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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撒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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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臻在周时衍的指示下,给甯羊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因为碰过水必须好好清洗,韩臻下意识抬头看了甯羊一眼,后者还因为尚未平复情绪,眼泪滚滚的直往下掉。
韩臻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很多。
细心的他很快的发现,甯羊虽然哭的伤心,但消毒水整个淋在她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双小手却没有疼的往后抽动,由此可见,女孩的耐痛力不是一般的好。
她并不是被疼哭。
韩臻看着眼前女孩流泪的样子,记忆回到了火车上——身旁女孩睡的摇头晃脑,忽然咚的一声,一颗脑袋瓜压在他肩上。
随之扑面而来的是女孩头发特有的淡淡香味,韩臻下意识的想移开,偏头,却看到她脸上的眼泪,顿时愣住了。
在睡梦中哭泣,多数是源自现实的压抑不愿倾吐,睡着后大脑皮层的抑制水平低,随着泪水落的,是不愿被人看到的软弱。
反差的是,那张脸庞太过年轻、烂漫,而女孩蹙眉紧闭的模样,又过于悲伤。
默默阖上了手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向把女孩认定为麻烦生物的韩臻,头一次想伸手去触碰、擦去一个陌生女孩俩上的泪痕。
………..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一直找不到血管……”实习护士紧张的说。
“我来吧。”韩臻在一旁开口道。
被扎了五六针的甯羊正要说没关系,韩臻先一步开口冷声支开女护士。他熟练的拿起针筒稳当的帮她打了只破伤风的针,又给她伤口处打了针麻药,甯羊松了一口气,虽是还能忍受的疼,但白被扎那几下,实在心塞。
甯羊见韩臻准备紧接着给她缝针,惊了,“那个……同学,你不是刚下临床嘛。”
韩臻敛眉瞧了她一眼,后者失血过多,小脸惨白,惊恐的看着他手上的缝合针线,用蚊子的音量小声的问:“……你会缝吗?会不会留疤?”
甯羊只记得班里一个同学,在暑假期间不小心把头壳破了,一直嚷嚷实习医生缝了不好,导致他额头留下一条又长又丑疤。
“不然你回去重新排队?”
甯羊识相的闭上嘴。
半旬,甯羊已经不哭了,但表情看着实在委屈,韩臻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尝试安慰她:“…….不会留疤的。”
甯羊抬起头:“真的?”
“真的。”
“万一留疤怎么办?” 甯羊哭的脑子嗡嗡嗡的,嘴飘的问了句。
“…….”韩臻被问倒了,看着女孩干净白皙的手上二条漂亮工整的缝线,一本正经地说:“留疤我负责。”
向来不懂哄可爱女患者的韩臻,刚是在撩女孩子吗?一同实习的同学纳闷的朝两人方向看去。
“你接下来二个礼拜每天过来,我免费帮你换药。”
在看见韩臻转身后,笑意在冷淡的修长眼眸中晕染开,嘴角还跟着往上扬了扬,同学惊掉了下巴,第一次见有人利用职位之便追女孩子还表现的如此道貌岸然,实习小同学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直以为韩臻是天然高冷,没想到是可奶可狼,绝!
****
连续去医院换了二个礼拜的药,甯羊都没碰上周时衍,但却被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的大男孩,给圈粉了,韩臻的态度虽然算不上热络,但却是一直很细心地在帮她处理伤口,甯羊心里暖暖的,正想今说要请他吃个饭,结果今天提前来得早一些,发现他不在。
而周时衍今天刚好有空闲,来到实习学生们的休息室,突袭检查他要求刚下临床的每个带教学生,每天都要练习写的医嘱。
甯羊推开门,坐在韩臻位子上的正是周时衍,一旁还站着另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后者双手贴腿,站的恭敬笔直。
周时衍再见到她似乎很诧异。
“周医生好,我来找韩臻。”
“嗯?”周时衍放下手上上的资料,饶有兴致的看向来者。
这么快就交上女朋友了?
见周时衍好像误会了,甯羊解释道:“那个……手,韩臻说让我每天来给他换药。”
周时眼抬了下眉毛,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眼底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那个跟自己一样,不喜麻烦,讨厌社交的学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韩臻今天临时被调去支援别的科室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周时衍从位子上站起来,绕过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正好有时间,我帮你换。”
让北沭医大手术台上的第一神刀帮她换药?会不会太大材小用?
