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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这地方太多咖啡店了,高架桥的左侧那看似拥挤的住宅区,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咖啡店,到了夜间变为酒吧的、由偏执的老板经营纯卖咖啡的,以及最普通的,除了卖咖啡还有卖甜点的文青小店。坐在任意一家咖啡店里,隔着玻璃窗向外看去,无非都只能看见其他咖啡店的招牌肆无忌惮地在视野里七横八竖着。

      男人坐在其中一家文青风格的平凡咖啡店,他靠窗坐着,眼睛凝视着玻璃窗映着的自己,面容干净但眼睛无神,或是可以这样说,看不出帅,或是不帅。桌子上摆了盘松松垮垮的蜂蜜舒芙蕾,简单的色泽,简单的香味。

      男人双手放在膝上,手指轻轻地相互搓揉着。过了片刻,他从皮夹拿出一张像是证件的卡片,他盯着卡片深灰的色泽、面无表情的证件照,以近乎无声的语气,喃喃道:“李商隐。”

      静默一片,虽然咖啡店里仍播着内容几乎千篇一律的午间新闻,店外的小巷没有什么车辆经过。男人这次以气音,加上疑问的语气,缓缓将那三个字再次说出口:“李商隐?”

      他抓了抓头,将身子转了过来朝向店内的吧台,眼神茫然地看着跟他一样没有表情的店员们,他们熟练地快速冲调咖啡及递送餐点,像是永远不会出错似的。

      男人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面对窗玻璃,将那张证件放到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李商隐”三个字,以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证件照,思绪陷入纷乱。

      “你说,这像是一个混乱的世代吗?”浑厚的女声,好像是曾经的那个女人,似乎在不知多久以前,在一间咖啡厅与他比肩坐着,随意却又正经地聊着家国大事。

      不,当今再也没有家国大事了!这是何等怪奇诡谲的幻想?还是,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男人用力以拳头砸了自己头部一拳,而后将双耳摀住。

      “我为什么叫作李商隐?李商隐是谁?”男人才刚将话说出口,却马上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似的,惊吓地咬紧了下唇,偷偷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不容许质疑的时代。

      李商隐,这三个毫无意义的字,就像桌子上凉掉的舒芙蕾,或是店员的深绿色围裙,都不是什么带有深刻意义的平浅事物,就像街道那些落叶一样,落叶积满了世界的角落。

      李商隐当然知道身分证上的那个“李商隐”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名字从何而来?想到这里,李商隐突然感到头一阵刺痛,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残破的只字片语,好像是从深幽的世代隐隐发射出来的电波,他想努力抓住看清,意识却马上被更大的一波痛楚淹没了。

      于是,“名字从何而来”这样的问题,趴在李商隐脑海里最终尽头的高墙上,朝灰蓝的天空静静仰望着。

      脑袋里残存的女声究竟是谁?李商隐近乎歇斯底里地站起身,力道大到身边的气流振得桌子上的餐盘“匡当”了一声。咖啡店里的人们匆匆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李商隐行尸走肉地甩开店门,大步大步地行走在街上,走了一阵却发现周遭越来越暗,所有的建筑,所有的地砖,都成了灰色调。在他伫足怀疑自己的眼睛时,清冷街道两旁的两排黑色细长路灯“啪”的一声全点亮了。

      李商隐吓得缩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正被笼罩于这样死白的强烈光线下,那光线就像因寒害而冻死的大量鱼群,翻着白肚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禁有些疯癫地自呓着,双手扶上一旁水泥色的灰墙,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不管现在时间几点几分,也不管这是谁家硬梆梆的墙。

      “先生,你还好吗?”有些低沉的女声从耳畔传来,李商隐马上抬起了头尽量站直身子,从因刚才情绪激动而几乎已夺眶而出的泪水中,勉强辨识眼前的人影。

      短发而看不出年纪的女人,穿着深蓝色淡雅薄外套,普通的黑色长裤,站在离李商隐有着一段距离的光线阴暗处,脸上微笑着但眼睛却显露出防卫与正经。李商隐向前走近几步,那女人欲退步却又像是想要保持大方形象似的站在原地。

      “嗯?”当李商隐稍微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小小的眼睛、秀气的鼻子,以及她那抑制自身不安的成熟身段……大量如混水般的刺激灌入他的脑中,他愣了不知多久,那女人也不知打量观察他多久后,他小心地以绅士般的语气有礼问道:“这位女士,请问你是不是……”

      李商隐什么都记不得了,又或许可以这样说,他的脑子根本苍白且乏力,从来就没有一道激射的灵光出现过。

      “你不是是……”女人惊疑的话语也只说了一半,却缺失了另一半。她些微羞愧地将一只手臂紧紧箍在胸前,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不安地轻轻掐着手指。

      李商隐不能自持地露出久违且可让他人辨识出情绪的,那种灿笑中带有深远遗憾与落寞的闪烁表情,他激动道:“我知道你是……”

      “我知道你是谁。”那女人与他同声道。

      “我们以前见过吧。我们是不是都失去了我们?”

