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游戏》云白子珏

127、诡村的绝望（8）

　　村子很大，踩过地图就快到危险的时间段了，决良谢过带路的孩子，把他打发回家后就跟攻无禁回到了那口井边，研究这井的奇特之处。

　　井上的石板看着沉重，看起来却经常被人搬动。

　　一个合格的游戏，会让这些难以移动的物品存在某种特殊机关，亦或者它本身的重量就会限制在一个力气大的人足以搬开的程度，否则那里的东西都会成为不能探索的地方。

　　决良没看到明显的机关，就猜测它的重量没有看起来那般重，于是上手去推，幸而旬可身为Alpha的力量不小，很快就把石板的缝隙推的足够通过了。

　　攻无禁看着这口井，便知道它通向哪了，没有水流，显然是通向山里，这条路或许比直接走山路要安全，毕竟那条山路看着就知道路途曲折，不太好走的样子。

　　决良拿了几个石头丢进去探底，听声音没有多深，就把灯笼交给攻无禁，让他照着，自己先下去。

　　攻无禁见他这样识趣的举动，不置可否，只在井口拿灯笼照着里面，这井离井口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以熊孩子的身高，伸个手就能探出井外，他并不担心出什么意外。

　　事情也的确没有意外，决良把灯笼拿进去找了找前路，才发现里面是越走越开阔的状态。

　　攻无禁跳了下来，接过决良帮忙拿着的灯笼，这才一起向里面探索。

　　井里的路四通八达，不但连接了山里，还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连接了河边，而且里面的空气没有想象中那么闷，虽然环境有些阴冷潮湿，但没有什么诡谲的事情出现。

　　最危险的时间，这里反而最安全。

　　两人一路沉默着往山里走，欣赏了工程浩大的井底世界，顺便也欣赏了井底世界的蛇虫鼠蚁，不过由于生活在井底的东西多半都是避光的，几乎都远远看到就一溜烟逃走了。

　　白底莲纹的灯笼一时像是保护罩般，用光亮牢牢护住两人。

　　这段路走的有些长，等他们从井里出来，外面虽然仍一片漆黑，危险的时间却已经度过大半了。

　　他们出来的位置很奇怪，靠近山顶却又不在山顶，旁边只有一座小小的坟。

　　这座坟像是常被供奉，坟前摆了几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旁边是一叠叠的馒头之类的面食，碑文晶亮，仿佛常被细细描摹，不让它惹上任何尘埃。

　　可惜决良看不懂。

　　这些字和祠堂里的名册不同，那名册他看得懂，大概是游戏本身赋予他的能力，而且字形也不长这样，是和日晷一致的字，与名册属于两种文字，显然游戏只能翻译一种。

　　他看不懂，就侧着头看攻无禁，一副我很需要解惑的模样。

　　攻无禁自然看得懂，天使种族本就通晓所有语言，更何况他曾到过人类星球，便拿起一旁的树枝把翻译写在了地上。

　　归家女：归兰儿之墓，嫁奉归村山神，庇佑归村千年。

　　“嫁奉”山神，那到底是嫁山神还是奉山神？决良圈出这两个字，好奇地看向攻无禁。

　　攻无禁想了想，解释道：“嫁奉”在这里是指“用新娘的命进行活祭”。

　　决良惊悚，赶忙指了指河边，两人便迅速从井下的通道转移，果然看到了一个相差不多的坟，还有一个女子正拿着手绢一点点的擦拭碑文，一边擦还一边唱着什么，悠悠扬扬，可就是听不真切。

　　映着已经见亮的天色，这副光景本该不如何诡谲，然而诡异的气氛非常浓。

　　她在唱着什么，在规则不允许的情况下发出声音还没有出现问题，只能证明，她就是问题本身。

　　决良看了一眼攻无禁，徒然发现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炫目的光泽衬得那双眼非常好看。

　　这双眼并不只有好看这一个作用，在攻无禁眼中，扫墓的女子整个人就是大型的混乱能量，与NPC和玩家都不一样，看着就像Boss。

　　两人悄声出井，在旁边躲了一会，看着女子放了几盘菜在坟前，才边唱便进了井。

　　决良扫到了她的正脸，轻轻吸了口气，她正是祠堂中的那副画上的女子，而且，她的确脚不沾地。

　　等人走了，两人才走到坟前去，碑上的字形和之前的坟相差不多，决良又转头看向攻无禁。

　　莫名成了熊孩子专属翻译的攻无禁只好在地上写，所有内容都是一样的，只是嫁奉的是河神。

　　决良一愣，拿笔写：名字也是一样的？

　　攻无禁点头，目光落在那些素菜上，又抬头看向缓慢流淌的河。

　　其实到现在就算找全了明面上的线索了。

　　最后、也是被隐藏的最深的规则已经隐晦地展现了出来——素食和面食用来上坟，意思就是在夜车期间，素食和面食都不是给活人吃的，表示所有女子上坟的东西都不是给活人用的。

　　除了食物，还有女子擦拭碑文的手绢、搬运食物的食盒。

　　另外，它也隐晦地警告了玩家，这所有的规矩都与那个女子，和嫁奉山神、河神的新娘有关，无论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规则类游戏，线索指向的大多是规则本身，想要透过这些规则得知背后的故事，很难。

