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游戏》云白子珏

2、攻无禁

　　攻无禁少有生理冲动，他解决冲动的地方是名为鸳鸯楼的红馆，也就是女馆，不过他去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友人提议，后来友人一个个成了家便再没去过。

　　他曾在那里花钱赎过两个女子，两次都是恰好被他撞到。

　　这两人，一个是被父母卖了进去，他把人赎下后安顿在攻家做丫鬟，之后听说嫁给了院里的下人，另一个则是被坑骗去的商贾小姐，回家后就把钱只多不少地送进了攻家。

　　据说楼里常出这类事，算是姑娘赚这份钱之前离开的机会，有好心的老爷救命也好，最后成了花牌也罢，只看有没有老爷愿意付这份钱。

　　攻无禁共去了鸳鸯楼两次，赎了两个姑娘，估计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冤大头，也许有人会觉得他赎了人要做什么，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根本无心此事。

　　至于那些被攻父直接送到他床上的人，他确实一个都没碰过，因为碰了就要收了，作为一个合格的不孝子，他不想这样做。

　　直到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年纪大了，也稍微看开了生死，不过既然他已经错过了十几二十的年纪成婚，倒也没想老来娶妻，只是偶尔在孤苦时会看着其他人吵闹。

　　成家的人总有生活琐事和柴米油盐，孩子也都各个出落的毫不逊色，只有他仍然独行踽踽。

　　友人的孩子多是喜欢或仰慕他的，大抵是听到了别人口中关于他的故事——他对他的那些个朋友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只会讲他酒不离手，或是行事蠢笨。

　　嗯……因为他们经常这样讲，尤其是每次他经历“九死一生”之后。

　　这些孩子时常来看他，当然拜师学艺的孩子也不少，毕竟他身边的朋友多是乐意麻烦他的家伙，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说起来，最开始交好的时候他们不是这样的来着。

　　大概就像他们总挂在嘴边的——他也同样没有让他们省心吧。

　　时常出生入死的人，似乎的确谈不到让朋友省心，尽管结果是他每次都活了下来，只有过程看起来……大概算得上是吓人的。

　　最后他只活到了人们的平均年龄多一点，四十八岁时病逝，他旧伤太多又满身暗伤，很难长寿。

　　只是没想到他死亡之后根本不是结束，居然还有可能再次睁开眼睛，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下，却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本该让人感到惊悚，可奇异的是，他并不觉得如何害怕。

　　身周的黑暗仿佛变成了某种奇特的背景，像是存在着什么比灵魂还要更难以言喻的东西，难以发觉、难以理解，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的确比灵魂来的更加震撼。

　　男人正对着他微笑，这笑容像是慈祥又像是在释放善意，带着一种令人相信他的魔力，但这人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好。

　　攻无禁心里一寒，莫名有股被恶意包围的感觉，如同四周环境的压抑和诡谲尽数被男人吸收一般，绝对的黑暗环境所带给他的诡异感，都比不上这男人笑容的半分。

　　他说：“恭喜你成为魔鬼的仆人，从今天起，你将参与魔鬼的赌约，获得无尽的永恒。”

　　无尽的永恒，听上去就像是漫长时间沉淀而下的绝望，可他攻无禁没有感到应有的恐惧，他只想得到亡者的安宁，那是他一生都在追寻又在克制的东西。

　　虽然自从出生他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然而作为同样拥有清晰的思维的人，幼小时也不曾想过要用自杀的方法。

　　他生来带了高傲，不允许他自伤，因为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懦弱且毫无意义的选择，当时他不想活，想的也是类似于战死沙场的场景。

　　如果能在征战沙场的过程中造福一方，无疑是尽了天命，能得归宿。

　　随着他慢慢长大，越来越了解自己生活的天地，也知道了这里没有战场，最大的争端不过是门派之间斗狠，不过小打小闹。

　　只是没想到，他的确结束了一生，只是没能得到安宁，而是成为了……魔鬼的仆人？而且看起来还别无选择。

　　攻无禁确实没有选择权，这一刻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成为了那个毫无意义的魔鬼仆人，只要他有一点想拒绝的心思，就像有人在控制他一样全身僵住，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又开了口：“攻无禁，你的未来将不再有生与死的界限。”

　　攻无禁终于放弃了拒绝的想法，声音自喉间冲出，一生未曾与人大声说话的人发出了生平最尖锐的声音：“怎会是我？”