      李商隐如说梦话般说道,失魂似的往前挪了一步。

      “我叫宋华阳,你现在叫作?”女人冷静地从他的热切语气中平行而行,淡淡侧脸中眼睛迅速左右颤动着。

      现在?为什么在这此时此刻,倒要开始探讨这此时此刻的问题?

      “我以前……不,我叫作李商隐。”反正,什么是“以前”,现在也无从推断了。

      “李商隐,我知道了。果然,跟我的名字一样,就只是个名字而已。”宋华阳将手抵在她粉嫩的下颚,微笑消逝于那有些松弛的脸庞。

      “是啊,宋华阳,你也一样呢。”李商隐将双手背在背后,低着声音继续说:“我今天中午在咖啡店,正想着这样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名字的问题?”

      宋华阳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李商隐暗暗高兴,虽然他也不清楚这样幽深的兴奋到底来自何方。他停顿片刻才道:“是,我在想我的名字从何而来,我以前好像是另一个人,不过,我拥有过‘以前’吗?”

      这次换宋华阳不语了,她像是极尽让自己的眼神不透漏任何情绪似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有表示出任何“生”的象征。

      “你为什么会想到‘以前’这个词?”她抬起头朝天空望去。

      今夜的天空与六十年前、一百三十年前,及三百前并无太大的差别。夜晚,一样是乌云月夜多过于星月夜的日子,只不过尖锐向上射出的聚光灯,五道、六道、十道……数不清了,它们像巨大的钟摆一样,左右沉重摆荡着。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每个不用上班的周末,我就随便找一家咖啡厅坐着,看杂乱的招牌、稀疏的路人,从中午坐到下午。今天我看着窗外,看着面前的蜂蜜舒芙蕾,就突然开始疑惑这件事了,但我的思绪一直无法集中,每当往那个方向想的时候,脑袋就强迫我转而去想其他的事。我掏出身分证看了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它好奇怪。”

      李商隐低声讲着,就像将那些字与词一个个零碎吐出一样,讲到最后,话语都不成调了。

      “嘘。”宋华阳静待他说完,将食指放到她涂了淡淡口红的唇前,轻声说道:“你忘了,这是一个不容许质疑的时代。”

      “但是……”李商隐愣了一下,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切说:“你说,这像是一个混乱的世代吗?”

      宋华阳一听到这句话,惊得不禁睁大眼睛,她凝视着李商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句话,我是不是以前讲过?”

      “以前,对,以前。我正怀疑自己是否记错,看来你真的讲过这句话。”李商隐激动地伸手想握住宋华阳的手臂,却在意识到自己手臂的动静时马上将它缩了回来。

      宋华阳将拳头抵在额头上,她闭上眼睛缓缓说:“嗯,我好像真的有那么说过,是在哪里说的啊?是对着你说吗?唉,我好像真的想不起一些事了……”

      这时,李商隐突然腿软了一下,他忙扶住一旁建筑物的墙,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是的,天已经暗到连路灯都变漆黑了。他没注意听宋华阳继续说着什么,他挨着微弱的光线环顾四周,不好,这附近好像也有装用来监控的窃听器,现在真是走到哪里都会被监听呢。他看见手扶着的水泥墙墙缝里有着一颗小小的像是芯片,或是更高科技的东西卡在那里。

      “宋华阳,我们快走!”李商隐拉住正闭眼深思的宋华阳,往仍有路灯照明的对街奔去。

      “什么?有窃听器?”宋华阳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又恢复成一开始那样理性的成熟女人了。李商隐不知是该庆贺还是该为她怜惜,但无论如何,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样的情绪来源究竟从何而来,不知情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那么军警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快走,到海边去。”宋华阳反手拉住李商隐的手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为什么要到海边?”

