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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地狱犬2 ...

  •   “你听说过地狱犬吗?”秦砾面无表情地开口。这男人外形英气舒朗,轮廓立体清晰,自带不近人情的俊美。尤其是现在,脸色一沉,硬邦邦的发问,严肃的样子连若有似无的烟火人气都消失无踪。。

      “游戏角色?”程乐云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像极了被老师突击抽背无措的孩子,支支吾吾半天,眼神闪烁,硬是说不出答案来。

      这个仅会出现中二热血词条的东西,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

      “很多西方游戏确实有这种角色设计。在欧洲传说中,他就是地狱的看门者的象征。”秦砾靠在墙上,用手抵着门板。所触的房间木门并不厚实,时不时发出猛兽发疯撞击的声音。那骇人的木板碰撞声像行将就木重病缠身的老人,挨着岁月的摧残,发出无力反抗的呻吟。外面的家伙疯狂地撞击着,但似乎还可以在支撑一段时间。

      有一段时间就足够了。秦砾抿唇,足够他确认一些东西。

      耳麦那边热心肠的韩年补充道:“一般它们生长于墓地,不会单独行动。等到了晚上,会从坟里爬出,啃食新鲜的尸体。就像你们收看的那些牲畜妖怪直播,他们也会美食家一样精挑细选,然后烹炸煎烤蒸,自行食用。”

      不提还好,这么一说,那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又向程乐云脑海里袭来,他下意识地按住翻滚的胃。

      “虽然这只是个虚构的传说。”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又冷静地可怖,“但在20世纪中期,确实有一批科研工作者实现了他的‘伟大’的改造实验。”

      秦砾打量着被撞击得闷哼的门板,不知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板着脸,隐忍着什么。

      特别是“伟大”这两个字,不仅加了有力的重音,而且似乎自带上了狠厉的牙釉质摩擦音效。

      程乐云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觉得他嘴角那抹冷笑像小丑被人割破嘴的一刀。

      秦砾脸绷得很紧,似乎又忍耐了一会,最后什么都不想说了地沉默。

      他只是和程乐云面对面站着,十分有距离地直视着他。

      从他们初识开始,程乐云用自己为人处世几十年的经验断定,那始终不是友好的注视。

      锋利冷锐到恍惚给人一种仇家上门讨债追杀的错觉。

      错觉的确是错觉,但他已经过了不识天高地厚的年纪,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具备的——秦砾的眼神冷到像地狱里掌握杀伐决断生死薄的判官。
      奇怪的是,就在这无言的对视里,程乐云硬是嗅出了几分怒其不争的情绪来。

      耳麦那里传来小楷没有感情机械般的声音:“那位医生创造了世界上首只双头犬。”

      这打破了这僵硬的安静,秦砾率先别开眼。

      小楷停了一下,似在斟酌怎么表达合适,“那个外科医生,把一只成年的德牧嫁接到另一只狗的脑袋上,把两个独立的生命串联在了一起。”

      丧心病狂。程乐云脸色陡然一变。

      “还有这事?”那边的韩年惊讶地呼一声,很快就被人为的禁言闭麦,当场剥夺了言论自由权。

      “简直天才的发明。”秦砾点评道,把程乐云的沉默当做是对某种行为的放任。。

      秦砾牙咬得更紧了一些。

      他眯着眼,默默观察着少年干净整洁的居室。他扫过房间里满墙的奖状和荣誉照片,已经泛黄的纸片近乎讽刺地记录着这位击剑冠军、三好学生、团委代表的优秀表现。

      “理论上,另一只小狗只需要正常的呼吸,就能和另一只共用器官,甚至不需要进食。”小楷继续说,“但是,实际上,从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就很容易得出结论。很快,这些实验都以排异反应宣告了失败。无一例外,这些参与实验的畸形犬都死了。”

      “可是,这些世界知名的器官移植专家并没有停止实现他们心愿的实验。他们进行了长达15年之久的动物实验。”

      秦砾笑了笑:“15年,这位医生创造了20只双头地狱犬。”

