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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后面空着一个座位的我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陈嘉煜时常请假，除了老师之外，没人清楚。
我不常跟他讲话，其实他在与不在，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
“陈嘉煜又请假了啊。”陈妍凑过来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哦，我才发现。”
“他好神秘，听小佳她们说，他得了不治之症。”
我睨她一眼，“这种话还是不要乱传了，人家万一听到会不好受吧。”
陈妍哈哈了两声，“放心，不会被他听见。”
再次见到陈嘉煜，是一周之后。
“他貌似真的生病了，瘦了不少呢。”
我认真看了两眼站在讲台上的他，“是吗？我感觉差不多。”
陈妍嫌弃地看我，“你也太不关心你后桌了。”
我不想继续聊他，“我又不喜欢他关注那么多干嘛。语文古诗快点借我抄。”
我说这话的时候，陈嘉煜经过我，落了座。
上课到半途，我听见笔落地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我低头一看，一支黑笔落在我椅末旁。
俯身探去，当我碰到笔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凉的触感落到我手背上。
我侧头看，陈嘉煜正望着我。
我立马松了手，任由他自己捡。
捡起来后，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谢谢。”
我满脑子都是刚刚他的眼神。
他的手是真冰啊，看来是真的生病了。
竟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祝他早日康复吧。
对于陈嘉煜三字以及他的事，我不时就抛到脑后了。
接下来的课，他从来没请过假，倒是感觉在好好读书了。
我和他说过不少话，大多都是他找的我，基本都是关于学习的问题。
我就搞不懂了，明明他身边就是一个年级前三的学霸，为什么要问我一个中下游的学渣。
不过他偶尔也会给我买些吃的，说是报答我，这搞得我也不好拒绝了。
他很喜欢给我买黄桃味的牛奶，倒是正中我口味了。
他的气色也好像开始慢慢好转了，按陈妍她们的话来说，就是终于像个人了。
一天课间，小佳跑到他的座位上来烦我，还说陈嘉煜不请假了她都没法跑到后面来跟我唠嗑。
我惭愧，“还唠嗑，我不拼命学的话陈嘉煜问我我都答不出来了。”
“你直言不会不就好了？”
“有点不好拒绝，没关系，就当自己在复习了。”
小佳切了声，玩笑般推了我一下，不小心把陈嘉煜放桌上的书弄掉了。
“呀！”小佳惊呼。
我叹了口气，丢了笔蹲下来捡，“王小佳，你也太不小心了。”
小佳也悻悻然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本摊开的本子，瞥了一眼，突然叫了声，“我/靠！”
我对她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然没去在意。
恰逢这时，陈嘉煜回来了，我连忙起身向他解释，“不好意思啊，刚刚不小心把你的书弄掉了。”
他没应我，我随着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瞬不瞬盯着小佳手中的本子，我连忙提醒她，“王小佳。”
小佳连忙关上本子，却始终处于游离状态。
我其实也蛮好奇里面的内容，却也不好多问，向陈嘉煜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他回到位子上，把地板上最后一本书捡起，把一沓全塞进抽屉里。
我见他貌似有点生气的迹象，拉过小佳，降低音量，“你看到什么了怎么吃惊？”
小佳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放学我再讲。”
见他的模样，我倒是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只想着给人家赔罪。
一放学，小佳就拉着我直奔到校门口，她喘了口气问我：“你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吗？”
我摇摇头，“先不说这个，要不要先给人家赔罪一下，感觉他蛮生气的。”
“哎呀这个待会儿再说，那个本子里面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怔怔，“啊，是吗。”
“对啊！一整面都是。”小佳激动极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深藏不露。”
我没有预想中的反应，小佳觉得奇怪，“你怎么没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不应该很惊讶吗？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我想了下，“也不是吧，就是感觉又像意料之外又感觉好像蛮正常的。”
“对哦你不是说他天天问你问题吗？这样好像也说得通。”
我不想继续聊了，先走在前头，“走吧走吧我饿了。”
小佳跟在我后头调侃，“怎么样，你答不答应他？”
“……”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很快就要期末考了，班级的学习气氛也开始渐渐紧张。
我跟陈嘉煜的关系始终如一，但是听小佳说他上课有天天玩我的头发，我竟然一丝都没有察觉。
晚自习放学，和陈妍在门口告了别，突然发现，家里的钥匙忘记拿了。
我又匆匆返回去拿，班级里面只剩下陈嘉煜一个人，我客气了一声，“还没走呢。”
“嗯，知道你会回来。”
班级里面明确规定每次最后一个人走要锁门，所以，陈嘉煜是特意在这里等的？
我一下子无言，拿了钥匙正要出去，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怎么了？”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七点，可以来趟教室吗？”
