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寸心知》零陵

6、爱之初体验

　　芙蓉帐内温暖如春，寸心托着下颌看着睡在自己的珊瑚床上的白衣少年。他的来历，寸心现在已经清楚了。龙宫的动荡正是由八个太阳落尽西海引起的。而那九个太阳就正是被这个少年杀死的。这个少年就是瑶姬的儿子。

　　寸心的心里现在很矛盾。她相信玉帝的使者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那么这个天庭钦犯，她到底该不该救？龙族虽然不满玉帝的统治，但是现在还没有能力跟天庭对抗。这倒不是天庭有多厉害，只是玉帝的后台是女娲宫。要彻底推翻玉帝就必须有能力对抗女娲宫，龙族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所以，她们龙族现在最佳的策略就是小心恭顺地侍奉玉帝。她如果救了这个人，就意味着自己放弃了西海。

　　寸心承认这个人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让自已一想到把他交给玉帝就心口闷闷的疼。但是，这还是比不上自己想到回不了西海那么难受。寸心不由疑惑，德馨可以为了他违抗自己的命令，她们把这叫做男女之爱。为什么自己对他也有一样的感觉，却做不到为了他放弃西海？寸心忽然间想起母亲要自己弄清楚什么叫爱，眼前的这个人或许能够给她答案。但是，这个理由似乎还是不足以让自己冒这么大险。自己还需要一个更充足的理由来救他。忽然，寸心想到他的法力这么高强，自己救了他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么，这个人就算欠了西海一个很大的人情。对这么有能力的人施恩，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想到这里，寸心决定冒一次险。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或者她不愿想起，这个人法力虽然高，但是却还是无法对抗女娲宫。

　　“娘，娘。。。。”锦帐里的人在痛苦地呢喃道，他的声音仿佛渗透着比北冥的寒冰还彻骨的悲哀。寸心一听不觉心里一阵寒冷，她走近床边，伸手抚着他的脸颊，却是比一阵比囚凤还冰的冰凉。寸心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个人身上这么寒冷。可是，她甚至已经命令人在自己的寝宫里升起了火，这个人的身子还是这么冰冷。寸心想起母亲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很暖和，如果自己抱着他，他的身子会不会暖和一些。她记得别人都说龙是至刚至烈的，寸心不相信自己的至阳的体质还暖不了这个人。

　　男的风神俊秀，女的俏丽甜美。一个冷若寒冰，一个炎如夏日。两人相拥睡在芙蓉帐里，宛如交颈的鸳鸯。这就是龙后掀开锦帐后看到的情景。龙后看到这个情景，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由苦笑，这个女儿不愧是自己的对手投胎转世的。自从得道以后，龙后的心绪波动的次数都可以数得出来。然而，就在这个女儿出生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龙后都快沦为普通的凡人母亲了。

　　龙后看了跟女儿共枕的少年一会儿，然后摇头苦笑。这个少年看样子是个戒心很重的人，也是个多情的人。自己女儿的性子跟他实在不般配。女儿如果只是想通过他学习爱的话倒也罢了，如果是真的要永结同心的话就真的不合适。只是这个少年的身世太过可怜，女儿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待他，那么也太对不起这个少年了。

　　“娘，”寸心醒来看见母亲站在床前，高兴地唤道，“娘，你什么时候来的。”说着，寸心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龙后看了看女儿，幸好自家女儿还穿了中衣，不然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寸心，你以后不可如此与男子同床共枕。”龙后叹气道。

　　“为什么？他身上太冷了。女儿帮他暖一下。要是换成别人，女儿才不肯借床给他睡，被子和帐子也不可以。”寸心抱着龙后道。

　　“寸心，你必须把他带出西海。天庭的使者现在已经在跟你父王叙话了。”龙后拍了拍女儿的背道。

　　“母后，我想留着他。”寸心道，“留着他与我西海有很大好处。”

　　“离开西海于他有更大的好处。”龙后道，“女儿你不会认为他的法力是天生吧。”

　　“母后是说，他可以去投自己的师门。”寸心抬起头看着母亲道。随后寸心笑道：“女儿给母后吓笨了。敢收他的师门，除了阐教或截教，还能有哪个？”

　　“你是关心则乱，我的女儿哪里是笨？”龙后慈爱的笑道。
　　“母后，女儿这就带他离开，顺便去人间找答案。女儿发誓，不找到，绝对不会西海。母后可放心。”寸心拉着龙后的手道。