      “待会解释吧。”她拉着他到了一座透天住宅前,以脸部辨识系统开启车库大门,带着他走进去。

      “这是你家?”李商隐惊讶问道。高级的国产黑色轿车停在车库里,而这一带的水泥色建筑物好像是高级住宅区。

      “嗯。上车吧。”宋华阳启动轿车,二人就这样急匆匆地上路了。

      “刚才真是意识作祟,说了危险的话。抱歉,真是连累你了。”李商隐僵硬地坐在副驾。

      “不是你的问题。”宋华阳淡淡一笑道:“这里,全都有问题了。”

      “这里?”李商隐极为恐惧道:“小、小声一点。现在很多车子不是也都有装窃听了吗?”

      “我的没有装。”看着宋华阳的侧脸,长度在下颚再下去一点点的短发服贴于她的面颊,以至于侧脸只露出一小部分,更凸显她那小巧的鼻尖与灵活的眼睛。有种如漩涡般的熟悉感觉从李商隐的心底油然而生。

      “你怎么能确定?”

      “我是政府的产业顾问呀,因为有时会跟长官谈产业机密,所以有特权可以不装。”话虽是这样讲,宋华阳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即使她仍是笑着。

      “对,你以前好像,好像也是……也是从事相关工作的吧?我真的记不得了。”李商隐用手按着头说。

      “也不能记得,不是吗?”宋华阳淡然道:“据说,据我长官曾向我偷偷透露,他说,我以前本来就是做这行的,还身兼大学教授呢!”

      “不过……”宋华阳转头看了李商隐一下说:“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呢,好像知道很多事。”

      “呵,才没有。”李商隐看向窗外道:“知道最多事的人是你吧!都已经当到政府的顾问了,我呢,我还是一个平凡的大学教授。”

      “或许我们以前真的是同事。”宋华阳轻笑一声道:“可惜,可惜啊。”

      “或许吧。”

      沉默片刻,车子已经驶到了环海公路上,他们刚才在窃听器旁讲了许多不该说的“质疑”的话,得要逃。

      “为什么要去海边?”

      “因为没地方可去了,这里地方小,你看,旁边就是海。”宋华阳镇定道。

      “说的也是。那么,就继续开吧,从东部一路开到南部去。”

      “嗯。”宋华阳捏了捏眉头道:“而且,我长官说过,那种地方控管的较松散。”

      “海边吗?一般都很着重海防吧!”李商隐惊讶道。

      “不知道,反正我们是被国家重重包围了。”宋华阳淡淡一笑。

      空气又陷入沉默了,只剩高级轿车低频的引擎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让人感到轻松的音乐,放出来的广播不是在播报国内哪里又抓到内贼的新闻,就是在谈论核武技术已经发展到世界第一的谈话节目。

      “对了,你在大学是教什么的?”

      “文学,国内现代作家的作品研究。”

      “你们文学系还有教其他东西吗?”

      “没有,所有老师教的都一样。”

      偶尔两人会稍微打破沉默,但沉默之后的不沉默背后,反而会让人难过地面对这一切既不平静又深陷疑云的艰苦处境。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由北往南驶去,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高楼大厦林立,高架桥竖立在其间。

      “你说,北城以前是不是就长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高架桥上灯火通明,冷色调的路灯亮得刺眼,看来国家的发电厂电力十分充沛。

      “你真是很喜欢探讨‘以前’的问题,话说,你有疑问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宋华阳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钟,已经三点了。

      李商隐一听他这样讲,兴致忽起,他笑道:“反正我现在不讲,以后也不会再讲了,是吧?那我就一次讲完,但很可能开到东部都还讲不完喔!”

      宋华阳含笑点头。

      于是,李商隐提到他脑中有一段不明的画面,就是他与一个跟宋华阳很像的女人(准确来说,二人后来都认定那女人就是宋华阳),坐在一间咖啡厅的玻璃窗前,两人面前都摆着盘不知是什么口味的舒芙蕾,那女人轻松地聊着家国大事,李商隐则嘲笑她的家国大梦怎么如此伟大?