　　决良一直看着坟上的碑文，忽的在地上写下一句话：为什么游戏的名字叫“诡村的绝望”。

　　攻无禁没有回答。

　　他继续写道：这说明重点并非“诡村”，而是“绝望”。

　　归家村和诡村的发音太相似，不过不管诡村表达的是不是归家村，重点也在“绝望”上面，与村子的联系说大不大。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找的是绝望的人，或者绝望的“东西”。

　　显然，符合这一点的只有这两座坟，或者还有为她们上坟的那个画中人。

　　碑文只说女生“嫁奉”山神与河神保佑诡村，可她们自己愿意吗？

　　临死前，她们是否感到绝望？

　　决良抿着嘴：只是猜测没有用，我们首先要知道这两位“归兰儿”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她与画中的女子有什么联系，如果是两个人，她们的墓碑上为什么写着同一个名字，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攻无禁点头。

　　他继续写：另外，如果画中人会常来上坟的话，村里应该会有人见过她，我们需要想个办法调查调查，也许她就是“夜车”出现的原因。

　　决良理清了继续调查的方向，两人就顺着井重新走了回去，然而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井口被重新封死了，井下漆黑一片，只有手中的灯笼还发着光。

　　不能从这条路走，决良决定顺河走，路不算远，可是他们还没走到河边，天色大亮，两人没有带伞。

　　攻无禁拉住要出去的决良，伸手探了一下，阳光灼在手上迅速起了一串燎泡，好像这太阳毒辣地根本无法出门。

　　他们带伞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打伞，根本没什么感觉，显然这属于“意外”。

　　决良吓了一跳，迅速从身上翻了翻，让系统兑换能治烫伤的药，不顾掩饰就给他上药，没有看到攻无禁摊着手打量他的样子。

　　大水泡一个个被挑破，药膏涂上带来一片清凉，几乎立刻就痊愈了。

　　这无疑是上好的药，虽然有着星际药剂的愈合速度，却不属于星际，起码不属于人类种族。

　　……也不属于游戏可以兑换的药物。

　　攻无禁一直看着决良，好像手上根本没受伤似的，一点都不见吃痛的神色。

　　上过药，两人没有被困在井里的不安，只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

　　沉默良久，灯笼里的烛火已经耗尽，提着它单纯是为了夜间不出事而已，攻无禁把它放在一边，用树枝在积灰处写字：我是不是曾见过……

　　还没写完就又被他自己划掉了。

　　决良眼睛一亮，迅速夺过树枝写道：你相信前世吗？

　　相信前世吗……攻无禁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终是摇摇头，他已经活了太久了，而且对于天使出生到战死的过程理解的太透彻，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有所谓的前世。

　　但怪异的是，他很想相信。

　　这分明是无稽之谈，甚至对于天使种族来说都算是上升到了玄学的地步，他还是想要相信，因为他确实经常有很多说不清的感觉——那些被他当做错觉的事情已经被积累的太多了。

　　如果那些不是错觉的话……他可能真的有前世。

　　决良谈不上失望，之前他没想到反派有可能还是攻无禁，后来隐隐有这种感觉后，就猜到他可能已经没了那些记忆，只是有些失落：｛系统，他……为什么不记得我？｝

　　系统很少遇到对方不记得宿主的情况，却也不是没遇到过，只道：｛说不定是活了太长时间，被同化了。｝

　　……被同化了，决良想到短文里描写的白楮津，上万年的生命，的确可能有同化人的能力，可：｛同化是什么？大气运者也能被同化吗？｝

　　系统顿了顿：｛同化，就是他把自己彻底当成了宿体。｝

　　它并没有给出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继续解释着：｛您的魂体其实并未直接和宿体接触，不会发生被宿体同化的现象，而且有原主的灵魂映像，您还可以继承宿体原本的习惯和动作。｝

　　然而大气运者的魂体与宿体有着直接接触，如果宿体原本的主人存在执念，很可能动摇外来魂体的心神，慢慢把自己当成原主。

　　这样的过程就是同化的过程，被同化后，他会变成十分偏执的原主，认定原主的记忆属于自己、遗忘真正的自己，不过由于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

　　性格、手段、思想，其实各个方面都能找到他本人的影子，就是他自己意识不到而已。

　　决良侧头看了看攻无禁，看他也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按系统的说法，一笔一划地写：找回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