　　刚问完，他脸色一变，小幅度地抱了抱拳，眼中流露了几分迷茫，看起来莫名脆弱：“抱歉，在下失礼。”

　　男人脸上缓缓绽放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诡异的笑，这个表情，倒更适合那股恶意：“魔鬼的赌约，也许有人是无辜的，但你绝对不是。”

　　无辜，不无辜。

　　攻无禁想不明白自己不无辜在哪，哪怕他自出生起便产生不想活了的心思，可他仍算是“寿终正寝”，没有死在抱有赴死之心的危险中，更没有尝试过自杀。

　　男人像是能看透他的所思所想，诡异的笑容保持着，直勾勾地盯着他。

　　攻无禁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仿佛接受了事实，重归平静：“魔鬼之仆共有几人，魔鬼赌约内容为何，既是赌约，我可否知晓对赌者有谁？赌注亦是何物？”

　　男人的笑容扩大，缓缓靠近攻无禁的耳朵：“魔鬼有无数仆人，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攻无禁摩挲了一下手指，男人似乎没有实体，他的动作带了些缥缈感，而且他靠近的时候，攻无禁注意到了自己的衣袖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是鬼？

　　他的表情没变，甚至没有低头再看一眼自己的衣摆，只是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摩挲着，是他没拿剑时候的小动作。

　　男人直起身，脸上的诡异笑容重新被慈爱所取代：“你只需知道，你会进入各种世界之中，参与魔鬼的赌局。”

　　攻无禁微微眯眼，平常他这个表情代表着他发现了破绽，可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迷茫，没有一丝传奇大侠的影子：“无尽的永恒……”

　　男人继续笑着：“每个世界都会参与三场魔鬼的游戏，结束以后，你才能找到天命，让他杀了你。”

　　“作为参与奖励，魔鬼会送你永生不灭，即便是世界的寂灭，也只会让你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灭，没有人能打破。”

　　男人的笑重新变得诡异起来：“参与游戏尽力满足魔鬼对你的期许，祈祷自己满足了魔鬼的胃口，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攻无禁冷笑，被人们拥戴着的传奇侠士，自嘲的时候与其它人并无区别：“我要死，便不给我死，若我要生，想必就不会是我。”

　　魔鬼，果然以折磨人为乐。

　　男人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聪明的孩子，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有东西永远留在了魔鬼身边，如果你消失，仍会被留在那里的东西吸引回去。”

　　的确是个坏消息，象征着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逃离赌局的可能。

　　但如果接受了活着，其实攻无禁不在乎被观察，而所谓的参与赌局就是参加各种魔鬼的游戏，作为不怕死的人，没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

　　男人像是知道攻无禁在想什么，表情变得更加赞赏，还有点兴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想的完全没错——什么都不用在意，我说过，魔鬼会看祂想看到的东西，不愧是魔鬼最特别的仆人！”

　　攻无禁安静地看着男人，从表面上看，他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欢迎魔鬼的仆人攻无禁参与运气游戏，游戏分为三轮，每轮游戏用时不等，休息时间不等，每活着完整参与一轮游戏将获得积分，积分可按1：1的比例兑换为金钱。

　　您的身份是：法官（运气游戏的法官令放置在您右手拇指指腹的印记中）。

　　法官规则：

　　1.主持游戏。

　　2.不得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形式告诉任何玩家其它玩家的身份与真实姓名。

　　3.杀人时间，须杀死所有已经判定为游戏失败的玩家。

　　4.不得在杀人时间外对玩家造成伤害（特殊游戏规则将特殊标注）。

　　5.法官有义务引导游戏正确进行，不得偏袒任何玩家，若游戏最后没有游戏失败的玩家，则参与游戏的所有玩家将不获得任何积分，取消本轮游戏的杀人时间，所有存活玩家集体进入下一轮游戏。

　　6.阻止玩家因私人恩怨内耗，关键时刻可启动游戏措施，替换游戏玩家。

　　7.游戏进行前，应将同世界玩家带入游戏秘境，若有妖魔出现在秘境，法官应快速解决全部威胁。

　　8.配合游戏NPC进行剧情演绎，不得阻碍NPC与玩家交流。

　　（另：秘境的时间流速与法官登记权限相关，法官可通过法官令进行查询。）

　　若法官触犯以上任何规则，将进入游戏惩罚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