甯羊受宠若惊地跟了上去。
拆开层层包裹的纱布,周时衍看到那双小手手背上工整到接近完美的漂亮缝线——看来他那傲娇的学生,缝得还不是一般的用心,还给用上了最好的缝线。
缝合止血只是将组织缝合,预防感染,加速伤口愈合,经过韩臻一个礼拜的细心照顾,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可以自己换药了,伤口暂时别碰水,手别用力,一周后再过来把缝线拆了。”
“好,谢谢周医生。”甯羊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等等要去哪里批价?”
“不用了。”他的学生都没给收钱了,当老师的就帮他一把。
“谢谢周医生,那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好意,能不能加个微信?我想请你吃饭。”甯羊马上开口说。
周时衍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吃饭免了,但见过三次面,次次让他印象深刻,周时衍留下了微信。
甯羊偷偷瞄了一眼……齐刷刷整排的未读讯息,周时衍扫完码之后就将手机收了起来,也没有要回覆的意思,甯羊顿时知道要靠近周时衍,她还要好好加把劲。
好不容易忙完,怕甯羊找不到自己,一路小跑着回休息室的韩臻,发现没人,只有沭北医大的同学正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后者一见到韩臻,马上就来了精神给他说起下午发生的事。
同学描述的绘声绘色,说到甯羊要请周医生吃饭,两人加微信那里,更一脸“同情他被挖了墙角”的眼神看着他。
“…….”周医生什么样的性格,韩臻还是清楚的,平日里除了工作,话都懒得说的周时衍,怎么可能主动。
想到咖啡厅里,甯羊两眼放光直盯着周时衍的画面,不知道甯羊今天提早过来就是要请他吃饭的韩臻,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只觉得小姑娘真的没心没肺,自己帮她换了二个礼拜的药,除了谢谢,女孩毫无表示。
擦掉额上薄薄的汗水,韩臻觉得因为电梯故障一路从七楼小跑下来的自己,就像个傻瓜。
***
甯羊打算再找一天跟韩臻致谢,但是由于韩臻并没有加入大伙拉的“联谊”群组,钟晨得知此事后,便帮甯羊和群里一个男孩要了韩臻的微信。
然而,甯羊传送的交友邀请,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覆。
微凉秋风,吹拂在脸上,甯羊骑着单车来到打工的咖啡厅。
甯羊只当韩臻太忙了,没有看到,打算今天下班后再去一次医院当面跟他道谢,正想着,远远的,甯羊看到停在了巷口的黑色豪车,而车牌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甯羊想,她终究是低估了女人吹枕边风的能耐和手段,尽管“虐待”的证据确凿,凌薇却能这么快的成功安抚她父亲……相较之下,她有多微不足道。把所有事情颇析得更深层一些,她亦理解父亲依赖凌薇的面面具到,做出这样的选择,一部分也源自她长期的让父亲失望。
司机老吴,一见到她,微微欠身后上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年近四十,凌薇身材脸蛋仍旧保养得很好,眉眼媚而不俗,风韵犹存,加上高学历镀金的砝码,以及这几年赏花品茶,确实比同圈子的富太太们,更有几分看头。
上车之后,甯羊发挥了演技,翘起二郎腿,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凌阿姨,你找我有事吗?”
凌薇看着眼前轻狂无礼的少女,再想想自己优秀端庄、冰雪聪明的女儿甯玥,一股躁郁之情忽然好了许多。
“你倒是翅膀硬了,离开家马上划清界线,连电话都不接。”
“凌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你的狗…..”。
“你都已经上大学了,不能凡事倚丈着家里,常让你爸给你转钱。”
话说到这里,甯羊已经知道了凌薇此行的目的,上月她听闻父亲脚不舒服,马上就订了一组最好的保健食品给他,甯羊故意送了一组最昂贵的,甯旭长年吃,不会不知道那一组等同于她一个月的薪水,事后,还不忘煽情的发了篇朋友圈,内容大概是———
第一次领到工资,她只想起父亲日渐衰退的身体,她要给他买最好的保健食品…….最后图文并茂附上一张,父亲小时候揹着她走路回家的照片。
甯旭一看到眼匡就红了,什么时候那个成天闹事的女儿长大了,还变得这么贴心?看着那盒保健食品一下午,越发觉得这几年实在太过忽略甯羊。
同一篇文,远在美国的甯均灿,反应显然与甯旭的深受感动截然不同,甯钧璨越发越觉得自家妹妹肯定遭遇了什么重大创伤,偏偏周围的人都没发觉…..上次视讯,说起甯羊总是眉头深锁、不愿多谈的父亲,竟然破天荒的拉着他看两兄妹小时候的照片,表情更是一脸“我家闺女是小棉袄”的温柔……看的甯钧璨是胆战心惊,要知道以往两父女可是水火不容的程度。甯钧璨当下决定找个比较靠谱的人,让其帮忙照看妹妹一下。
“那是我爸,我一个人来外地上学,爸爸担心亲女儿饿着了,汇钱给我有什么不对吗?”