　　说完，寸心掀开被子抱起他，拥进怀中的依旧是一片冰凉。寸心皱了皱眉就要施展法术离开，却听见龙后道：“快穿上衣服，你这个样子抱着一个男子怎么见人。”说完，龙后左手一挥，寸心的身上就多了一件紫红色的衣服。寸心吐了吐舌头道：“娘，我走了。你要想着我，不能想称心他们。”龙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得到龙后的承诺，寸心开心的抱着杨戬施法冲出海面。

　　西海的海岸边的阳光明媚，寸心心情大好，她幻化出白绫搭成一个简易的帐篷为杨戬挡风。寸心安置好了杨戬，走出帐外看着闪着娇美的碧蓝的大海，一种别样的情绪让寸心心轻气爽。她享受着海风吹拂着发丝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龙后的怀抱。“娘，娘。。。”又是那可以冻结一切欢乐的呢喃声传来。寸心走进帐篷，蹲在杨戬的身旁看着他。他的身子还是一样的冰冷，寸心的努力似乎什么改变也没有。寸心有些好奇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寸心想到龙后时，都会觉得自己暖暖的。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喊着母亲的同时浑身冷成这样。他的母亲美吗?他的母亲一定没有龙后美丽，否则他不会那么冷。那么他的母亲有没有自己美丽呢？想到这里，寸心觉得不太舒服。她走出了帐篷，看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神。

　　帐篷处传来一阵骚动，寸心转过头来却看见他已经醒了。寸心曾想过无数次他的眼睛是怎么样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有着这么明亮的双眸，她也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眸子可以装这么多东西。有懊悔，困惑，迷茫，绝望，更有让人心疼的撕心裂肺的坚毅。寸心不习惯这种近乎撕裂肺腑的疼痛，于是她笑着说道：“你醒了。”

　　杨戬抬起头来看了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明艳女子一眼，没有说话。寸心见杨戬一副情绪迷茫低落的样子，心绪变得更加紊乱起来。她希望杨戬能够笑起来，于是她学着父王跟龟丞相开玩笑的语调说：“刚才在睡梦中一直喊着你娘，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如果他的性子跟二哥一样的话，就一定会说自己丑得没有人形，怎么跟他娘比。如果他的性格像东海大哥，他一定会一笑了之。然而，他低下头似乎已经深陷在回忆中，他有些颤动声音说道：“在杨戬心中，母亲永远是最美的。”寸心一听觉得心中很紧，有些酸酸的。同时，寸心有些恼怒，恼怒他为什么不知道善待自己。再次，寸心又有些不屑于他对自己母亲的感情。瑶姬既然知道思凡的恶果，那么在做之前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因此是不必怜悯的。

　　寸心扭过头来不再看杨戬。杨戬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身体虚弱有些站立不稳。寸心一惊，刚想过去扶他，但是转念一想就罢了。“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西海海岸。”寸心答道。“西海？”他有些疑惑，可能是没想到自己追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寸心疏离而淡漠的点了点头道“嗯”。

　　杨戬摇摇晃晃的向寸心的方向走来。“他应该是过来道谢的吧。”寸心想。她其实已经原谅了杨戬的冷漠，但是她却别扭的想要一个台阶下。所以，寸心决定等他走过来道完谢，自己就原谅他。然后，寸心决定陪他一起去昆仑山，想办法让天庭赦免了他的罪，然后约他一起去人间游历。寸心在心中描画着美好的蓝图。然而，她等着等着，杨戬越过了她继续向前走着。莫名的恼怒在寸心心头堆积。这时候，寸心忘了杨戬是她想拉拢的对象。她喝道：“喂，哎，我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走了。”话一出口，寸心自己都觉得心惊。她很明白，施恩给一个人，要他报答最好方法就是不给他报答的机会，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恩情获得最大的报酬。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你如果不救我，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不带感情的声音，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沉痛和悲凉，“你救的是痛苦和仇恨。”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寸心被他话中的那股酸酸凉凉的感觉一怔，话已脱口而出：“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哪，你不能这样，你回来。”他听到寸心的话更加没有丝毫犹豫大步离开。杨戬知道自己是待罪之身，他不能再拖累这个明艳无忧的女子了。

　　寸心说完不禁哑然，自己与他相识不过一天时间。他是什么人？交浅言深，自己犯了大忌。寸心有些恼怒自己屡犯错误，不由自言自语道：“岂有此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你救的是痛苦和仇恨 ”他的话在寸心的脑中回荡。他恨玉帝，他要干什么？杀上天庭？女娲会允许吗？他的师门真的会护他周全吗？还有，不论是阐教还是截教，他们培养一个这样的弟子就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寸心忽然发觉自己满心都是他。寸心决定跟着他，看看他会做些什么，他的师门会做些什么？可自己又该以什么理由跟着他呢？寸心忽然想起了跟他一起落到玉华殿的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