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曦淼

45、最熟悉的陌生人

　　“常浩，我这个月要调到芝加哥总院进修两个月。”林源收拾着衣服，不在乎的语气，心里却期待着常浩的反应。

　　“嗯。”常浩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抽着烟，不是不想和林源说话，而是从那次伤害之后就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现在的林源就像当年的辛迪一样，即使受到了伤害，仍旧倔强而又固执地守在他身边。可是现在的状况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李常浩，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辛迪这个人，即使对林源有着再大的愧疚，也挪不出位置来给他。即使因为这些而和林源交往，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林源对他的那份情意，那样是对他感情的亵渎。

　　“林源啊。”常浩抬起头看着林源消瘦的背影。

　　“嗯？”林源收拾衣服的手停顿在半空，眼神有些呆地盯着皮箱的锁扣。心脏不安地跳动着，有期待，更怕的是失望。

　　“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迷迷糊糊的。那样很容易受伤。”最后这句话像把刀子，把两个人的心都刺得鲜血淋漓。

　　“嗯，知道了。”把衣服叠好扣上皮箱，双手撑在皮箱上，迎着阳光抬起头，把从胸口涌上来的酸酸的感觉压下去。林源，不要就这样灰心，只是两个月嘛，不会有什么的。何况常浩的心里除了那个人也再容不下别的人了，不是吗？你也不是最失败的，是那个对手太强大了而已。总有一天会成功的！我林源是打不死的小强嘛！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哭鼻子！

　　半长的烟蒂在烟灰缸里苦苦挣扎着，最后还是不甘地冒出淡淡的白烟，常浩出神地盯着黑黑的烟头，看着橙黄色的火花变成焦黑。火花没有了氧气化为黑炭，那人呢？人没有了氧气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没有了氧气，生命会像火花一样渐渐消亡。消亡，什么是消亡，怎样才会算的上是消亡。一个人死了，感情还在，留恋还在，他的味道还在，即使是化成了灰，也是那粉状的小颗粒，迷伤了你的眼睛，模糊了明洌的心，苦涩了粉色的唇，灰白了干净的掌心。即使是空气中，也是那粒纠结不落的尘土。

　　再次看到那个医生的时候，凌一终于明白那一晚心中的熟悉与酸涩是从何而来。盯着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纵然那人已经变了模样,可是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不想逃避，在凌一的词典里也从来没有“逃避”这个字眼，盯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神，凌一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如此平静地对着他说话。

　　“你是钟旭涛，对吗？”

　　“凌一…”钟旭涛躲闪着凌一的眼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又回来？”锋利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刺痛暂时控制住了胸口即将喷薄的火焰。

　　“一言难尽，我…凌一”…钟旭涛上前抓住凌一的手臂，而后又颓废地放开了手，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碰他。“我没有背叛过你，凌一。”

　　“哼…”凌一冷哼一声，不知不觉间眼里已是沁满了泪水。原来，还是会为他流眼泪，明明曾经发过誓的，看来这发誓真的不管用。违背了誓言，是会受到惩罚的吧。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背过身去。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我已经有了我自己的生活，过去那些就让它烟消云散吧。我现在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了，所以，我们以后还是装作不认识吧。”

　　“是辛迪吗？”钟旭涛的声音有点颤抖，可以听出来他是多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嗯。所以，回忆就让他尘封吧。”说出这句话时，凌一不禁自嘲了一下，这是第二次说出这么文艺腔的话呢。好像自从认识辛迪后，凌一变得越来越文艺了。

　　“好。他的身体很不好，做过两次手术，呼吸系统也不是很好。你要注意多照顾他。”钟旭涛一项一项地嘱咐着，不停地说，不给凌一说话的机会。平静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可是心里的眼泪已是波涛翻涌。

　　当凌一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泪水终于倾泻而下。该死的钟旭涛！你为什么还是对我这么好！那么当初的那些痛又算是什么！把我伤得遍体鳞伤，然后一声不吭地跑掉，现在又变成这副样子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上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