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对你》狄笙

1、第一枚吻

　　“于景年！把包子带上！你爸一早出去买的！”从卫生间冲出来一个少年，胡乱捋了一把鸡窝一样的头发，随手拎起桌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边在柜台边换鞋边咬下一口面皮，咬字不清地敷衍。
　　“只到额【知道了】！“
　　于父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抖开面前的报纸，喝了口茶才掀开眼皮抽空看了眼他：“别咋咋呼呼的，书包还没带呢。“
　　少年一皱眉，低骂了一句，直接踩着鞋就跑卧室拿书包了。
　　于父条件反射沉下脸来：“你刚说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不是？“
　　少年随手抓了自己的钥匙飞快往楼下跑，声音越传越小：“没有！我说早上好呢！“
　　“小兔崽子。“
　　于父余怒未消的骂。

　　于妈完全没意识到这场硝烟，从自己的卧室出来，边扎头发边推开另一扇挂着风铃的门，完全不同的温柔语气叫：“晚晚，我们该起床啦。“
　　睡在粉色小床的女孩还浑然不觉。
　　于妈见时间还早，就先扯开窗帘，不刺眼的光线洒下来，照的整个房间亮堂堂的，也照亮了小女孩恬静的睡颜，粉雕玉琢的小脸，脸颊压着两根发丝，软乎乎地想让人捏一捏。
　　于妈摸了摸她的小脸，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用气音在她耳边说话，痒痒的：“宝贝，今天开学，哥哥都起来了哦。”
　　十分钟后，小女孩就穿戴整齐地懵懵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她的早餐。
　　早餐有她最不喜欢的水煮蛋。
　　她皱了皱眉，拨弄了一下白嫩嫩的水煮蛋，开口也是奶乎乎的腔调：“爸爸，我可以不吃蛋黄吗？”
　　“不可以哦，四年级的小朋友都要吃蛋黄的，这样才能长大，晚晚，快点吃，待会儿爸爸带你去见你的同学。”
　　于应殊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四年级一点都不好。
　　于爸还在为刚才哥哥骂脏话的事情耿耿于怀，把他当反面例子教育：“晚晚别学你哥哥，成天吊儿郎当，不知道和哪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绩一点没提上来，坏习惯学了个遍了。”
　　她小名叫晚晚，这会儿默默听着爸爸教训哥哥，一边似懂非懂地点头附和他的话。
　　就听见于母走过来打断：“你给晚晚说什么呢，别跟她说这个。“
　　“跟你一样天天钓鱼就有出息了啊？“
　　于父一下噤声，他的爱好总要被拎出来当玩物丧志。
　　于应殊捂着嘴偷偷笑，她就知道最后结局是这样。

　　和爸爸妈妈告别了，她背着小书包坐到了新教室的位置上，班主任还没来，一片闹哄哄的，她的新同桌好吵，喜欢拿黏黏的手贴着她坐，还好动。
　　于应殊戳了戳他，小男孩一转头就看见一双又大又圆澄亮的眼睛在看着他，一下话都不会说了。
　　他弱弱发声：“你干嘛呀？”
　　“你出好多汗，可以过去一点吗？”
　　于应殊超有礼貌。
　　陡然被嫌弃，他第一时间涌上不服气，气呼呼往旁边一挪，又看见同桌心满意足把自己的小小的粉色文具盒摆上去，还从里面拿出了小熊□□的橡皮擦。
　　现在都没有人看小熊□□，可是他超喜欢。
　　第一次遇见这么志趣相投的同桌，同桌还那么漂亮可爱，他一下就忘记不愉快了，把自己的头凑过去，小声问，像一条不太聪明的傻狗：“你也看小熊□□啊？”
　　“嗯，我还喜欢佩奇。”
　　女孩的回答冷静得多。
　　于应殊的四年级生涯非常顺利，当上了小组长，她想兴冲冲地回家和妈妈爸爸展示自己的荣誉，可是放学的时候李老师却说爸爸有事，先去妈妈朋友柳阿姨那写会作业。
　　虽然有点失落，但柳阿姨车上有她喜欢的彩虹软糖，她同意了，抱着小书包上了柳阿姨的车，乖乖喊了人，阿姨看上去好年轻，摸着她的头，语气也很温柔：“晚晚等一会好不好，爸爸马上来接你，先陪阿姨去接个人。”
　　于应殊点点头，小小一个坐在后座，萌的心都要融化，又被口水洗礼了一番。
　　车开到校门口，她认得是哥哥的学校，眼巴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阿姨，我们来接哥哥吗？“
　　柳阿姨在停车，手机上还打着电话，盯着外面的白线也没听清说什么，胡乱应了几句，又发了语音：“来左边第三个停车位，别找错了哈。“
　　于应殊得到回答心满意足，抱着书包在车里等。
　　良久，车窗被敲响了，于应殊降下车窗，还没等看清人先亲亲热热地甜甜喊了一句：“哥哥！“
　　来的人开车门的手一顿，抬眼向车内看去，见一个软萌的小娃娃坐在车里，脸颊被热得粉扑扑的，真是担得起一句瓷娃娃。
　　他确认地看了驾驶位是柳阿姨没错，再看那瓷娃娃也是懵懵的，莫名弯了弯唇，问前座刚坐进来的于景年：“你亲妹？不怕生？“
　　于景年扔他一眼，摸了摸妹妹软软的脸颊，手指攥着衣服，一看无措的，开口安慰：“晚晚没事，这个人不要脸，我们不要理。“
　　于应殊握着哥哥的手，安抚自己好几下，才慢慢把自己在学校的英勇事迹讲给他听，旁边的人就伸着腿，枕着手在看手机，亮屏照亮他挺拔的鼻梁，优越的眉骨，还有一股说不出来少年和成熟过渡的矛盾感。
　　庆瑾其实也听进去了挺多，都是小孩的事，她说出来都带着股娇憨味，让人忍不住想看她，很可爱，让人想抱在怀里哄。
　　路程不长，于父也很快来接人了，小姑娘很有家教，一一道别，叫他的时候停了一下，看见少年淡淡的眉眼，小声说了句哥哥再见。
　　然后走了。
　　柳阿姨发动车，随口问：“怎么，回家吧，你爸妈让你这几天好好待家里，快中考了。“
　　庆瑾收回自己的目光，应了两声。
　　柳阿姨是他妈的朋友，他也是第一次让柳阿姨来接，也知道了于景年居然也认识柳阿姨，他就没见过于景年还有这么一个妹妹，藏得这么好。

