　一边在重复回忆，一边接受秦屿生的提问
　　“他………他……”
　　“他怎么你了？”
　　秦屿生看着眼前的人陷入痛苦，毫不犹豫的抛出问题，想要知道情况，就必须残忍一点
　　突然，林眠猛地抬起头，左手抓上自己的脸，右手钳住秦屿生的小臂
　　“他……他摸我………摸我的脸……他怎么能摸我……怎么能！……”
　　他疯了一样左手不停的揉搓自己的右脸颊，白皙的脸颊在重搓下变得红肿
　　“还有什么？”
　　秦屿生被钳着手，也不喊痛，只是淡淡的再次抛出问题
　　“他………他怎么能摸我的脸……怎么能……”
　　林眠眼神空洞，越过秦屿生的肩膀，无神的陷入痛苦
　　“我问你他还说了什么！”
　　秦屿生猛地拔高音量
　　“…………”
　　林眠怔住了，他停止了动作，回神，睁大眼睛望向了秦屿生俊俏的面容
　　“唔！”
　　秦屿生还未反应就被猛地咬住了脖颈，他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想推开，却发现被咬住的脖颈并不太疼，于是生生忍住了动作
　　脖颈处有温热的呼吸喷洒，软肉被牙齿细细研磨
　　片刻后，林眠像是脱了力，卸下一切力气倒进了秦屿生怀里
　　他眼皮拖沓，昏昏欲睡
　　“你这么漂亮，这么漂亮的皮……这么漂亮的皮划坏了……就可惜了……”
　　而后承接的是轻轻的，均匀的呼吸
　　秦屿生拦住他，眉头一皱，但很快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舒展了眉头，左手摁下窗户，做了个手势
　　几分钟后车门打开，几个人上了车
　　“从监控里看，他的神态，状态，表情，肢体动作，都没有问题”
　　副驾驶的人回头看着秦屿生怀里的人开了口
　　“董浩，我有个问题”
　　秦屿生听着队友的话，良久后开口
　　“什么？”
　　“凶手每次作案都专挑秀气漂亮的男孩子下手，可唯独他……”
　　“确实……但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和你想的一样”
　　秦屿生听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无非是因为林眠留了长发，又长得极漂亮，凶手以为他是女孩子，所以放过他了，但却给他带来了更深重的打击，让他目睹了自己的杀人过程
　　“手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没错，还是被割去□□官，戴了假发，穿了裙子，睡在一大片玫瑰中，脖颈处被划了一小道口子，颈窝周围围了一圈白玫瑰，鲜血不断流出，时间计算的很完美，我们到的时候白玫瑰已经被全部染红了”
　　“死因？”
　　“后脑勺遭到击打，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这也太残忍了……”
　　一旁的警员忍不住插嘴
　　秦屿生在听完叙述后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将头仰在了椅背上
　　他眼睛轻轻下移，随及看到的一幕令他瞳孔骤然收缩，但他还是迅速恢复了神色，心跳却不自觉的骤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