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游戏》云白子珏

13、林朗（11）

　　攻无禁无奈转身，决定回病房继续玩手机，他的病房在住院二部，还没等他走到病房，就看到林朗的奶奶正跟在一个护士身后。

　　先看到攻无禁的是老太太，老人家看起来腿脚依然利索，起码冲向他的时候很稳当：“林朗！”

　　刚喊完，老太太踉跄了一步，攻无禁下意识扶住老人，语气明显传递出了不确定的感觉：“……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叹息着拍了拍攻无禁的手背：“奶奶给你炖了点汤先放病房了，咱好好养身体，啊。”

　　攻无禁一愣，眨了眨眼，茫然地跟着老太太回了自己的病房，在她说着某某补血养气的话语中喝下了几碗满是药香的汤水。

　　林朗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肯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老太太，现在却让他见到了一个不同于林朗记忆中的奶奶。

　　老人的灵魂并不全然都是坏的，她是个普通人，有着刻薄的一面，也有着脆弱的一面，她的灵魂没有坏到无可救药，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会有缺点，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虽然此刻都是刺目的贪念，可攻无禁硬是看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真心，虽然占比很小，却证明了她并不是完全在演戏。

　　药汤很好喝，起码比起中药要好喝很多，攻无禁一口一口喝着，由着老人在病床前忙前忙后，她来之前攻无禁还不觉得他需要照顾，她来之后他才知道很多护士帮忙做的事其实都要自己做。

　　取药、看时间、盯吊瓶、取饭菜等等，都需要人刻意盯着，而不是让护士自己掐时间来回忙碌。

　　攻无禁上一世怎么说都是个少爷，身边下人环绕，习惯了被人照顾，没想过在这样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中，护士也只是基于他家里没有人才来照顾他，而不是分内事。

　　他没有请高护照顾自己，这些事正常讲应该都要自己来，就算护士帮忙，他也不该当成理所当然……看来他的思想需要改变。

　　攻无禁虽说平日对下人也算好，可绝对算不上很平等地去看他们，就是他们做他们的分内之事，身为主家按规赏罚，不苛待也不亲近，这本就不算平等了。

　　不是他看不起下人，而是他前世都是这样，主家有对下人的处置权，即使攻无禁偶尔也会和下人同吃同住，但也不能否认这是理所应当的规则。

　　而现在不同，这个世界人人平等，没有谁可以处置别人，他们对他的照顾都需要领情，起码不能当做理所当然，攻无禁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有些羞赧。

　　老人正向要查看他身体情况的护士道谢，攻无禁也跟着道谢，惹来护士们的笑骂，说都照顾你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倒想起来要谢了？

　　攻无禁摸了摸鼻子，之前他的态度好，其实是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赞赏的，现在的道谢，才是彻底分开了前世与现在，真心实意感谢她们的照顾，毕竟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端正自己的心态。

　　出院的日子临近，攻无禁也有家人在身边陪同，日子变得有些许不同。

　　老太太和林朗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后来林朗住校不怎么在家，再后她被林朗的养父送去养老院，算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林朗，攻无禁不怕被拆穿。

　　毕竟所有的转变都能解释为很久没见了，再加上林朗现在的学校也没什么交往太深的朋友，他还是不容易被怀疑的。

　　近期执方挂出了嫌疑人的照片，凶手还没抓到，案子已经调查好了，养父母生前的财产划分等也都落在了实处，养母的个人财产由林朗继承，养父名下的财产则由林朗与老人平分。

　　然而实际上养母并没有个人财产，养父的财产也不过一套房子，养母卡里的钱都属于婚后财产，近五十万元，不知算多还是算少。

　　除了这些一眼看去就知道捉襟见肘的家庭财产之外，唯一算是一笔财富的钱，就是养母给自己购买的人身意外险，养母填写的受益人是林朗，足足可以赔付三百万元。

　　林朗在医院的时候这些程序就已经开始走了，保险公司知道了执方对这些的调查后，本以为林朗已死，唯一带有关系的只有奶奶，事先已经与她进行了联系。

　　而后林朗活着的消息被公布，赔付的钱自然应该交给林朗，于是老人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来到了医院，照顾身体已经恢复了七成的攻无禁一周，却完全没有和他提过这笔钱。