      程乐云的瞳仁里压缩着这人藏不住的冷意。

      在嗤笑声里,秦砾轻飘飘地说:“其实,比起一些以野味为噱头吸引游客的农家乐景点,这样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捕杀数量压根无伤大雅。”

      韩年也续道:“没错,如果拿网上那些以施暴为乐的变态相比,这群默默付出的工作者确实是手下留情地发挥失常了。”

      就像直播里的那些妖魔鬼怪,把人与动物位置交换一下,便是现实。

      现实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世界,达尔文式的规则就公开透明地钉在那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最高统治地位的代表人类就是可以做到翻云覆雨,他们手里衔着支配底层生命的任意卡,只要剔除了他们灵魂深处仅剩无用的怜悯之心。

      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个美好的世界,不管是爱宠还是流浪动物,他们都不过是保护法之外的草芥,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储备粮,都是可以肆意把握参阅发泄凌辱的对象。

      生命这部书,戏剧地展示了天平的失衡: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历史里,广阔的留白爬满了“被自愿”。

      小楷:“虽然他们对人类科学的研究贡献不可比拟,但是心愿系统这家伙可不是明事理的法官,它这里崇尚因果轮回,一报还一报的情节模式,所以,只要进入了这个系统的人类,都会被套上这件脱不掉的白大褂,作为地狱犬的保护对象,被追逐被报复。”

      程乐云依旧没接话,他沉默无声地注视着秦砾身上那一抹白。

      他挽着袖子,双手插兜,腿修长挺拔,站得却端正如松,直挺地戳着地面。

      秦砾把从研究门板的目光转向房间里满是血污的电脑桌,接着又收回掉转到浑身血腥味的程乐云身上。

      他那双眼像审判者的镰刀,藏在身后放了很久,接着冷厉而尖锐地刺向他。

      “那你呢?你对你的狗做了什么?以至于他要把你卷入这个心愿系统里,让系统索你的命?”

      人头弥漫出绿色黏液腐蚀着家具地面,那双充满惊恐的死相之脸无影遁形,直直地看着交锋的两人。程乐云对着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满是想反驳的委屈。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冰凉的碎石堵住,强行挤压反而噎出了难抑的酸楚,可秦砾却不给他机会:“一条狗而已,一个娱乐消遣,一个商品市场的物件,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你是不是这样想?所以,你故意效仿模拟,用电脑上传类似的实验录像数据,让双头犬的创造过程被互联网上无数个臭味相投的‘你们’共同欣赏?取悦他们好玩吗?你赚这些黑心钱开心吗?眼睁睁看着那些弱小无助的动物失去呼吸,你很有收获吗?”

      连珠炮的质问发自肺腑,几乎不给人机会辩解。

      “不是,不是的。”程乐云睁大眼,完全坐不住地,拼命摇头。

      似乎是见这人顶着一张熟悉无害的脸,却敢做不敢当,压不住火的秦砾更加愤怒。他一指那沾血的电脑屏幕:“视频里那些医生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新人,如果你胆敢骗我们,不需要等那些怪物来撕碎你,我现在就能结果了你,送你上路。”

      他的眼神和他的话一样硬冷,深邃的眼珠子里装纳着程乐云,好似堆砌着一堆没有感情的无机物。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吓人了,新人几乎快不能呼吸似的白纸着张脸。程乐云眼眶通红,充满恐惧地看着他,同时,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任凭戾气尖刀似的刮着他,更是可怜。

      小楷在那头听着秦砾犹如暴躁领导训烂泥员工的语气,有些无奈:“……老秦,新人不能杀的。你别忘了你上次是怎么违规的。”

      “大不了再接一次新人。”秦砾回的斩钉截铁,气焰依旧嚣张。

      他依旧直视着程乐云,把他脸上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嗤笑:“也比接一个变态回去好。”

      他绷了那么久,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的行动极具压迫性。

      昏暗中,程乐云呼吸骤然一紧,倏地往后退,撞上了靠背的床板。

      秦砾一只手撑着墙壁,压迫性极强地俯视着他:“娱乐视频里借宠物摆拍博人眼球?市场流通里活体盲盒?城市里肆意抛弃?还是公众平台里私自售卖传播虐待视频?”