“有什么事吗？”
“有东西想给你。”
我想了一下，“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吧，你也别太等太久了。”
他笑了，“嗯，我等你。”
感情他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看见他高兴的神情中夹带着一丝隐忍，经过班级后门时，听见他咳嗽的声音，一顿一顿的。
三天的考试时间过的快，坐上妈妈载我的车，发现开的不是回家的路，我好奇的问：“妈，去哪啊？”
“你大舅舅说中了彩票，请我们一家子人吃饭。”
知道是玩笑，我还是附和道，“好啊，那我要大吃一顿了。”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想到陈嘉煜前几天对我说的话。
我心里的担忧油然而生，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七点，应该够了吧。
到了酒店，我跟堂姐打了个照面，两家人说说笑笑进了包间。
吃到一半，天上稀稀拉拉下起雨，我笑着的嘴角一顿，雨水敲击屋顶的声音时不时扰乱着我的心。
雨愈渐变大，我想，他应该走了吧。
这顿饭吃的久，我瞧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八点半了，我的眉头紧紧皱着，想用手机给他发个信息，班群里面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但妈看见，呵斥我没礼貌，叫我把手机收起来。
我关了手机，心揣揣不安。
结束后，已经没雨了，九点十分，和堂姐告了别，想去趟学校，妈拦住我，说这个时候学校门早就关了进不去。
我蠢蠢欲动的心开始静下来。
进不去，那他应该走了吧。
安慰的想法填满我愧疚的心理。
可我始终忽略了他对我的执着。
次日，我还是不安，去了一趟学校。
我知道这个时候学校进不去，我伸着头问保安室的保安，“叔叔，昨天晚上有没有一个男生进去过。”
保安踱着步子出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昨天晚上也不是我值得班。”
我失落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叔叔。”
回去的路走了没多远，身后好像有人喊我，我回头，发现是另一位保安叔叔。
“叔叔，你在叫我吗？”
保安叔叔喘气，“对啊小娃娃，你是不是要找这么高个的小伙。”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身高。
我一愣，点点头，“是，叔叔你有见到他吗？”
“可不是嘛，他昨天晚上等了一宿呢。”
我脑子嗡嗡的，“那他现在在哪呢？”
“医院，今早刚送过去的，”保安叔叔瞧了眼我，“小娃娃，他等的，是你吗？”
我有点不可置信的点点头，“医院，他……”
“昨天晚上可是下了好大的雨呢，小伙子在门口等呢，淋了一身也不肯进去避雨，这不是，早上昏倒了，我打了电话送过去的。”保安叔叔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珍爱自己的生命。”
我踉跄了一下，连忙上前问，“保安叔叔，您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
到了医院，我急忙奔向前台，“护士小姐，陈嘉煜他在哪个病房？”
护士不紧不慢地问：“你是病人的谁？”
“朋友！好朋友！求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我经过拐角，左看右看的寻找对应的病房号，终于，在三楼找到，彼时的我已经满头大汗，腿也酸的不行，透过玻璃，我看见了他。
其实他的模样令我有些认不出来了，我也不敢认了，他全身插满管子，戴着呼吸机，头发已经剃掉了，显得苍白不堪。
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陈嘉煜，是真的得了严重的病症，也是因为我，让他的情况恶化。
我一下子喘不过气，难受不已，难以直视他。
病房里的人像是感应到什么，他微微侧头，堪堪半睁着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更加不敢看他了，隔着玻璃，我用口语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僵硬地朝我笑了笑。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手里紧捏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串挂饰。
我不忍再继续待下去，下了电梯，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经过我，护士在一旁说：“308号病人不行了。”
我一愣，大脑一片空白，乘坐另一个电梯回去。
透过玻璃，医生在他身上启用起搏器，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我的内心，眼泪不争气的掉下。
可最终，呼吸机的频率渐渐平稳下来，形成一条直线，陈嘉煜手里的东西随之滑落，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的父母纷纷跪在他床边大喊，场面实在不敢让人直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虚脱般落坐在地。
再也没机会了，都是我害了他。
我头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有多近，近到让我窒息。
“对不起，陈嘉煜……”如果能有下一世，让我先喜欢你吧。
许多年后，我才渐渐意识到，那时他紧握的挂饰上，印着我的名字。
再见了，陈嘉煜。
梦里面，那个少年站在花海之中，一阵烟雾缭绕，一切都成了虚影。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