　　于是，在攻无禁将要出院的时间点，保险公司的人也到了病房，将养母与保险公司的合同摆到了攻无禁面前。

　　保险公司离开后，他出院前导员也来看过他，似乎和执警了解过情况，进来还安抚他的情绪，端平了心态的攻无禁自然感谢了她，顺便商量自学的事，导员犹豫着同意了。

　　攻无禁担心林朗的室友发现问题，他们到底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再怎么不说话，总归是熟悉的，导员担心的则是成绩。

　　处理好了一系列琐碎的事情，攻无禁出院了，家里被执警简单收拾过，尸体已经运走，他们确定了是魔所为，不需要保存案发现场，拍了照片取过证后警戒线便被撤了下去，随时可以取遗体准备下葬。

　　老太太陪他处理好丧葬之后决定回养老院，理由是她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会添麻烦。

　　或许是她感觉到了攻无禁不想留她，或许是她来找林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拿到了自己儿子的所有东西，总之攻无禁可以送她回去养老院，心里还是微微松了口气。

　　房子是给了老人，可她没有赶攻无禁离开的意思，直到攻无禁收拾完东西出去给老人办手续再回来时，发现门被换了锁。

　　养父母家的小区是平价小区，每年的物业费不算贵，物业很管事，小区内的每项公共设施都维护地很好，就连滑梯之类的都会每隔一段时间清洁，树木花草也都有人及时修剪。

　　每个小区楼栋过了马路都有两个大垃圾桶，每天下午六点半会有垃圾车收掉，所以五点多到六点的时候就能看到有阿姨翻垃圾桶捡瓶子。

　　“就林朗，哎呦这孩子可没良心，那林家把他领养回来，结果呢？到底不比亲生孩子，说杀人就杀人，你们没见到，我偷偷去看了一眼，那场景渗人的哟，到处都是血。”

　　“林朗？那小孩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家邻居媳妇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老师，他们邻居，现在还病着呢！看见那场景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之后就病了！到现在都没好，这不，前两天刚搬的家。”

　　“哎呀珠姨你可甭在这瞎说了，这事我知道，是那姓林的喝酒回来跟他媳妇干仗，孩子半夜出去给姓林的喝酒那家酒吧赔钱去了，回来那家媳妇已经死了，后来姓林的还想杀那孩子，跟您说的哎，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咋知道？我可是亲眼看到现场了，我跟你说，他们家一共就这几个人，老太太被送走了，这夫妻俩出事，还能是谁干的？”

　　“李姐、珠姨，你俩都别说了，那家的事可邪乎着嘞，你们知道那家汉子尸体是啥样吗？四分五裂啊，可惨了，那都不是人类能干到的事，而且那孩子心脏还被捅了一刀，这不，前些天才从医院出来，才忙活完养父母的丧事。”

　　“陈老哥你可别蒙我，心脏被捅了一刀还能活下来？”

　　“可不，要不怎么说他家的事情邪乎呢？不过这孩子惨是真惨，甭管怎么回事，他身上的伤都不能是假的，听说他那伤再深一点儿就能送命，可好不容易才救活的！”

　　“诶呦，可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吧？”

　　“哎？珠姨你这改口挺快啊，之前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么？怎么就被人说动了？”

　　“我就站门口看到了点血，其他都是听我家老头说的，我咋懂这些嘛，跟你们聊聊，回家再跟我老头说说呗。”

　　“快都别说了，正主在那呢。”

　　攻无禁虽然没了内力，可耳力依然非常人能及，较远的距离也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背后有人说闲话，又被老人锁在家门口，电脑、书本、衣物，所有的东西像是都彻底与他分隔开来。

　　如果林朗活下来，他的处事方式会不会与他不同，走向另一个结果？

　　攻无禁在门口站了一会，把钥匙放到门口的地毯下面，转身走出小区，林朗遗留下来的东西本就不多，现在更少了，他的生活和朋友被他拒绝了，老人不打算要他了，只剩他的职业。

　　……其实也还不错，虽然这个世界的确有点……颠覆他的想象，但到底还有林朗的记忆和“遗产”，总归不是一无所有。

　　攻无禁叹了口气，作为从小长自家族庞大但还算兄友弟恭家庭的“武林高手”，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抛弃……这个世界真是处处新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