　　隔天于景年自己骑车回家的，他放学一向比妹妹晚，于家对男孩一向放养，让他自己回去，时间自己把握，原话是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非常犀利，所以于景年虽然玩性大，但也从来没有晚过十一点回家。
　　他把书包随手一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在上面，像软趴趴的海星，桌上放了一碗饺子，是给他回来的宵夜。
　　于妈从妹妹房间里探头出来看：“于景年，赶紧吃完饺子洗澡，学校作业写完了没？“
　　于景年有气无力地说：“写完了，写完了，晚自习就写好了。”
　　“你妹练完琴之前要把碗洗干净啊，晚上别玩手机，早点睡。“
　　他又从喉咙里哼哼两句，表示同意。
　　休息了半刻，随手拿起手机刷了下vx，他的手机是这个学期末考试考好了才允许他自己保管，成绩倒退要还回去的。
　　列表里同学问他作业是什么，这人坐他前坐，一个晚自习都在打手游，战况激烈地他都看不过眼，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回了一张图。
　　他翻了翻列表，找到一人，想到大熊和他说的周末的事情，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打字，心里直惋惜。
　　“老大，我周末不去赛车了。“这是自他们玩熟后他第一次被邀请去玩赛车，于景年是碰巧和庆瑾打篮球认识，只是隐约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也没想到这么有钱。
　　赛车啊，这是多烧钱的兴趣爱好，他就没想过。
　　庆瑾不是秒回的人，所以他发完就打算退出来了，可能是正好在线，对面马上就回了。
　　“怎么？”
　　“我周末要送我妹去学钢琴。”
　　他苦哈哈地打字。
　　有个可爱的妹妹也是很苦恼的，还要牺牲自己的业余娱乐生活。
　　对面没回了，等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你先送她去，不耽误。”
　　于景年兴高采烈地应了，他的第一次赛车之行总算没有泡汤。
　　于是他笑眯眯跑去于应殊的的房间，小姑娘坐在白色的钢琴椅上，手下流转跳跃黑白琴键上，低眉像一个童话里的温温柔柔的公主。
　　他感叹，冷不丁喊她：“晚晚，喝奶吗，哥哥给你泡杯牛奶！”
　　睡前一杯热牛奶，是她的标配。
　　还没等于应殊应他，于妈就从卫生间跑出来，抓着他的手往外面带：“要死啊你，打扰你妹妹弹琴，吃你的饺子去！”
　　于景年长大了，躲挨打已经很熟练，一番空中腾挪之际已经远远溜走了。
　　但是临睡前，于景年还是冒着被皮带抽的危险跑去她的卧室，端着一杯热牛奶，满脸殷勤的蹲在她的床边。
　　“……”
　　于应殊和他大眼瞪小眼，就从他狡黠的眼神中看出来他肯定不安好心。
　　“哥哥，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于景年猛咳一下，于应殊把他手上满满的快洒出来的牛奶转移到床头柜上，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也并不算，就是周末你上完钢琴课等我一下，我晚一会来找你，你也别和妈妈说我偷跑出去的事情。”
　　于应殊在他哀求的眼神下慢吞吞点了点头，一开口又惊掉他下巴：“那你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吗？”
　　救命！我的祖宗！你真是我的祖宗！
　　一开口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于景年没办法，只能央求小美人：“你别说出去，我给你买糖好不好，妈妈不让你吃的那种。”
　　于应殊沉吟，磨磨蹭蹭地急他，问：“是和昨天那个大哥哥玩吗？“
　　“嗯，差不多吧，还有其他人。“
　　于应殊哦了一句，用手比了一个一：“不用你买糖，但有一个要求，带我去。“
　　“哦，带你去啊，啊？！什么？带你去？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