      但这件事到这就没有后续了,李商隐转而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完全不了解这名字背后的涵义,那三个字看在他眼里就像数字编码一样,而宋华阳也赞同他的说法。

      “你说你以前的那件事,好像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或是概括,叫作什么?”宋华阳止住笑说道,她对于两人坐在咖啡厅那件事越来越感到熟悉,异常的熟悉到最后变为有些不安,因此只好以笑来作掩饰了。

      但李商隐这个文学教授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艰难地说:“好像就只有‘以前’这个词了吧。”

      “我们的时代,真的缺少了许多东西呢。”

      车子已经驶到东部了,路牌是唯一可以辨识地名的事物,因为这里的景致与北城几乎没有差异。

      “我推测,是‘遗失’了。”李商隐语气逐渐激动道:“宋华阳,我们以前真的认识,你不觉得这些种种的熟悉并不是巧合?你甚至拉着一个在现实上看似未曾谋面的男人逃跑,还让他上车,而不是以你政府顾问的高阶层角色将我上报官府!你若不是潜意识已经确定我们以前好像很熟,怎么敢这样做?”

      “嗯,我们以前确实认识,也应该很熟,但我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宋华阳看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开车。

      “很抱歉,我想不起来,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了吧。”李商隐懊恼说。

      “没关系。”宋华阳伸出右臂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我最早的印象……好像是辞去大学教授,往政府更高的部门升迁。”

      “是喔,我的话应该是一百三十五年庆日后的那天,系上弄了好大的阵仗庆祝我国文学发展蓬勃,那天还来了不少的政府长官。”

      “一百三十五年庆日?我好像最早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一天之后……对,我升迁好像就是在那时,奇怪,我是为了什么升迁而辞去教职啊?”

      “我们真的是一出生就是教授吗?哈哈!”

      两人讨论了一阵子,仍没有下文,车子就这样开到了东部的海边。

      “下车透透气吧,暂时在这里避一阵子风头。或许他们一时抓不到人,就不会再追究了。”宋华阳将车停在路旁,放眼望去,道路的另一侧就是茫茫的大洋。

      二人下车往海边走去,却发现沙滩前摆了一整排带刺的路障,高度不高,但是绵延了整个海岸线,用来警示人民不得从海边偷渡。月黑风高,缠满铁丝网的路障在那里让人不寒而栗。

      “跨过去吧!”李商隐向宋华阳伸出了一只手。

      “那么多谢了。”宋华阳大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于是,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小心跨过那路障,走到沙滩上。

      “我们两个,以前是不是也曾经到过海边?”跨过路障后,宋华阳有礼地将手松开,两人比肩而行。

      李商隐平视着前方黑压压的浪潮,淡声道:“不知为何,竟感觉如此的熟悉。”

      “只可惜,这个时代是一个没有历史的时代。”两人走到海水浸润沙滩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啊,我们都是没有过去的人。”李商隐偷偷瞧了宋华阳一眼,她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

      宋华阳用手梳了一下头发说:“许多事情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怎么说都感觉不对。”

      “就像以前的我们,一定有过一起在沙滩上吧!”

      “一定有过吧,然后那时候的关系应该是……要怎么形容呢?”

      “要怎么形容呢?”

      两人互相对视,即使光线暗得连对方的眼睛位置都看不清,即使两人都明白彼此的距离不会再靠更近了。

      “宋华阳,你结婚了没有?”

      纯粹的海潮声独白了约十三秒。如此沉稳的声音啊,但宋华阳也只能以成熟的口吻说道:“没有。你忘了,过了适婚年龄政府就不让结婚了。你呢?一定家庭和乐吧。”

      “我也没有。”李商隐摇头笑道:“我出生那时,一百三十五年庆日后的那一天,年纪早已过了适婚年龄了,不是吗?”

      “嗯。”宋华阳微笑着,这次她是真的在笑,因为除了她嘴上在笑,她小小的眼睛也在笑。

      背光。她背后的光越来越刺眼了,不是暖色的光线,而是像先前街道上那两排黑色细长路灯一样,那种森冷的亮白色光线,从她背后的远方射了过来。

      “他们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

      两人转过身站得笔直,面向离他们越来越近且射出那些光线的黑色移动物体。李商隐双手垂放在身侧,宋华阳则双手交握于身前。

      在那些黑色移动物体停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宋华阳突然看着李商隐说:“李商隐,我想到了,我想到那个词汇了。我们那时在沙滩上的举动,是一个现象吧,叫做……”

      “热恋。”

      两人同声说。

      在这强烈光线下所照射的你我,是如此的清楚,你脸上每一个细节,我都可以看的到。即使我们背后的历史性/事物已经失去了,但我还是能从你略苍老的面容中找到一些过去的东西。

      从黑色移动物体上下来好几个像是持枪械的人,那里一片黑压压的,就像背后的浪潮一样,沉闷,抑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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