      似嫌弃他低头躲避的样子,另一手不耐地掐起他的下巴:“你干了什么?”

      他的手劲大到程乐云怀疑那是一块铁,泛着金属不近人情的阴冷,甚至连皮肤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迫抬头的他疼得眯起眼。可即便他双手去掰那个人的手,也没有丝毫的效果。

      耳麦那里响起小楷的劝阻:“老秦,你不可以再违规了!”

      “有什么事情等接出来再说啊!”

      骨头像被挤在一起,一时间,程乐云被捏疼得说不出话。

      又一滴泪生理性地滑了下来。

      “少给我来这套。”秦砾怒道。

      感受到略微的放松,他艰难地张口,发出含混的声音:“……我没有。”

      “还敢嘴硬!”秦砾气极,怒其不争,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在半空举起。

      程乐云不是任人欺侮的软柿子,三番五次澄清没有效果,仍旧不放的钳制也没由来的惹怒了他。

      谁都讨厌被人不信任的感觉。程乐云在这巨痛中,嘴唇哆嗦着,红血丝一点点爬上他的眼球,求生本能使他挣扎起身的动作更加剧烈。

      他发了急,一把推开了秦砾。

      ——“我没有!”回答得铿锵有力。
      ——“老秦!”耳麦那里喊的急。

      这时,门被猛地撞破。木门撞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浓重的血腥味脱网而出直冲进来,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四面八方一齐包抄过来,当即熏得人发晕欲吐。嘶吼声里,双眼绿光的双头狗暴着青筋冲秦砾一个扑跃。

      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上了秦砾的臂膊,明显的血窟窿,肆意地撕咬拉扯,伴着骨肉分离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一紧。

      好似拳头咬在棉花上,路过蚊子叮了一头。

      秦砾眉头都懒得动一下,想也不想地往后一甩,揪住尾巴就往外抡。空气中撕裂皮肉的声音和喷溅出的鲜血渗得程乐云整个人都愣住。

      秦砾完全无视汩汩冒血的伤口,像是挥手打发走了一只碍事烦人的苍蝇。

      接着,他油盐不进地瞅着程乐云,恨声道:“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就你这种懦夫,我宁可亲手结果了你,也不会容你顶着这种无耻的嘴脸活着离开这片心愿。”

      小楷说的没错,来的不止一只双头犬。穿过镜片,秦砾目光好似碎银冰鉴。

      地狱犬尖锐的指甲与大理石砖地板互相摩擦,拉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响声,像死神拖着金属大镰刀逼近,獠牙在静谧的房间里也附和似的咯吱作响。喘着粗气的狗磨着牙,任凭发绿泛臭的绿色粘液从血红的兽口直直落下。

      程乐云觉得自己就好像站在一个吊桥上,桥的左边是狼犬,桥的右端是虎熊,虽然身体下意识地狠狠哆嗦了一下,但他还是鼓着勇气反驳:“我没有!”

      秦砾本就渗人的目光越发让人发寒。

      空气中溢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汪——”

      似乎在回应两人的无视似的。在犬群里冒出一声狗吠。

      程乐云一下子被叫声定住,他愣在原地。

      原本就快忍到临界爆表的秦砾怒气冲冲,耐心已到尽头的他转身,迁怒地看向地下那些恶心的怪物:“不自量力。”

      动不了新人,不代表动不了这群杂种。

      他张开手掌,淡淡的光晕之后,手心出现一把又长又粗的刺刀。

      尖锐的□□在地面拖出一个个金属摩擦的火星,声音嘲哳刺耳。

      比地狱犬更像地狱使者的秦砾站在中央,一副要暴走大开杀戒的模样。

      无形的火焰在有形的摩擦火星衬托下越发明显。

      一个身影猛地闪过。

      横挡在了他和地狱犬中间。

      秦砾那双眼,红得不像个人。看着这位孤胆英雄,反而笑了:“我就当你是送死了,程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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