甯羊决定装傻到底,凌薇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她已经知道甯旭给自己买了一套房了,甯羊一点都不意外,凌薇表面上不插手公司的事,实则早已买通公司的总财务,也就是这样,当年才能成功陷害她。
甯旭给自己买房是在意料之外,但仔细分析也不算冲动,凌薇前段时间常嚷着以后甯玥上大学,要给甯玥买一套房子,甯旭心里盘算以后这房子甯玥上学也能住,索性直接买了套二房一厅的公寓,位置就坐落在北沭医大和南科大之间,虽然甯旭是买的甯羊的名字,但可能是觉得以后甯玥上大学也能住。
由于甯玥在父亲面前老是表现得一副,很体谅姐姐,是甯羊不领情,甯旭理所当然认为既然甯羊变好了,性格上更温和懂事的甯玥,肯定会欣然接受这个安排。
“…..凌阿姨还有事?没事的话我要走了,我还得打工。”
凌威眯起眼睛,她隐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就像是叛逆做事不经思考的野丫头,一夕之间长大。
凌薇压下脾气,对比起更伶牙俐齿的甯羊忽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转而嘲弄道,“你真是家门之耻。”
凌威不是没有怀疑,那些监控画面,会不会是甯羊寄的,那天午后,甯旭回来的又那么突然,不但亲眼看见她动手,从来都是穿着长袖的甯羊当天只穿了一件背心,伤痕一览无遗…..害凌葳当场硬生生挨了甯旭二巴掌,差点让她多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
这段时间凌薇可是使劲浑身解术,才让甯旭不再追究冷落她。
但凌薇的自负终究让她难以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竟会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听到这话,甯羊收回了踏出去的脚,她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凌薇,慢慢的扬起嘴角:“我再怎么像个废物,我妈终归是陪我爸白手起家的女人,而你出自那种为了让女儿上位良心都可以喂狗的母亲,能教你的大概只有诱惑老男人的本事……。”
虽然事发时甯羊年纪小,但她永远忘不掉,後來哥哥跟自己讲述凌薇母亲拉着怀胎才刚足月的凌薇上门,说是讨公道,实质是羞辱他们亲生妈妈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见哥哥哭。
甯羊收起轻浮,转而以一种极其缓慢、嘲弄的口吻,一字一句说道:“我爸娶你这种噁心的贱女人,进我家大门坐拥其成,才是丢了甯家祖宗的脸….”
凌薇眼神一缩、脸色顿变。
甯羊不想再纠缠,说完转身就下车。
上一世,凌薇能如此轻易的掌控大局,只因为她是坐山观虎斗,才有心思深计远虑,这一世,甯羊要先将她拉下来,挑起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激怒她,令其恐惧、烦心猜疑、情绪失控,但同时这亦这是一步险棋,随时都在激起后者想提前动手解决她的动机。
果不其然,凌薇这几年因为甯旭的宠爱被大家捧惯了,一时半会被气得不轻,追下车拉住甯羊的右手。
“妳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用力之余,精致的水晶长指甲深陷肉里,正好在她的伤口上,甯羊好的差不多的右手再次渗出了鲜血。
打蛇打七寸、踩人要踩对方最自卑的痛点,甯羊声音不大,却咬字分明:“说几次都可以,妳这个抢别人男人坐拥其成的臭三,我爸娶你…….”
凌薇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甯羊笑的灿烂,她乐于看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崩溃,亲手撕下自己的面具。
正当甯羊准备无所谓的迎接那一巴掌时。
后方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即时拦住那即将扇在她右脸上的耳光。
来者,紧紧抓住凌薇高举的手,力道不大,但却让凌葳不得动弹。
“打人不打脸,我看您年纪不小了,当街欺负一个孩子不合适吧!” 周时衍对上凌葳怒意充斥的眼眸,语调轻快,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冷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